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蕭將軍的這玉佩十分特別,帶著鮮紅色的紋路,顯然是一塊不凡之玉。
可寧皓第一眼看過去就知曉這玉佩肯定有問題,而且寧皓並不認為這個玉佩到蕭將軍身上是無意之過。
“怎麽樣,侄兒,這可是上好的玉,是我賢弟贈予我的。”
說起自己的賢弟,蕭起的臉上滿是自豪。
邊境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他有好幾次化險為夷,都是托了蕭鎮的福,既是親弟弟送他的玉佩,蕭起自是從來沒有將如月的不孕之事,還有曾經兒子的夭折往這玉佩上聯想過。
寧皓能夠篤定這玉佩上有咒術。
寧皓和姨娘對視一眼,使了個眼色,頓時寧如月的臉色便陡然一變,跌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著氣,顯然在消化這個消息。
即便寧皓才蘇醒了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可女人強大的直覺告訴寧如月,寧皓說的是事實。
這些年,寧如月實在看過了太多的醫師,可得到的答案並不能讓她滿意,區區體寒,又不是修武的內傷,怎麽可能治不好?
現如今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除了這個解釋,寧如月實在想不起還有什麽其他的解釋。
“姨夫,這玉佩你不能再戴了。”
寧皓臉色一沉,直接了當的說道,沒有半點迂回。
“為什麽?”
蕭起一愣,不明白為什麽寧皓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這玉佩上下了咒術。”
“姨夫,這玉佩真的不能再戴了,再戴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寧皓的這一句話,頓時讓蕭起臉色不悅起來,皺著眉頭說道:
“咒術?”
“你在亂說什麽?”
在之前,蕭起還是對寧皓有著不少好感的,可這一瞬間一掃而空,完全不知道寧皓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這亦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就算寧皓是蕭起的侄兒,可畢竟第一,兩人之間之前基本上見都沒見過,這算是第一次正式相見,蕭起也不了解寧皓,只是從趙慶那聽了一些消息。
第二,寧皓再怎麽著就是一個區區十六歲的少年,一個區區十六歲,剛剛蘇醒的少年會神秘的咒術,還有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換誰誰能相信。
這玉佩是蕭起的親弟弟蕭鎮送他的,而且蕭起和蕭鎮之間關系密切,在戰場上幾乎是同生共死,這是雲萊城皆知的事情。
換作絕大多數人擺在蕭起的位置,恐怕都會是一樣的反應。
所以即便蕭起再不悅,寧皓都不感到意外。
姨娘是現如今寧皓眼下唯一親眼見到的親人,說什麽寧皓都不會讓姨娘再受到傷害。
“姨夫,咒術實其為五裁,咒,封,罰,責,塹。”
“咒其身病,封其五運,罰其體殘,責其心而無眠,塹代天起咒,天雷天誅。”
“你手上的這玉佩,肯定是被下了咒術,姨夫你體內真氣雄厚,自能一定程度上抵擋這咒術,可姨娘沒有真氣護體,咒術之氣入體,逐漸滋生體虧,不能生育。”
寧皓平靜嚴肅的敘述道,即便姨夫的表情已是十分難看,依舊面不改色。
即使是這樣,寧皓還有一點沒敢說,那就是姨夫和姨娘夭折的孩子。
如果不出寧皓所料的話,恐怕也和這咒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胡言亂語!”
“蕭起!”
就在蕭起發怒的一瞬間,寧如月一巴掌拍在了酒桌之上,氣勢十足。
此時此刻的寧如月已是雙眸含淚,這一幕讓蕭起的火氣頓時消掉了大半,連忙道:
“如月?”
“你竟也相信?”
寧如月擦了擦眼淚,顫聲道:
“蕭起,你就沒有想過,皓兒說的可能是真的?”
“你沒有子嗣,蕭家最得利的是誰?”
“不可能!蕭鎮想讓我死的話,有的是機會,況且你怎麽會通曉咒術?莫不是有人指使?”
蕭起皺眉望向了寧皓,依舊惱怒。
若不是寧皓的身份乾乾淨淨,他甚至懷疑寧皓別有用心,故意用離間計來挑撥他們兄弟之間的關系,甚至引發蕭家的混亂。
僅憑寧皓的三言兩語就讓蕭起去懷疑自己四十年的親弟弟,蕭起定然無法做到。
寧皓見勢也沒有再壓抑下去,見到泣不成聲的姨娘,起身的同時鏗鏘有力道:
“姨夫,是非對錯,一試便知。”
“我寧皓在此立誓,若這玉佩上沒有我所說的咒術,我此生再不踏入雲萊城!”
