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家挨戶分開,間隔3尺!”
“3尺是多遠?瞧見我手中這棍棒沒有——”
“看好自家老人小孩,誰稀罕你那些醃臢破爛?一家一家按規矩上前登記!”
樂源縣的外圍山坳中,密密麻麻擠滿了黑壓壓的人,他們拖家帶口、不多的家當或挑或背,只有少數人才用得起獨輪車。
別說腳下的小路,就連周圍的田地、旁邊的山坡上都站滿了人,以家庭、宗族聚成大大小小的圓,外圍的青壯臉上帶著緊張,婦孺躲在中間,將懵懂的小孩牢牢牽住,老人們歎息混合著麻木。
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
如果可以,他們絕對不想背井離鄉。
但朝廷的‘城隍’和鎮守武人一撤,普通人除了跟著走還能怎麽辦?
沒有高手庇護,只要隨便來上幾隻厲鬼,普通人就算成百上千也徒呼奈何,更不用說還有精怪、盜匪。
幾十名一手持棍棒,一手拿著個鐵皮喇叭的‘小吏’奔走維持秩序,讓這些從寶州而來的難民排隊等候,先是在設立在縣城外的十幾張木桌面前登記下家庭信息:也就是直系親屬的姓名,自然少不了大量‘二狗’‘大丫’之類的重複名字。
登記的文書們奮筆疾書,按照上面的指示,前面冠上姓,後面加上‘甲乙丙丁’。於是很多‘王狗戊’‘李丫癸’之類的名字新鮮出爐:大門大戶取名自然要講究陰陽五行、生存八卦,但是對普通人來說,名字不過是個代號罷了。
登記之後,小吏們卻並不讓人進入縣城,而是以一個個的家庭為單位,將他們帶到位於樂源縣旁邊一座山後的‘新城區’,那裡正在修建大量連排木屋,雖說簡陋,但足以遮風擋雨。
雖然每家只能分到個十來平米,被木板隔成三間的狹小‘房屋’,但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不管這光禿禿的木板房有多簡陋,對他們來說,以後就是‘家’了。而且:
官府既然免費幫他們置辦下家業,肯定不會不管他們死活吧?
“這可不是免費!”
帶他們‘分房’的小吏有男有女,都是半大少年,說話之人就是一名幹練少女。
這些所謂的‘小吏’其實就是李虞麾下的學徒,如果他開宗立派的話,這些人就是‘外門弟子’。面對陡然湧入的大量人員,學徒們全都被調派來幫忙安頓這些經歷了兩次遷移的平民。
“房子都是我家師尊大人出錢讓人置辦下的,以後你們要做工償還;若是有錢,也可以現在出錢買下。”
“多謝、多謝,這是一點心意···”
這家的婦人手中抓著十幾枚銅錢,緊了又緊後,才諂笑著上前,想要塞給領他們分房的少女手。不是她不想拿點首飾頭面出來,而是兩次遷移下來,已經讓他們這種普通人家幾乎快要油盡燈枯。
“哼,我們‘真炁宗’弟子辦事,誰要你的錢?”
“莫不是想害我,拿走,拿走!”
面對婦人塞過來的銅錢,少女卻是面色一沉,嚇得婦女連連道歉,好說歹說才讓少女臉色柔和下來。
“我家師尊大人交代過:‘不準拿拿百姓一針一線’,這事要是落入他老人家耳中,豈不是毀我前途?若有下次,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是是是,都是老婦豬油蒙了心。”
雖然李虞的‘蒸汽宗’沒能得到官方承認,但對於那些加入聶家鐵匠鋪的學徒們來說,全都已經自認是門派子弟!
特別是已經有三位學徒在師尊的通天手段下練出真炁,成為武人,立刻從吃閑飯的‘化骨龍’變成家中頂梁柱。更是讓他們更是眼熱不已,每天渾身乾勁,期望被李虞看中收入內門。
都怨鐵牛那廝,害得他們只能等待!
真真可恨···
轟!!!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群山之中陡然傳來一聲轟鳴,嚇得這些正在搬入新家的移民們渾身一顫,下意識的蹲在地上驚駭張望。直到看到眼前的少女一臉淡然後,才警惕的站起身來。
“慌什麽,這是我們師尊在練功。”
聽到少女的話,周圍這些被狠狠嚇了一大跳的普通人回過神來,更加震撼。
“這雷霆之威···簡直就是神仙···”
“那是當然,師尊大人的手段,豈是爾等可以理解的?”
————
就在那些學徒各種狂吹的時候,樂源縣旁幾座山的距離,李虞站在半山腰,看著對面被炸藥轟塌的山石點了點頭。
“果然,炸藥開山才是最高效的開山手段。”
可惜當量還是小了點,要是能學毛熊用核彈造水庫,那才叫豪奢。
轟隆隆、
在喪心病狂的裝藥量下,對面半邊山體崩塌,無數大大小小的岩石滾落山澗,將一條幾米寬的小河···或者說小溪截斷。
咻、咻、咻——
一隻隻寒冰之槍呼嘯著落入小溪中,飛速的將川流而來的水冰凍起來,將這條通往樂源鎮的小溪徹底堵上。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李虞摸了摸下巴,他考慮到寶州人口湧入需要住房,所以讓樂源縣的工人們製造出了大量的簡易木板房;他也考慮到這麽多人對糧食的消耗,所以跑到山南東道去交易來大量糧食,結果卻沒有考慮到飲水的問題!
