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對不起,又讓你受委屈了,你堂堂一個教授……”何申亮歎了口氣,不知道自己的婚姻還會給家裡帶來什麽。
“不礙事,不礙事。”
何天河的帽子被摘下來的時候,夏武一行人也趕過來了,他們嘰嘰喳喳說著方言,讓人很頭疼。
“姐夫,知不知道什麽是入鄉隨俗啊!你這是要娶走我姐!我跟你說,我再也沒姐了!今天熱鬧熱鬧不行?戴上!”夏武又把帽子給何天河戴上,後面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
“戴你媽!”光頭九說道。
“你媽逼的!”夏武一行人中黑臉少年一把揪住光頭九的衣領。
夏武這時候從人群中站到何申亮面前,說道:“姐夫,這裡是西江,我姐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習俗就是這個習俗,誰結婚都得這樣,沒什麽可說的。但是你們是外地的,我也理解,你要是不想要伯父受委屈,那你代替他。我早給你發了短信,讓你準備兩套衣服。你同意嗎?”
“同意你媽逼的,你想什麽鬼點子呢?你媽的。”
何申亮推開光頭九,說:“行!”
首先是拉車,勞斯萊斯向前開一百來米就是巷子口,車裡坐著司機,開最慢的速度,何申亮身背一根大麻繩,假裝拉著車子往前走。
“姐夫,本來新郎應該穿女人的內衣的,但是今天我們給你面子,接下來的事情,你千萬不要生氣哦。”
夏武一行人,每人手裡端著一個小盆,裡面不知道是什麽液體,大概是臭豆腐、雞蛋、洗衣粉、老乾媽之類的混合物,從何申亮的頭直灌到腳,周圍的鄉親們拍手大笑,潑完之後,幾個男孩拿出大包麵粉,從兩邊的房頂向下傾倒,何申亮猝不及防,渾身都是粉塵,混合著豆腐乳和雞蛋液,不知道多惡心。
夏武又一家門後,搬出一個粉塵滅火器,正準備朝著何申亮噴,朱保保早看見了,隨即撲上去,把滅火器搶過來,摔在地上,頭也不回走了。
“快快!撕衣服咯!”夏武見狀,一聲大喊。
鄉親們湧過來,仿佛是經過排練一般——其實他們只是熟練了。不管男的女的,扒著何申亮的衣服就扯,人太多,伴郎們的力量太小,只能被擠到外圍。何申亮一開始想要保住襯衫,後來想著保住褲子就算勝利,最終他只能保住內褲。隻穿著內褲的髒兮兮的何申亮被綁在電線杆上,醬油啊,醋啊,生抽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這些調料全都往他身上倒過去,周圍人的情緒到了高潮。
“行了,行了,鄉親們!”夏武心滿意足地喊道。
“夏武啊!帶你姐夫好好去洗洗。”一個大嬸說道。
“哈哈,今天過癮,誰讓你小子在我結婚的時候扯我內褲,今天你家也有喜事啊!”另一個小夥子喊道。
“對!夏武就喜歡乾這種事,過些日子他結婚,只有比今天更狠的!”
一群人笑嘻嘻走散,有的回家了,有的去夏楓家等著看新郎接親。
何申亮被領到一個鄉親家洗漱,他穿著乾淨衣服出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接親一行人終於到了夏楓家的門口,一開門,只見裡面熱鬧非凡,大小親戚把曬玉米的房頂都佔滿了,院子裡香味繚繞,布置得喜慶非常,中間堆放著所謂的“大三喜”——就是娘家的陪嫁。
一人多高的十二床紅色的棉被——堆得越高,生活越美滿;十二隻紅色的鐵盆子——喜盆;十二隻紅色的暖水壺——寓意著未來的生活紅火熱鬧。
接下來的事情合乎常規,不過是敲門,進屋,找鞋,光頭九等伴郎和小貝等伴娘做遊戲等。熱鬧也是很熱鬧,就是中間需要給錢的地方實在太多,幸好何申亮準備的紅包夠多,給了三姨開門費,還有給四叔兒子找鞋費,還要給每個小朋友“糖果費”,總而言之,今天早上到現在,光紅包,都給了一萬塊左右了。夏楓爸媽高興異常,還給何申亮塞了大幾千塊錢用來發紅包。
“反正也是給夏楓家的親戚了,想必那時候他們也給過夏楓紅包。”何申亮只能這樣想,聊以慰藉。
終於站在夏楓身前了,她穿著紅色的秀禾,一臉期待和嬌羞混合的笑容。何申亮輕輕給他穿上鞋子,突然一把把她抱起來,往外走去。夏楓羞得埋在何申亮的胸口。
“夏楓,終於等到這一刻了!你知道嗎?我為了這一刻,失眠了好幾天。”何申亮在她耳畔低語。
上車,夏楓看著勞斯萊斯,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牌子,但是能看出是很貴的樣子,她突然覺得很有面子,她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卻也有這種想法。金錢就是這樣奇怪的事物。
浩浩蕩蕩的車隊出發了,夏楓和何申亮坐在花車上,後面的車坐著伴郎伴娘、男女方親屬、攝影師化妝師等工作人員, 這次的目的地,就是酒店。時鍾指在十點四十五,雖然晚了點,但是可以接受。
“這一切終於結束了。終於,終於,終於……”
何申亮滿心歡喜,把婚鬧時的憤怒都掩蓋過去了,只看見身邊的夏楓癡癡地看著他,於是他輕輕地吻了過去。
……
酒店門口站滿了人,大都是婚慶和酒店的工作人員。花車離酒店門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何申亮的心臟跳得越快,這一刻,他期待太久了,也犧牲太多了!
酒店門口布置起五輪充氣拱門,上面寫滿了祝福語,汽車剛到,婚慶人員齊刷刷把禮炮點燃,漫天是花瓣和彩條,同時音樂也響起來,所有人的笑容仿佛見到陽光的向日葵一般綻放。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在新人下車的時候,把充滿氦氣的大氣球扎破,讓裡面數以百計的小氣球飛向天空。
何申亮的手已經把門打開,他鑽出去,要把笑靨如花的夏楓抱下去。這時夏樂平突然拉住他的手,說道:“稍等。”
何申亮摸不著頭腦,見夏武走來,以為又是要整他。
“申亮啊,我們這裡有一個規定,下車要6萬的下車費,還有4萬的改口費。”
“改口費?”何申亮的眼神突然凌冽起來,他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對,你改口叫我爸,得給我2萬,你改口叫夏楓媽叫媽,得給她兩萬。下車費這個不用解釋,你把錢都給了,進去就把婚結了。”夏楓爸爸的手很粗糙,何申亮感受到他說話時候的顫抖,是羞愧的顫抖嗎?還是激動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