聽到寧皓如此篤定的話語,再看看如月泣不成聲的樣子,蕭起即便再不願意相信,也知道現如今如果不給寧如月一個交代的話,這件事情怕是無法過去了。
區區小咒,寧皓現在就能解,並不費事。
可現在解的話便沒有對證,所以只能等蕭起先親自驗證。
“哎……”
“我知道了,來人!”
蕭起一聲怒喝,院外便來了護衛,拱手道:
“將軍!”
“去一趟雲園,讓蕭鎮過來一趟,就說他大哥找他喝酒。”
“是!”
蕭起不喜歡用什麽旁敲側擊的計謀。
既是自己親弟弟,那蕭起便親自詢問,這也是蕭起一如既往的作風。
但凡蕭鎮的表情有一絲不對勁,蕭起都能夠察覺出來,如果不是的話,也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寧皓沒有出言阻止。
雖然有很多其他的方式,可毫無疑問現如今的蕭起聽不進去。
……
良久之後,蕭起的府邸內,蕭鎮的聲音響徹,洋溢著興奮的情緒:
“大哥!”
“怎麽今天好好想起來要找我喝酒啊!”
蕭鎮步入內室,見到坐在位置上皺著眉頭,滿臉陰沉的蕭起,臉色一愣,疑惑道:
“大哥?怎麽愁眉苦臉的?”
“說來聽聽?難不成又挨嫂子批了?”
內室之中只有蕭起一人,寧皓和寧如月坐在幕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出現,打擾蕭起和蕭鎮兩兄弟詳談。
蕭鎮亦是瀟灑之人,一屁股便坐了下來。
剛拿起酒壺準備滿上,抬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玉佩。
“哎?!”
“大哥,這不是你訂親時我送你的玉佩嗎?”
蕭鎮拿起這玉佩,笑著問道,臉上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變化,仿若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一般。
“蕭鎮……”
“你就真的沒什麽想說的?”
蕭起的聲音冷若寒蟬,胸前不斷起伏,沉聲質問道,頓時將蕭鎮問的滿臉懵。
感覺到大哥的語氣有異,蕭鎮連忙疑惑道:
“大哥,這是怎麽了?”
“我有什麽想說的?”
“嘶……大哥,我們兩兄弟別打啞謎了,有什麽話不能直說嗎?”
“我難道做錯什麽了嗎?我也沒幹什麽啊?!”
蕭鎮仔細回憶了一下,最近貌似沒做什麽讓大哥氣憤的事情。
見到蕭鎮這番表情,蕭起實在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可既然到了這地步,蕭起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自是不可能,於是乎直接拍桌而起,咬牙切齒道:
“蕭鎮!”
“這玉佩究竟是哪來的?上面竟有咒術!你是生怕你大哥死不得嗎?!”
“咒……”
“咒術?”
“大哥你到底是聽了誰人的誆騙?”
蕭鎮也急了,當即瞪大了雙眼,音調都揚了三分,顯然不似作假。
寧皓曾經說過,沒有人能夠在他的面前撒謊,站在幕後的他也聽出了蕭鎮的話語中不似有假,為了防止事態朝著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寧皓直接起身,和姨娘一同走出了幕後。
見到蕭鎮的同時,寧皓便拱手道:
“寧皓見過蕭叔。”
“寧皓?”
蕭鎮見到一個陌生青年,第一時間並沒有想起寧皓的身份。
可見到寧皓和曾經的那個女人有幾分相像,頓時反應過來,只不過蕭鎮並不知道寧皓已經蘇醒,一時間有些驚訝。
“蕭叔,閑話有時間再敘。”
“我想問蕭叔,這玉佩你究竟從何而來?”