“還是虞兄有辦法,這水庫建立起之後,樂源縣再無缺水之憂。”
旁觀的李縣令忍不住感慨,如果是正常情況下要建一個水庫,必須發動數千農夫開山采石、數月之功才能成事。然而李虞只是隨意鑽幾個孔,塞入秘藥,緊接著天崩地裂、一聲轟鳴,山巒為之傾塌。
真真好手段!
“只要多加思考,辦法總比困難多。”
“再說還有武人、修士、精怪之力為輔,更是容易。”
李虞倒不覺得這有什麽稀奇的,隨著小溪被冰封,已經被李縣令拉攏的山諸帶著他以前的幾名‘老兄弟’下場,輕松將那些磨盤大、馬車大的碎石抱起來,開始在斷水的河床上修建堤壩,同時:
轟、轟、轟、
“少爺,這塊石頭放哪裡?”
變身五米高的巨型蘿莉,抱著一塊房屋大岩石的飛鼠轉過頭來詢問。
“放河床中央···不,接下來你聽那位老石匠的指揮,爭取一天之內弄完。”
“好的,少爺。——老頭,你來指揮:這塊石頭放哪裡?”
“不敢不敢,大仙將石頭放在此處便是。”
一名披著灰白色麻衣,腰間掛著錘、鏨等工具的老石匠,快步走到河床中,指了一個位置。
咚!!
巨大的岩石被飛鼠放下,震得地面一顫,也讓老石匠越發膽戰心驚。
如果是正常人開山,需鋼釺插入石縫,大錘猛砸讓石頭松動,然後一點點的開鑿···哪像眼前這般,以術法開山裂石、凝水成冰斷河、驅使武士精怪搬運···老石匠悄悄瞥了一眼站在旁邊山腰的李虞,眼中全是敬畏。
“武人、修士的力量,並非只是用來打打殺殺,搞生產也是非常犀利的嘛。”
對於眼前水庫修建的‘效率’,李虞還是算比較滿意的。
以前‘黑鴉寨’的那些頭目,人人都能說一句‘力能扛鼎’,一個人就頂數個壯勞力。山諸更是人型挖掘機,還有飛鼠這個專精力量的巨型蘿莉,單以個體效率而言,甚至超過了李虞前世的機械化工程隊。但這有一個問題:
“也只有虞兄才能讓他們如此這般,武人、修士修心練功,乃是為了出人頭地,可不是為了下地勞動。”
“也對,”
旁邊李縣令感慨,要不是李虞出面,他也指揮不動山諸他們來乾活。
這讓李虞點了點頭,雖然他不介意玩‘種田’,但要是讓他天天去種田肯定是拒絕的。
再說了,這個世界也沒有安全到可以無憂種田的程度。實力要是跟不上,最後的下場多半就是:鄰居屯糧我屯槍,鄰居就是我糧倉···中那個可悲的‘鄰居’。
“靜齋老弟,寶州來的人就交給你安排了。”
“讓他們盡快開始工作,我的煤礦廠、鐵礦廠、還有礦物的運輸,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對了,讓12~16歲的少年,不分男女都可以去我那裡報名成為學徒,我要開始加快步伐,將這些生產工作下放給弟子,專心提升實力。”
“虞兄,何必行事如此匆忙?”
面對李縣令不解的話語,李虞一揮手。
“人生苦短,哪有那麽多時間去浪費?好了,我要去練功了——”
就像李縣令理解不了李虞這種風風火火的做事性格,李虞也理解不了這個世界很多人那種:對著枯山流水,搖頭晃腦一壺酒就能消磨一天時間的做法,因為李虞骨子中已經習慣了前世快節奏的生活。
簡而言之,就是:
一天不肝,就渾身難受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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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位於縣衙旁邊的實驗室,
先召集四名徒弟聽取了他們的工作匯報,練功進度,解答了他們的練功中的問題,然後將焦煤爐、以及煉鐵用的豎式反應爐的圖紙交給他們,讓他們組織人手製造簡易、山寨、平民版的煉鐵廠。
至於結果如何,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反正李虞也不需要講究什麽效率、環保、產能···不管如何,絕對比這裡工匠們常用的那套:直接用鐵礦石燒紅,鍛打成鋼的方法高效百倍。
等四名弟子離開之後,飛鼠吐出大量兌換來的優質材料,李虞開始興致勃勃的準備開始手搓裝備。
“李虞先生,你準備製造的是···盔甲嗎?”
隨著一個個的金屬零件出現,溫妮歪了歪頭,從這些零件的外形上試圖猜測成品。
“不,我要製造的是‘動力外骨骼裝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