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經年抬手，揉揉許憶薇的頭。

　　“孩子，別心急，你想單憑這一件事，就將雲河道館這座龐然大物給連根拔起，是不可能的。”

　　“但你別忘了，咱們也並不是一無所獲。在此前，雲河道館一直在總部視野外。總部從不會以強烈的惡意，去懷疑我們並肩作戰的戰友。”

　　“但這次，雲河道館站在風口浪尖上。我相信，只要後續他們露出一絲一毫的馬腳，總部都不會放過。”

　　“不明白……老師，我真的不明白。”許憶薇有些失意的搖搖頭。

　　在她以前的設想中，雲河道館這種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極具聲名、規模極大的道館。

　　沒理由也沒可能成為魔教幫凶、更沒理由成為智慧妖魔對抗人類的一把尖刀。

　　畢竟，每年雲河道館都會培養出數以萬記的超武者，湧入妖魔戰場。

　　戰功赫赫，戰果顯著。

　　海量的妖魔殘軀被拖下戰場，成為超武公司製造血融劑、以及修煉資源的原材料。

　　國內的超武市場，每年至少有20%的原材料，都是雲河道館提供的。

　　絕對稱得上是人類的英雄，也應該是智慧妖魔的眼中釘。

　　怎麽就攪合到一起了?

　　而且……

　　這件事情細思極恐。

　　雲河道館是什麽時候與魔教、乃至於智慧妖魔有聯系的?

　　歷年來，雲河道館主持的征伐妖魔行動，到底有多少是背後與智慧妖魔精心謀劃的“送人頭行動”?

　　這裡，水太深了。

　　直到現在，許憶薇都很難順著這個思路去深想。

　　觸目驚心！

　　魏經年微微搖頭，旋即說:“小許，我問你個問題吧，你覺得智慧妖魔頻繁侵入人類社會，魔教數量逐年遞增的主要原因，是什麽?”

　　“……”許憶薇沉吟片刻，這個問題，她能一瞬間想出幾十個、甚至上百個答案。

　　比如人心貪婪，容易被利用……

　　比如智慧妖魔和人類高層，互相布局傾軋等等……

　　但直覺告訴她，這些都不是魏經年想要說的答案。

　　所以她做傾聽狀，看向老師。

　　魏經年平靜說，“覺醒者。”

　　“啊?”許憶薇一愣，她想了半天，就是沒想過這個答案。

　　畢竟，覺醒聯盟就是建立在覺醒者出現的基礎上，才有如今的規模。

　　魏經年指責覺醒者群體，那不就是端碗罵娘嘛?

　　“對，你沒聽錯，也不必懷疑，我是拿數據說話。魔教數量與日俱增、晚暉教黃昏教越發猖獗，異罪者組織層出不窮，甚至是人類與妖魔的頂尖層面接連爆發的戰爭，其真正核心的問題，都離不開覺醒者的出現。”

　　“或者說，覺醒者的出現，是絕對的罪魁禍首。”

　　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突然開始拆臉上的繃帶。

　　許憶薇有些錯亂……

　　覺醒者會帶來危害，這個她知道，但真有這麽誇張嗎?

　　能造成這麽多離譜的危害?

　　都牽扯到上層頻繁爆發戰爭了?上層戰爭，核心本質不應該是種族之戰嗎?和覺醒者有啥關系?

　　她揉著發昏的腦袋，湊近幾步想要幫忙。

　　卻見老師已經很輕松的自己拆了繃帶，把表面敷的藥都給拆下。

　　緊接著，許憶薇腦子“嗡”的一聲。

　　只見魏老師皺紋密布的臉上，哪還有半點因為“用眼過度”而產生的崩裂傷勢?

　　是短時間內傷愈了，

還是根本就沒有反噬受傷，答案不言自明。　　“老師，您……”

　　“對，偽裝的，昨天我一直在演戲，還行吧?很專業吧?我特意單找的演技老師，惡補了一陣子的演技。”

　　“老師……您，您這是什麽意思?”

　　“還不明白嗎?”魏經年眨眨眼睛，“我的異能太無敵了，如果真的毫無限制，至少是在他人眼中毫無限制，那後果不堪設想。”

　　許憶薇懵懵懂懂。

　　這話，怎麽越聽越像吹牛逼呢?

　　魏經年盯著許憶薇，“你的判斷沒錯，我這次親自帶隊來，固然是和秦強有關，但其實秦強真的不是我此行的主要原因。”

　　“我是為你的異能副作用而來。”

　　“副作用……”許憶薇迷茫。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能給世上所有的覺醒者，加一個限制其能力的副作用，人類社會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魏經年平靜說。

　　“老師，我還是不太明白。”許憶薇撓頭。

　　魏經年笑了笑，“這樣吧，小許，我給你講一個數據對比，如果你還是無法理解，就閉著眼睛好好乾事吧。”

　　“……好。”許憶薇弱弱說。

　　“在覺醒者出現前，超武者團體讓人類從妖魔的殘殺下站了起來，並讓人類和妖魔達成某種平衡。那時候，人類內部5星級以上，出現超武者反叛的實際概率是0.5439%，不是說沒有，但以數據來判斷，幾乎等於沒有。”

　　“你就算說那時候的人類，萬眾一心，眾志成城，也並不誇張。”

　　“但在覺醒者出現後，短短三十多年，截止今年年初，人類內部5星級上，出現超武者、覺醒者反叛的實際概率，猛然飆升到44.11%，可怕嗎?”

　　“你對天空拋一個硬幣，選中兩個面的概率都尚有50%！”

　　“而5星上的反叛概率，居然接近五五開！明白這是什麽概念嘛?意味著人類每出一位大師，便有接近一半的概率要在幾年以後將其抓捕！”

　　許憶薇愣住了，“有、有這麽誇張?這都是真實的數據嗎?”

　　“我，我好像有點明白了。”許憶薇揉揉發痛的腦殼，“覺醒者的出現，不僅令覺醒者團體無法控制，也讓原本可控的超武者團體失控。”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超武者承受巨大的妖魔殘念折磨，才能逐步爬上高星級，可覺醒者不需要承受這麽大的折磨，只需要輕飄飄的覺醒個異能，就能瞬間擁有頂尖超武血脈親和，還能憑借異能的特殊性站在人類社會的頂點。”

　　“我要是超武大師，我也不服氣啊……雖然這麽說有點太以偏概全了，但這偏偏就是人性。”

　　“雲河道館就是最鮮明的例子，他們也曾是屠魔的勇士，也曾是與妖魔拚命作戰抗爭的勇士，但催化其成魔的，或許恰恰就是覺醒聯盟的出現。”

　　“作為後起之秀反而把前輩推翻在時代浪潮中……”

　　固然世間總有新人笑，舊人哭。

　　但這種事情，恰恰催化了人類社會朝著更加畸形、更加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而站在妖魔的角度，覺醒者比超武者強太多，如果人類社會由覺醒者領袖，妖魔將面臨巨大的危機，必須要想盡辦法克制覺醒者存在，所以高層才會摩擦不斷?接連爆發戰爭?”

　　“老師……這種情況，真的有辦法扭轉嗎?”許憶薇皺眉，“就像我，我的異能大概是多了一個噩夢纏繞的副作用，可在很多人眼中，這個副作用也基本等於沒有啊！”

　　“一點點限制，足夠扭轉這個世界嗎?”

　　魏經年並沒直接回答，只是露出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隨即，又轉換話題說道，“對了，小許，你的性子也該磨一磨了。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要保持理智。”

　　“?”

　　許憶薇的腦袋上，跳出大大的問號。

　　這老女人，又要做什麽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