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時間不曾勞作半分,寧皓的手指白皙且修長,落針時的手沒有半分猶豫緊張。
光是瞧見寧皓這落針之手,洛老就已然自歎不如,感歎英雄出少年。
唯一可惜的是真正卓越的醫士皆是以氣禦針,而寧皓的身上卻沒有半分真氣。
見到這一幕,梁弘文這才相信寧皓並非是韜光養晦十六年,而是恰巧蘇醒,像是寧皓這樣的寧家子弟,正常來說不可能毫無真氣修為。
可既如此,少城主這一身醫術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梁弘文倒是沒心思去想這個問題,眼下還是兒子的性命最為重要。
老來得子的梁弘文只有梁逸這麽一個獨子。
自幼梁逸便見識了永安底層百姓的掙扎,立志學武,三天兩頭往城將府跑,算是整個城將府看著長大的孩子。
永安城積苦已久,城主府內的人即便不多,可以梁逸為首的少年郎們骨子裡依舊沸騰著熱血。
城將府的三百府兵日夜奔波於永安城中,匡扶著內心中的正義。
就算改變不了大局,能幫一名百姓,就幫一名百姓。
“好了。”
“送藥浴吧。”
寧皓一套針法施展下來,也出了些虛汗,大病初愈,沒有以氣禦針依然有些力竭。
秋漓趕緊拿著毛巾替寧皓擦了擦頭上的虛汗。
“是!”
城將府的內屋裡早已準備好了藥浴。
兩個弟兄得令,抬起梁逸就進了內屋。
不久之後便傳來了梁逸淒厲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
“啊啊——”
用真氣逼毒極其痛苦,梁逸的慘叫聲響徹城將府內外,讓在外等候的一眾兄弟皆是臉色難看,急的左右踱步,恨不得馬上衝進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剛剛聽出來的府兵說少城主正在施針醫治,縱使不相信的,也如今也只有相信,祈禱梁逸能轉危為安。
為人父,聽到兒子如此痛苦的呻吟,梁弘文心如刀絞,忍不住朝寧皓問道:
“少城主,這藥浴要多久?”
寧皓將銀針放了回去,如實道:
“一個小時……額,半個時辰就行。”
“明天大概午時的時候再來一次藥浴,把這些藥材劑量翻倍,差不多就能徹底清除毒素了。”
“接著上點藥,五天時間差不多就能痊愈,不用太過擔心。”
“我說沒事就肯定沒事。”
寧皓這麽一說,梁弘文頓時激動的跪了下來,對著寧皓磕了一個響頭,說道:
“少城主救子之恩,下官一定銘記於心。”
見梁弘文又行跪禮,寧皓扶了扶額,相當無奈,道:
“梁城令,我認真問你一句,這城主府裡面誰最大。”
梁弘文抬頭,不解道:
“自然是少城主最大。”
寧皓再問,“那少城主能不能立規矩。”
“自然可以。”
“那從今天開始,城主府內,上到城將城令,下到侍女廚子都不許再跪。”
“跪一次就罰一天的俸祿,揖禮就行。”
“是。”
想起寧皓之前說過的話,梁弘文連忙起身道,怕惹得寧皓不快。
“永安城城將高原,參見少城主。”
初見寧皓,高原神色嚴肅的拱手行禮道。
只見高原英姿挺拔,比寧皓足足高上半個頭,目光如炬。
方才見寧皓施針,一直未曾打擾。
梁逸的武功是高原手把手教出來的,是高原看著長大的孩子,這一條腿對梁逸意味著什麽,所有人都很清楚。
“見過高城將。”
“回春堂,洛染翁攜孫女洛綾,參見少城主。”
洛老和藍衣少女洛綾也行了禮。
洛綾水靈的大眼睛不斷眨巴著看向寧皓,好奇寧皓如此精湛的醫術從何而來。
連他爺爺都解不了的毒,寧皓竟能夠輕松解決。
“洛老,久仰。”
方才在廳內的時候梁城令就對他說過,回春堂在永安城內是一塊連城內家族都不會招惹的金字招牌。
回春堂世代為民行醫,遇上窮苦人家分文不取,口碑極佳。
其孫女洛綾並非洛老的親孫女,而是一名遺孤,十有八九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在一個風雨夜被遺棄在回春堂門口,是洛老將她拉扯大,教她醫術。
……
如寧皓所言,在真氣的藥力的衝擊下,半個時辰一到,梁逸便在兩個兄弟的攙扶下出了內屋。
而內屋中的藥桶中已是漆黑一片,惡臭難聞。
“逸兒,感覺如何?”
梁弘文連忙迎上去關切的問道。
“兒子無礙。”
梁逸給了父親一個安心的笑容,低聲道一句無礙後便望向了寧皓。
他深知體內毒素已被清除大半,正欲下跪,被高原一把攙住。
“少城主有令,不得下跪。”
梁逸比寧皓年長個三四歲,可現在滿眼皆是感激,抱拳顫道:
“謝少城主救命之恩!”
“我梁逸這條命是少城主救的,若是今後少城主想要!隨時拿去!”
寧皓一聽這話,連忙伸手打住,“哎……動不動命不命的,我要你命幹嘛?”
“比我稀罕你那條命的人有的是,自己好好留著吧。”
梁逸眼角泛起淚花,“是!”
不過短短幾個時辰的相處,梁弘文的內心之中對這位新來的少城主已滿是佩服。
心懷貧苦百姓,不在意尊卑,現在還擁有如此卓越的醫術, 當真是神奇。
至於為什麽會擁有這般醫術,梁弘文是斷然不會去詢問的。
“逸兒,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梁弘文原本以為是礦區流民常有的暴亂,可用箭射傷梁逸的流民凶徒,在被擒前就已服蛇毒自盡,顯然是要梁逸死。
梁逸望了一眼少城主,吭聲道:
“我沒有證據。”
少城主在此,梁逸就算有所猜測也不敢妄言。
寧皓倒是不在意,“說吧,以後都是自己府裡的兄弟。”
“要是有人欺負你們,我想想辦法,肯定不會讓你們白受欺負。”
梁逸見到少城主都這麽說了,也沒再扭扭捏捏,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猜測道:
“恐怕是萬軒。”
一聽萬軒這個名字,梁弘文猛然一怔,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站在一側的高原神情未變,絲毫不意外,因為高原所想的也是這個人。
平日中城將府的府兵秉公執法,肯定會得罪些人,可經剛剛寧皓那麽一說,能夠弄到這蛇毒的人,為數不多。
萬家的萬軒就是其中一位。
“說說看?”
寧皓望向梁弘文,梁弘文立刻忍住怒火,咬著牙如實道:
“少城主。”
“這萬軒是萬家六房獨子,武道天賦出眾,在萬家極其寵愛,妻妾成群。”
“吾兒與陸家之女陸晴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不曾想萬軒橫插一杠,強逼陸家嫁女,陸家不忍將女兒推入火坑,又苦於萬家勢大,只能布告下月十五比武招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