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弗裡王子被一隻老鷹啄瞎了雙眼這件事一下子就驚動了所有人,瑟曦開始大哭大鬧,揚言要把那隻該死的老鷹碎屍萬段,並且想要殺個當事人來泄泄火——比如某個無足輕重的屠夫之子,不過她的這個提議很快就被勞勃一臉不耐煩的給駁回了。
國王大帳。
勞勃陰沉著臉坐在上首,奈德一手扶著他的一個女兒站在他身前不遠處,艾麗婭時不時的探頭探腦,珊莎則是一副暗自垂淚的模樣,而在奈德身後,一大片陳諾叫不出名字的貴族沉默的站立著。
壓抑的氣氛漂浮在這個大帳中,一時間除了女人的抽泣聲外空氣安靜的落針可聞。
這時,陳諾一臉憂愁的扶著喬弗裡進來了。
自從喬弗裡的眼睛被啄瞎了之後,他就一直呆在他身邊,時不時的用手掌拂過他的面頰,一方面用血能幫助他止血止疼,一方面則是將輸入他腦袋裡的那些血氣構成一個簡易的血氣回路——隻具備關於計時的概念。
每一次陳諾的血氣輸入喬弗裡的腦袋,他都感覺一陣從未有過的愉悅,隻覺得眼前冰冰涼涼的,並且有一種巧妙地快感開始在整個腦子裡蔓延開來....
正因如此,哪怕他的眼眶還是爛成一片,喬弗裡此刻卻表現的很鎮定。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簡直好極了,精力充沛,渾身有力,除了眼睛看不見了,現在的他比之先前甚至更好了!
在這樣的感受之下,喬弗裡神色從容的在陳諾的攙扶下來到了他的“父母”身前。
勞勃用他那被酒精浸泡了多年的腦子苦思冥想了許久,也不覺得有什麽人能夠操控一隻老鷹把自己的兒子弄成這樣,但他又不願意相信自己唯一的兒子能倒霉成這樣,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一隻不知道哪裡來的鷹給啄瞎了眼!
此刻的他隻覺得胸口有一團鬱結之氣來回衝撞,但又無處發泄,這讓他苦悶至極,憋悶至極。
見兒子來了,還很勇敢的沒有露出軟弱的姿態,勞勃這才稍感慰藉,盡量用溫和的語調問他:
“喬弗裡,告訴我,你被啄瞎之前有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並沒有,我當時和珊莎一起來找她妹妹,突然那隻該死的老鷹就出現了,將我弄成這幅該死的模樣!不過好在當時普若米斯爵士及時趕到,他用他的魔法治愈了我,現在我感覺好極了,一點也不疼!”
說著說著,似乎是想到了血氣入腦時的那種奇妙愉悅感,喬弗裡還輕輕笑了笑。
喬弗裡“樂觀”的姿態稍稍緩和了大帳中壓抑的氣氛,這時勞勃也將視線投注到了陳諾身上。
老實說,陳諾是他最不想接觸的人之一。
最近這段時間裡,只要他空下來,奈德就會跑過來跟他絮絮叨叨個沒完,什麽“凜冬已至,異鬼複蘇”,什麽“異鬼各個都如同超人還能復活私人”。
老實說,如果不是奈德,換個人跟他說這些話他早就發飆了,甚至會以欺瞞君王的名義處死他。
但說這話的人是奈德,哪怕他一丁點也不相信,他也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一點點。
當然也只是一點點。
恨屋及烏,灌輸給奈德這些話的陳諾也被勞勃嫉恨上了,但陳諾守夜人的身份,他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陳諾還有一頭華美的銀發和比那個該死的雷加·坦格利安還要俊美的多的面容,老實說,見到陳諾,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些讓他痛苦的回憶...所以說,
如果不是必要,他真不想見陳諾。 但哪怕他再不想,現在的他卻也不得不面對一下這位治療了他兒子的“大功臣”。
瞥了眼陳諾,勞勃將他的視野移開,大著嗓門道:
“你的事情我都聽奈德說了,包括你跟他說的那些什麽該死的異鬼,什麽龍晶...這次你做的不錯,雖然你說的屁話我一個字都不信,但我會賞賜你一批物資的,你可以把它們帶回去,給你的那些小偷、強奸犯兄弟們!”
勞勃說著說著看了眼陳諾,然後情緒一下就上來,嘴裡也不留情了起來——一看到陳諾的臉,他就感覺自己胸膛開始燒了起來。
勞勃的反應完全在陳諾的預料之中,見狀他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沉聲道:
“陛下,異鬼真的複蘇了”
“複蘇個屁!”,勞勃氣的不行,但他看了眼奈德,見奈德已經對自己投來十分不滿的目光,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下語氣道:
“好了好了,你閉嘴吧,這裡沒你的事情了,滾吧!”
