打開門，韓瀟長大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男一女站在門外，不是別人，是韓基范和韓熙媛。

　　“你們怎麽來了?”

　　“先走，路上再說。”

　　韓基范說完，韓熙緩提著桶走了進去，雖然蓋子擰的很緊，但韓瀟還是能聞出來，桶裡裝的是汽油。韓基范帶著韓瀟從消防通道走下去，很奇怪，平日守在這裡的人這時卻不見了，韓基范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弓著腰，帶韓瀟上了停在路邊的黑色伏爾加轎車。

　　二人剛拉上門，看守的人就回來了，韓基范透過玻璃看了一眼，讓韓瀟躺下身子，千萬不要被發現。

　　等了十幾分鍾，韓熙媛依然沒有下來，韓瀟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突然，韓瀟公寓所在的四樓冒起火光，很快，整一層都著了起來。

　　前後的看守都跑出來看，然後撥電話，請求消防隊盡快趕來。

　　這時韓熙媛出現了，她拉開車門上車，韓基范迅速打火，車瞬間便駛離了阿拉木圖城區。

　　整整兩個小時，三人誰都沒有說話，韓基范看著面前的道路，韓熙緩則盯著身後，看有沒有人追來。

　　直到天蒙蒙亮時，韓基范終於松了口氣，說應該追不上了。

　　“你們怎麽來了?”韓瀟問。

　　“說來話長。”韓基范喝了口水，然後揚了揚下巴，讓韓熙媛說。

　　“那天你去領獎了，突然過來兩個人，讓我去會議室，說一會要在那舉辦慶功會。但我出來後，兩人又說在外面，見我遲疑，二人直接將我拽上車。他們捂著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車去了哪，直到你們離開漢城，才放我走。”

　　“媽的！”韓瀟大罵。

　　“後來我一直打聽，你去了哪，韓國籃協說你回俱樂部了。我趕緊寫信你，還寫給了蘇聯籃協，蘇聯奧委會，但從來沒收到回信。”

　　“我沒有收到信！”

　　“我猜到了！”韓熙緩繼續說:“八九個月前，突然有一個人找到了我，說你可能被軟禁了，但他並不百分百確定。我很好奇，他怎麽會找到我，他說他有朋友在蘇聯籃協，看到了我寫給你的信。之後我就和他一直保持聯系，大概十五天前，他說你已經被軟禁一年了，但還好，還算安全。他是特殊人士，不能回國，所以營救你的工作只能交給我，哥哥不放心我一個人來，就請了假，和我一起來。”

　　“那人不會是薩博尼斯吧。”

　　“不是，是薩博尼斯和馬修的朋友，在美國一家公司住韓國分部工作。是薩博尼斯聯系了他。”

　　“我們現在去哪?”

　　“按照他的計劃，我們要先開到吉爾吉斯的比什凱克，然後經過烏茲別克的塔什乾和撒馬爾罕，再到土庫曼的阿什哈巴德，再進入阿塞拜疆，去格魯吉亞的第比利斯。我們的車就棄在那裡，然後坐船去塞瓦斯托波爾，最後到達利沃夫。從那裡，你用假身份進去波蘭，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那人會在華沙等你，然後送你去西班牙，薩博尼斯那裡。”

　　“不會有危險吧。”

　　“這很難說。明天火災現場肯定可以探查完畢，他們就會知道你走了。我們只能寄望他們不知道你去了哪，然後趁他們調查清楚前，送你到波蘭。”

　　“我去波蘭，你們怎麽辦?”

　　“你進入波蘭後，我們會從莫斯科返回漢城，未來我們可能在西班牙再見。”

　　說著，韓基范笑了笑。

　　這時天已經亮了，車前不遠就是哈薩克和吉爾吉斯的管轄邊界。韓基范扎起頭髮，然後貼上假胡子。

　　“這樣能行嗎?”韓瀟問。

　　“你知道高麗族嗎?”

　　見韓瀟搖頭，韓熙媛說:“烏茲別克斯坦有很多高麗族，因為十九世紀朝鮮王朝衰落，農民難以生存，就往朝鮮半島的北方遷移。開始他們是遷到了清帝國境內，但後來這些土地割讓給了俄羅斯帝國，他們就成了俄羅斯帝國的高麗人。這些人後來被流放到了中亞地區。他們雖然保留了自己的姓，但使用俄羅斯的名字，也說俄語。一會我不說話，讓熙媛說，估計沒問題。”

　　車又開了一段，很快，檢查的人來了，看過證件，又問題了幾個問題，放了行。

　　窗外荒涼無際，韓瀟看看身前的二人，想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過去一年他失去了自由，但失去久了，其實也就習慣了。訓練完上樓，吃點大列巴和魚子醬，然後看會陀思妥耶夫斯基，其實也挺充實。開始時韓瀟還會在睡夢中驚醒，但後來次數越來越少，在漢城時韓瀟記過身邊人的姓名，但時間久了，雖然名字仍能記住，模樣也未模糊，但重要性卻明顯下降了。似乎記得也沒那麽重要，忘掉也就忘掉了。

　　每天看完書，韓瀟還會寫一段文字，記下一天的所思所想，昨天出門時很多東西都留在房間裡，經過一把火，未來也不會再見了。但記錄的本子一定要帶上，它有兩個作用，一是告訴未來，過去我是誰。二是未來如果有一天不在這裡了，也要想辦法告訴自己，人生中曾有這麽一段時光，這段時光不是夢，不是幻覺，是真的，所以離開前，一定要將這個本子藏好，並且要一個記號，哪怕時光更迭了，仍能憑借記號找到這個本子。

　　想著想著，時間已經到了中午，面前是吉爾吉斯斯坦首府比什凱克，但碩大的城市幾乎見不到幾個人，車停在一個僻靜處，韓熙媛下車去買食物，相較韓基范和韓瀟，只有她的身材較接近常人，走在街上，不會引起路人的過多注意。商店裡東西不多，韓熙媛買了一包香腸，一包黃油，還有一個比石頭都硬的烤麵包。

　　車開到無人處，韓熙緩取出小刀，開始做三明治麵包。雖然硬，但還是咽的下去。繼續上車，路上許久都看不到一輛車，似乎中亞就是這樣，地廣人稀，原始落後。找了許久，韓基范找到了一戶牧民家，韓熙緩見這家人真不會俄語，才放下了心，這樣就算追到這，一時半會也難問到去向。

　　帳篷很大，三人洗過臉，韓基范讓韓瀟和韓熙媛先睡，他在外面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