“咒術一道我略懂一二,這玉佩上我敢肯定被下了咒術,所以我懷疑給你玉佩之人別有用心,甚至已經……”
“造了殺孽。”
寧皓咬了咬牙,沒有再隱瞞下去。
十有八九,姨娘姨夫曾經那個夭折的孩童就是因為這玉佩。
蕭鎮眉頭一皺的同時,望著惱怒的寧如月不敢撒謊,如實道:
“這玉佩,是當初玉琳給我的……”
說到這裡,蕭鎮的身上猛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咽了口口水,聲音都有了些許變化,顯然越來越小。
趙玉琳,這是蕭鎮的正妻,出自雲萊城趙家,自幼與蕭鎮青梅竹馬。
這麽多年過下來,蕭鎮自是對這個枕邊人有所了解,趙玉琳是有心機,可蕭鎮從未想過趙玉琳會將爪子伸到他大哥這裡來。
當時的趙玉琳與蕭鎮新婚燕爾,而蕭起尚未娶妻,只是早早與寧如月定親,蕭鎮自然要準備一份賀禮。
像這種賀禮禮單都是由正妻操辦,這玉佩亦是趙玉琳專門求來。
可在大哥的兒子夭折之時,趙玉琳還一直在枕邊吹風,讓蕭鎮多多安撫。
如果這玉佩真的有問題……
“趙玉琳?!”
寧如月的恨意已然壓抑不住,整個人處在崩潰的邊緣,若不是寧皓扶著差點氣昏過去!
寧如月早就覺得那趙玉琳心機頗深,沒想到這般狠毒。
“大哥!”
“如果這玉佩真有問題,我定給你一個交代,絕不有半點包庇!”
蕭鎮的聲音逐漸粗重了起來,因為他覺得寧皓所言不是完全不可能,甚至很有可能!
若真是因為趙玉琳讓大哥至今都無子嗣,甚至夭折了一個兒子,那蕭鎮縱使被千刀萬剮也不會原諒自己。
“大哥!你隨我一起!”
“今日我定給你一個真相!”
蕭鎮蹭的一下起身,拉著蕭起便朝著門外走,這就要回府邸。
現如今這個時代,母憑子貴,趙玉琳只是區區趙家之女,而寧如月卻是寧家四娘,在蕭家,蕭起更是比蕭鎮出色,如若沒使一些手段的話,等到蕭起和寧如月的兒子誕生,那麽趙玉琳和蕭鎮的兒子,地位便會被無限壓榨,不會如同現在這般。
在場的幾人不算聰明人,可也不笨,自是明白這個道理。
眼看蕭起和蕭鎮衝出家門,寧如月便想跟上去,可剛跑一步,因為怒急攻心,悲急攻心,當即便要暈過去,還好寧皓在側,連忙點了幾個穴位,這才讓姨娘清醒一些。
“皓兒,皓兒……”
癱軟的寧如月抱著寧皓,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放心吧姨娘,有我在。”
寧皓低聲安慰道,顯然感受到了姨娘的悲傷,自己的兒子被別人害死,換作任何一個母親,恐怕得知真相之後都難以承受。
別說寧家勢大, 就算寧家沒有任何的勢,寧皓也不會讓任何人來欺辱自己的親人。
“皓兒,我還能有自己的孩子嗎?”
“當然啦姨娘,有我在,侄兒什麽時候騙過你。”
寧皓不斷安慰道,目光望向了門外清澈的夜色。
今日的蕭家恐怕要出大事了。
若是沒有身份的女眷也就罷了,這可是寧如月,寧家的四娘,若蕭家不給一個滿意的答覆,恐怕寧老爺子會親自過來將蕭府拆了!
至於姨娘的身體,只要銷毀玉佩,甚至無需破除咒術,再配合上一些湯藥,三月時間姨娘的身軀便能夠痊愈,姨娘雖已大齡,可悉心照料的話,再懷孕生子不是什麽不能理解的事。
……
蕭起平時之中本就是嫉惡如仇的男人,現如今有人將手動到他妻兒這裡,蕭起自然怒不可遏!
與蕭鎮直接衝入了府邸之中,質問趙玉琳。
這一下,整個雲萊城中都有所震動,蕭家,趙家都得到了消息,蕭鎮也沒有想隱瞞,如果真的如同寧皓所說的那樣,那所有的過錯他都會認,要殺要剮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趙玉琳不是什麽久經沙場或敵人拷問的戰士,只是一介女流,本就做賊心虛,看到蕭起和蕭鎮兩人衝過來的時候,腿都已經嚇軟了!
即便再怎麽死鴨子嘴硬,可趙玉琳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
當年趙玉琳嫁入蕭府,的確做了不少事,為的就是能夠往上再爬一爬,讓自己的兒子能夠更受器重,可趙玉琳萬萬沒有想到,竟會在這個關鍵時候事情敗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