勞勃的話落到陳諾耳中後,陳諾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雖然他脾氣還行,雖然他之前已經預料到勞勃此刻的反應,但被勞勃指著鼻子罵還是讓陳諾不禁有些火大。
不過很快陳諾就釋然了——他準備不去管勞勃的那些破事了。
原本陳諾還準備在保護奈德的時候順手救一手勞勃,就劇情裡勞勃被野豬弄出來的那個傷口,他很有信心在三個呼吸之內治好。
但現在既然勞勃甩他臉子,他自然也就沒有去救他的理由了。
所以啊,有句話說的很對,一切的一切,命運都暗中標好的價格。
勞勃此刻辱罵陳諾的代價就是,一次活命的機會。
【說不定到時候他們“爺倆”還能前後腳一起走,路上搭個伴】
【到時候一個被野豬弄死,一個被老鷹弄死,誒,說不得就會成為“一段佳話”,被七國的話劇團,吟遊詩人世代流傳下去啊...】
如此想著,陳諾便覺得念頭通達了,面色平靜了看了眼勞勃之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帳。
...
陳諾在外面不遠處放空心神吹了會晚風,突然感覺自己的頭髮被抓住了,低頭一看,只見艾麗婭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小手裡緊緊抓著自己的頭髮。
“痛不痛~”,說著,陳諾假裝慍怒的也伸手揪了揪艾麗婭的頭髮。
“哎呀!”
“痛痛痛!我知道錯了普若米斯”
不知道為什麽,艾麗婭和陳諾混熟了之後就特別喜歡通過揪揪陳諾的頭髮,拍拍他的頭這樣的方式來獲得他的注意。
每次陳諾這麽“反擊”,她都一副認錯的樣子,但下一次就又舊態複發了,製止幾次之後發現沒效果陳諾也只能聽之任之了——對於自己不討厭的小孩子,陳諾還是很有容人之量的。
找快乾淨些的草地席地而坐,陳諾放任艾麗婭捏著他的頭髮玩,一會兒撓撓鼻子,一會兒搓成線編辮子,只要不扯斷他頭髮,這種時候他一般都不會管她。
“普若米斯...我感覺我好像是個壞孩子”
突然陳諾聽到艾麗婭如此說道,說話的情緒有些低落,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陳諾坐起來,彎著腰問道:
“艾麗婭你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因為喬弗裡眼睛瞎了,我卻一點也不覺得難過,當時大家都很傷心,珊莎她還傷心的哭了,但我卻覺得...覺得有點高興。
“普若米斯,我...我是不是一個壞孩子”
艾麗婭很少在陳諾面前露出她小孩子,或者說小女孩的一面,一直以來她表現出來的都是大大咧咧、勇敢堅強又古靈精怪的性格,此刻是陳諾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自責又迷茫的模樣。
面對自責迷茫的艾麗婭,陳諾卻是對著她露出了溫和而欣慰的笑容:
“艾麗婭,你能這麽想並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只能說明你很善良,並且你很真誠,其實當時在帳篷裡的人,除了個別幾個人,內心對喬弗裡都沒什麽同情心,甚至跟你一樣心裡有些高興,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艾麗婭疑惑的搖搖頭。
“那是因為,喬弗裡不讓人喜歡啊!你看,當時他不講道理的拿著一把鐵劍想跟拿著木棍的米凱決鬥,他真的想決鬥嗎?不!他只是想欺辱米凱,甚至弄傷弄死他!他知道米凱絕對不敢對他揮劍,所以他有恃無恐...也許你並不能看出我說的這些,但你當時肯定也會覺得“哇,這個家夥好討人厭啊!”對不對?”
順著陳諾的話,艾麗婭不禁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然後點了點頭。
陳諾繼續道:
“所以說啊,艾麗婭你的情緒是完全合理的,一個討厭的家夥,一個想要欺負你朋友的家夥,在得逞之前被一隻老鷹啄瞎了眼睛...為這種事情感到高興怎麽想都是沒有問題的吧,對不對~”
看著艾麗婭漸漸露出釋然神情的小臉,陳諾知道她已經理解了,於是他湊到她耳邊說了句悄悄話:
“告訴你個秘密,你一定不要告訴別人哦!”
“嗯!”
“其實啊,你覺得高興的時候,我心裡也特別高興”
“啊,原來普若米斯你也...”,艾麗婭瞪大眼睛,大叫了起來,陳諾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對著她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後聳聳肩膀:
“沒辦法,誰叫他爸爸罵我呢,我那麽好心的治療他,他爸爸卻這麽對我,那我自然也就只能在心裡悄悄說一聲“乾得好老鷹”了~”
陳諾的話讓艾麗婭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不過很快她就想起陳諾剛剛說的“這是我們的秘密”,然後很可愛的雙手捂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