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皓方才的琴聲仿佛將他們置身於另外一個琴音世界,直到琴音停下才回歸現實,寧皓的琴聲中有一種難言的孤獨與釋然的灑脫,都是寧皓曾經經歷過的心境。
“許久不彈,有些生疏了。”
寧皓由衷道。
可是這話在他人聽到多少感覺有些凡爾賽了。
懂琴和會琴,又是兩種概念,就像是很多時候老師不一定能做出學生所會的東西,可就是能教,寧皓這一手露出來,意思很簡單,就是為了收師千秋為徒。
這些時日他派人查清了師千秋的來歷,果然不出寧皓所料,師千秋的來歷並不簡單。
師千秋大概率來自於京城首屈一指的琴道世家——師家,皇宮禦用,通俗一點就是平日裡隻為皇上彈琴,有些大場合也會表演一番,地位不低。
“千秋,想學的話我收你為徒。”
“你天賦異稟,勤加練習的話,定能成為琴道大家。”
聽到寧皓的話語,師千秋才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
琴藝越高,她就越震驚少城主琴道技藝之高超。
現如今永安城內情況大變,這幾日時間她們沒事的時候也能夠偶爾出府,在永安城內閑逛玩耍,而在城主殿住了這麽久,她們也早已熟知少城主的神奇。
所以即便是少城主說可以還她們自由,這些侍女們也自願留在了城主府。
在這個時代,的確不是每個女子都擁有著安身立命的本事。
比起居無定所在世上縹緲,城主府或許是最好的去處,況且少城主人這麽好,倒也不會欺辱她們。
“千秋願意!”
師千秋毫不猶豫道,這些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能夠得到少城主真傳是她的福氣。
她聽說現在整個城主府的新兵府兵們都擠破了頭想成為少城主的親衛。
“嗯。”
“明年開春之際,我要去一趟京城,師家就在京城吧,我可以順道送你一程。”
寧皓這話一說,師千秋的身軀當即一顫,整個人顫抖著望向寧皓。
這是師千秋隱藏在心裡最深處的秘密,可原來少城主什麽都知道。
當年師千秋年幼貪玩,偷偷跑出府中玩耍,可卻在京城中被人販子拐賣,賣到了這樣的邊陲之地。
從荒州東荒要到江州京城,不僅僅需要大量盤纏,而且最少要一兩個月時間的路程,現如今胤朝內也不太平,山賊橫行。
所以在現在這個時代背景之下,像師千秋這樣的美貌女子獨自去到京城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說不定就被抓去當壓寨夫人了,所以這些年師千秋才會漸漸心生絕望。
可現在寧皓又給了她希望。
現在的永安城,並不是一座囚籠。
“少城主大恩大德,千秋感激不盡!”
……
城東,夜色之下。
青川和司徒天空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在空中掠過!
這場追逐戰已經演變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司徒天空咬著牙,臉色已經全然沒有了最初時候的從容,顯然青川給了他極大的壓力。
在不遠處,一名帶著鬥笠的青年也在時刻關注著兩人的情況,鬥笠青年的名字叫作風子笑,是司徒天空的大師兄,同時是盜聖司徒鷹的大徒弟,實力達到了先天境界。
此次司徒天空出來歷練,風子笑主要就是為了加以保護,司徒天空一向膽大包天,有風子笑隨行,就算司徒天空被擒他也能出手相救。
風子笑的目光平靜如水,
望著司徒天空一步步被逼到現如今這個樣子,內心中已經覺得司徒天空要輸了。 司徒天空的身法一如既往的快,不斷穿梭在城東的房屋之中,身後的青川緊追不舍。
單憑輕功速度的話,或許青川不是司徒天空的對手,可少爺熟知司徒天空的步伐,教給了青川,使其能夠做出精準的預判。
剩下的關鍵便在於青川的飛刀之術,一柄飛刀,如果運用的好,就足以大大減弱司徒天空的速度,從而迫近距離!
“就是現在。”
夜色之下,青川的眸色一閃,手中一柄飛刀凌空飛出。
這柄刀的刀刃長度約莫四五寸的樣子,上方微微彎曲,通體呈銀白色,薄如蟬翼,看上去鋒利至極,雖不是什麽仙品,可亦相當鋒利。
飛刀劃破長空!
正在逃竄的司徒天空也感受到了一陣冷意,整個人只能夠強行避開,可這把飛刀擦過了司徒天空的臉部,一聲脆響,深深釘入了身後的木柱子上,依舊嚇出了司徒天空一身冷汗!
感受到身後風聲將至,司徒天空使出了渾身的勁一躍而起,並不想就此認輸,可寧皓交給青川的驚鴻步哪有這麽簡單?
驚鴻步作為輕功,速度並不是特點,特點是瞬間的爆發力,這也是青川身上最大的特點。
若非如此,寧皓也不會將需要極具爆發力的飛刀之術教給他。
一瞬間的速度爆發,足以令敵人猝不及防,青川進而弓形大躍步起來,一個箭步整個人凌空而起,直接一腿砸在了司徒天空的後背之上!
