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萬，爸爸給了22萬，自己存了3萬，還缺23萬。何申亮想。

　　夏楓弟弟逼夏楓爸爸，夏楓爸爸逼夏楓，夏楓沒有逼何申亮，但是何申亮只能自己逼自己。

　　何申亮起初想出國務工，這個方法是可行的，畢竟國外工資高，出國三年，省吃儉用，帶回30萬完全不成問題。如果爸爸願意去的話，兩個成年男人，毫無牽掛，三年後回國，帶回60萬也不成問題。決議已定，正當何申亮還沒想好怎麽跟夏楓說的時候，電視上突然播報一則新聞:“國外務工人員，在地下室被囚禁，割腎放血，成為‘血奴’！”

　　可怕！何申亮瞬間打碎了這個想法。

　　“割腎?”

　　何申亮想，賣一個腎?可笑的是，這個想法居然出自一個醫生的大腦！黑市上一顆腎髒，價值30萬不止吧！如果不結婚，要腎髒幹什麽呢?何申亮於是悄悄撥打了貼在廁所隔間的賣腎廣告。

　　“喂，你好。”對面卻先說話了。

　　“你好。”

　　“你是?”對面的聲音很警惕。

　　“你賣腎嗎?”何申亮直截了當問道。

　　“你是賣還是買?”

　　“我賣！你先說給多少錢?”

　　“一分錢沒有！我們是警察！這個黑鏈條剛剛被我們破獲，你就打了他們電話！你知道嗎?差點你就完蛋了！把你的身份號碼報上來！”

　　何申亮趕緊掛了電話，然而警察下午就找到家裡來了。

　　“作為醫生，你居然……你個大男人，有什麽難處，要想辦法克服，沒有過不去的坎。”警察苦口婆心說道。

　　“錢就是過不去的坎。”何申亮問答道。

　　“那你也不能賣腎！”夏楓得知消息後就往家裡趕，正聽見何申亮說“錢就是過不去的坎”時，她對何申亮說道。

　　“那你說怎麽辦?你讓一個剛畢業的，沒有工作的人怎麽辦?你告訴我一個方法?夏楓，你弟弟結婚，關我們倆什麽事?我就是想不明白！”何申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起初你答應得挺乾脆，為什麽當時不說?”

　　“那你為什麽不替我說一句話呢?別人老婆都是想方設法替男方省錢，你當時站出來，說，我就要嫁給何申亮，20萬不能再多了，你兒子結婚，你自己去想辦法！且不說這48萬彩禮，還有五金，還有辦酒席的錢也要男方出，你有沒有站出來為我，為我們，為我們的孩子說過一句話?”

　　“我……我就是要幫弟弟結婚！我每天經過那座橋，我就想起我二弟是在池塘裡淹死的，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看到！我還記得他的樣子，他多麽愛我，他那時候悄悄把雞腿藏起來，晚上給我吃，你知道嗎?我媽媽為此哭瞎了一隻眼！我早就發誓，我要還，我欠二弟的，我只能還給三弟，還清了，我就不欠他們的了！”

　　“好！夏楓！剛剛的話，我就是一時生氣，我再也不會那麽說你了！我替你一起還，還完之後，我們開始新生活。”

　　夏楓開始是生氣，然後是感動，然後是愧疚，最終是失落。於是她罵了何申亮，又抱住何申亮，哭了一會，又笑了一會。警察看到這場景，很識趣地離開了。

　　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何申亮此時毫無辦法，等夏楓走後，他只能低頭揉頭髮，從小到大，他都是順風順水，何時陷入過這樣的境地呢?也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這時候門響了三聲。

　　“咚、咚、咚！”

　　一聲比一聲大，

何申亮開門，一眼就認出這是趙三了，村裡黑診所張聖母的丈夫，他所來何事?　　“何醫生，好久不見啊！那時候中醫院下鄉義診的時候，你就是來我們鎮，那時候我還替你打下手呢。”趙三額頭上有一塊紅斑，讓人印象深刻。

　　“趙三叔！我記得您！今天，您這是……”

　　何申亮看見他手裡提著東西，於是試探道。

　　趙三卻徑直走進來，把東西放下，誠懇地說道:“誒，你知道嗎?中醫院要更新設備了，據說有五台彩超機，一部人工流產機，就是你們說的電子人工流產吸引器，要淘汰掉，這叫做老化更新。我們打算弄過來！”

　　何申亮瞬間明白怎麽回事了。這趙三兩口子，曾經都是中醫院的醫生，退休後回到金禮村，買了幾台舊醫療器械，就做起了黑診所的生意。診所主要有兩項業務，一項是鑒定胎兒性別，說來也奇怪，只要是懷孕超過4個月，去了張聖母的店裡，張聖母一問，一摸，一照，幾乎沒有看錯的，今天看的是男孩子，六個月以後，肯定生出來是帶把的，所以張聖母在十裡八鄉名聲極廣——故得名“張聖母”。如果查出來是女孩子呢?大部分的父母會生下來，但是也有一些客戶選擇流產，這就是張聖母的第二項業務了。實際上，張聖母那間又黑又暗的，在街邊根本看不出來是醫院的小診所中，消失的女孩子不下百個了。研究社會學的人一定會注意到西江這地方，男女比例失衡得不正常，這與張聖母有關，也與其他鄉鎮的李聖母、劉聖母、陳聖母有關系。

　　“機器淘汰更新，那跟我有什麽關系?”何申亮不明白， 他為什麽找上自家門上來。

　　“劉副院長，是管醫院醫療器械的，你不是他的恩人嘛?”趙三又提起了何申亮見義勇為，救下劉副院長兒子的事情。實話說，劉副院長的確與何申亮關系不一般。

　　“所以，麻煩你牽一牽線，你對他有救子之恩，他會給你面子的。”趙三誠懇地說道。

　　“三叔，其實，這是違法的，醫療器械的管理有很嚴格的規定，實際上，這中間的手續，劉副院長都不一定能搞定！更何況，我早就已經從中醫院辭職了，我也不是醫生了，所以我也幫不了你。我覺得你還是別惦記那幾台機器了，程序上過不去的。”何申亮沒有趙何三倒一杯茶，但是很誠懇地說道。

　　“你放心吧！”趙三看了看門口，說:“有人敲門了。”

　　他說完之後，敲門聲立馬響了起來，進來的也是熟人，鎮衛生院院長，一個大胖子。何申亮和他認識，不過也是點頭之交。

　　“何醫生，好久不見啊。你剛剛提到的問題，我們也想到了，既然這機器的管理有嚴格的規定，那捐贈總是合規的吧?市中醫院老化淘汰的機器，捐贈給下面落後鄉鎮衛生院，這可以說，任何人都會同意的事情，過一年半載，我就報稱機器老化報廢，我神不知鬼不覺把這幾台機器給老趙送過去，天衣無縫！”胖子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就吃。

　　“這幾台機器，少說值一百萬，而且是風險極大！我為什麽要幫你?”何申亮問道。

　　趙三伸出兩根手指頭。

　　“20萬！這個數，乾不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