突遭重擊,司徒天空的重心全失,整個人從屋子上撲了下來,重重的砸落,疼的嗷嗷叫!
“嗷嗷——”
司徒天空自身並不會什麽武,只會一些基礎的拳腳之術,被同境界的青川在引以為傲的輕功上擊敗,這對於司徒天空的打擊也不小!
“你輸了!司徒大俠!”
青川滿臉欣喜,繞著手中的飛刀,跳到了地面上。
“輸了就輸了!小爺我又不是不認!”
“你丫就不能輕一點?”
……
等到司徒天空和青川二人一同回到城主殿的時候,光是看兩人的表情便知曉這場比試的結局如何了,實際上也沒有出乎寧皓的預料。
“你贏了。”
“一年護衛就一年護衛,小爺我願賭服輸!”
司徒天空撇了撇嘴,雖然心裡面有一百個不願,可既然應下了賭約,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青川同樣欣喜,好家夥,這回有跑腿的了。
以前城主府內各種跑腿的事情都是他來做,可有時候青川又怕離開少城主太遠,少城主會發生危險,畢竟現在的永安城內,想要寧皓性命的人應該不少,畢竟那一日砍了不少的人頭,血流成河。
司徒天空內心之中不可謂不驚訝,要知道兩月之前這個青川的水平還遠遜於他,怎麽兩個月之後,不僅僅永安城內巨變,青川也脫胎換骨了?
“青川,帶他去前院吧。”
青川笑嘻嘻的應道:“好嘞!”
城主殿的前院,今後寧皓的親兵隊都在這裡面訓練,地方相當寬敞,在司徒天空到來之前,便有一位白發青年在修習著外功,正是顧家的顧都。
顧都因為特質原因,內功天賦卓絕,可自幼的武道基礎並不算扎實,需要一定的時間打下基礎,倒也不是那種立馬能夠成為高手的類型。
經歷了“死而複生”,現如今顧都的心境頗有些大師風范,修行起來事半功倍。
……
自行刑那日過後,永安城就進入到了持續火熱的狀態之中,各大府族都將寧皓賜予他們的技術投入到了生產運用之中。
七府成立,七府之首吏府府長由梁弘文擔任,有整個城主府在後面撐腰,梁弘文的抱負終有用武之地,兵府由高原執掌,錢越不負眾望,被選拔為了商府的府長,統率永安城城內商業。
而錢越上任之後便和永安城各族聯合,將各家所掌的商行,店鋪一並加入“半仙”二字作為前綴,反正都是與少城主合作。
這樣的好處在於可以打出一個標志性的品牌,這樣能將各行業的影響力聯系到一起,讓外城之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出自永安城。
現在永安城在同一條船上,目標統一,那便是發家致富,所以單憑一兩個府族的力量是不夠的,想要將生意做到大城,需要共同努力。
一口吃個胖子肯定不可能,所以永安城第一個目標就放在了明陽城上。
一旦這些府族的生意做起來,那麽城南一些貧民工作機會會多出很多來,自給自足沒什麽問題。
……
城北的流民資料早些日子就到了寧皓的手中,只不過一直沒有這個時間和機會處理。
現在城內欣欣向榮,寧皓第一次來到了城北礦區視察,身側跟著大批的精銳府兵,時刻護佑少城主的安全。
現如今少城主在整個永安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誰出事少城主都不能出事。
見到少城主親至,原先在礦區內工作的一批批礦工也停下了腳步,他們雖然身在礦區,可也能夠從官兵那裡知曉城中發生的一切。
“少城主,礦區差不多都整頓完畢了。”
“按照你的吩咐,該處理的都處理了。”
寧皓的身前,城北礦區的負責人李珣朝著寧皓匯報道。
現如今徐家,錢家逐步轉交礦區,城主府想要整頓起來並不是十分難,一些城北流民群的黑勢力早些時候因為背後有徐家作為大樹,極為囂張,現在有城主府的精兵隊伍在,該整頓的整頓,該殺頭的殺頭。
再加上一大批獄囚礦工的加入,整個城北礦區內總算太平了一些。
“嗯,需要多少人手自己去調。”
“去看看礦脈吧。”
現在礦區人數激增,對於礦區的管理問題要很嚴肅。
否則礦區一旦暴亂還是很麻煩的,這其中有不少狠辣之輩。
一旦流放到這種邊陲城市,就像是被豢養的牲口一樣,連手臂上都被打上了烙印,便於管理。
昏暗的礦洞之中,一些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
寧皓隨意拿起一塊地上雜鐵礦,放在眼前仔細觀摩,一旁的李珣解釋道:
“少城主,永安城這是雜鐵礦,雜質很多,價值一般。”
礦脈也是分等級的,一般而言最次的叫作雜鐵,最好的叫作精鐵。
精鐵之上,便是玄鐵,達到玄鐵層次的礦脈,就連胤朝內都只有一個,在皇朝的監管之下。
“嗯。”
“整個礦脈裡就只有這種雜鐵嗎?”
寧皓將這塊雜鐵礦隨意丟在礦洞內,的確沒什麽特別的,李珣見狀繼續解釋道:
“九成九以上都是,因為礦區太大,永安城沒人手全力開采,還有一些雜礦區。”
“這些雜礦區裡面的礦石質量總體程度一般,偶有些好礦石,可分揀,運用難度都很大,也就沒有全力開采。”
“帶我去看看吧。”
“是!”
寧皓來礦區,就是抱著撿漏的心態,想看看礦區內有沒有什麽尚被挖掘,值得一用的好礦石。
好的礦石可以打造強悍鋒利的武器,武裝部隊戰鬥力,只不過以往對於永安城而言沒有這種加工處理的手段,可現如今有寧皓在便不同了。
跟隨眾人來到這雜礦區之後,寧皓的眸光便陡然一亮,隨即快步走進了其中一個礦洞。
“赤鐵礦。”
寧皓從地上撿起一塊,低語道,這些礦石有一小部分赤色,遠比雜鐵質量要好的多,如果能夠完美運用,絕對達到了精鐵層次。
“少城主,這些赤鐵礦堅硬如鐵,難以加工,原料價值也一般,所以一直沒有開采。”
李珣依舊解釋道。
可以前無法冶煉不代表現在無法冶煉,只不過廢些時間而已,恰好城內府兵們的裝備都是一堆破銅爛鐵,若是荒人來襲,光憑這些武器,恐怕無法對荒人造成威脅。
雜礦區中,一些價值高的礦洞早就被之前的徐家,錢家聯合開采完畢,以低於本身價值的價格賣了出去,現如今剩下的礦洞中,也就這赤鐵礦可用價值最高。
“加緊開采。”
“秋天之前,必須打造出兩千套軍用裝備,分發到每名府兵的手上。”
“是!”
城北的流民之數足有近千,都是近年來流放的,這其中曾經的達官貴人,賢臣名士,凶惡之徒都不少,魚龍混雜,這其中自然有一些可用的人才。
在查清了其底細之後,寧皓便親自去拜訪了兩位曾經的名士。
這些曾經的名士,現如今的模樣可謂是有些淒慘,啃著饅頭的同時臉上都是髒兮兮的,眼神也有些灰暗。
他們因各種原因被流放,有直言進諫惹怒皇帝的,也有被朝中政敵搞的,還有因為特殊原因被流放的。
“請問是孫師嗎?”
“在下寧皓。”
寧皓朝著一個正在地面上寫寫畫畫的背影躬身道,相當有禮貌。
孫子期緩緩回頭,身著破爛不堪的礦服,臉上皺紋深淺,仿佛每一道溝壑都泛著歲月的光輝。
“你便是寧皓?”
“少年之才,名不虛傳。”
孫子期上下打量了一眼寧皓,發自內心的讚歎道。
這些日子裡他也聽聞了永安城內發生的事,僅僅三個月的時間便能夠清洗這一座腐朽不堪的永安城,這位少城主身上的本事可不止一星半點。
“孫師過獎了。”
孫子期,這一位是胤朝“文院”中的天縱之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擅長書畫之道。
據說孫子期做出來的畫, 畫虎便會有虎出,畫龍便會有龍出,境界高深莫測。
寧皓能夠感受到,這位的境界達到了宗師之境,只不過這一道的宗師之境便不想武道那麽有戰鬥力就是了。
在京城那片日漸腐朽的地帶,那片不鑽文道,隻鑽朝代爭權奪利之術的地帶,孫子期無奈。
之所以被流放至此,便是因為孫子期為皇帝陛下獻了一張畫。
那張畫上,畫滿了百姓疾苦。
若非孫子期在文院有一定影響力,估摸著腦袋都保不住。
“坐吧。”
“少城主找老朽所謂何事?現在老朽不過是一介礦奴罷了。”
面對孫子期的自嘲,寧皓笑道:
“我倒看孫師沒有把自己當成礦奴。”
即便不再是之前那個孫子期,孫子期的風骨依舊還在,即便是死,他的骨頭依舊是直的。
“我想在永安城內開設一間文苑學堂。”
“想請孫師來坐鎮,孫師以為如何?”
寧皓望向了孫子期,越是貧窮的邊陲之地,他們能夠得到的教育,得到的見識就越少,特別是窮人家的子弟。
想要改變這種現狀,城內富裕與否當然是一大方面,可文苑學堂帶來的教育亦十分重要。
若是有文道天賦異稟之人,孫師加以點撥教學,說不定又能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偌大的永安城,只靠寧皓一個人定然是不行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孫子期問出一個令人驚訝的問題:
“少城主……”
“你想推翻胤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