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韻容臉上的尷尬羞赧之意還未完全消散,聽到此番話語,仍羞答答的從絲綢被褥裡探出秀氣的腦袋。
仔細凝視下,不僅可以見到那鵝蛋臉上緋紅一片,猶如天際的晚霞,豔如桃李。婦人的秀發大多是垂落於毫無遮掩的脊背後方,堪堪留下幾縷青絲貼在額頭處。
增添三分盈媚,三分柔情。
許是天氣過於燥熱,經常淋雨通行之人都會有此經驗。
雨後的悶熱會使人汗漬直流,連著呼吸都會出現急促與熱氣。
只見那美人露出一雙潔白無瑕的藕臂,將大半個身子藏在被窩中,傳出了嘶啞般的聲音。
“駱道友這是何故,深夜闖入我家,還帶有興師問罪之意。”
她不想平日裡那般柔弱,此時頗有家裡女主人的威嚴。
“我夫君他當日出於好心,關心一下李道友,結果反倒是惹了一身騷?”
駱冰筠自知理虧,一時語塞。
她匆忙間從冷梅那裡得知了自家夫君死去的消息,一時亂了方寸。
情急之下,想到幾天前王平莫名提及李忠安危。
當時沒有細查,隻覺得頗為正常。
可結合兩人之間恩怨,駱冰筠深刻掌握著李忠所做之事,於這位王平道友的糾葛不可能輕易化解。
不說是刀劍相向,也能稱得上是仇家。
王平作為鄰居,千不該萬不該關心起她家夫君死活。
以人之惡來言,或許,某種程度上來他更是希望見到李忠死去,這才符合自身利益。
故而,她不顧暴風雨,化作逆行的海燕衝到鄰居家裡發出質問。
卻是沒有想好對策,她頓時羞的無地自容。
默然佇立,愈發清冷起來。
美婦人亦不會存心讓對方難堪,半天相處下來,平日中也會碰面打個招呼。陳韻容大致了解了眼前人的性格,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有共同的話題。
遙想昔日,叔叔上門來告知噩耗,她同樣芳心錯亂,不知怎麽辦了。
如是,對於冰美人的行為帶有種同病相憐的情感。
她明眸看向自家夫君,見他沒有過於生氣,甚至反倒是放松姿態,便沒了其他顧忌。
於是緩緩說道:“駱道友年輕貌美,我癡長兩歲,冒昧的以妹妹相稱好了。”
“我雖與夫君在一起的時間不算太長,可日久見人心,倒是對他的品性相當了解。他行事謹慎,不喜衝突。即使李道友三番兩次的惡語相向,逼迫我們。”
她眼眸裡秋波流轉,充滿情意的看向那沒有聲響的男子。
又道:“他仍未動過殺心,道友也算知道,我們夫妻初來乍到,不妨交個底。其實我與你曾經是一樣的人,我那昔日的夫君同樣遭了意外。”
“是夫君他善解人意,憐我孤苦無依,自降身份同我在一起。我們實力在坊市內也是微末之流,便是對上妹妹你,都無法戰而勝之,更惶論你那實力更強的夫君。”
“若說雇凶殺人,妹妹卻是想岔了。實不相瞞,若不是夫君最近運勢不錯,煉製出爐了幾瓶金創丹與祛毒丹,我們怕是連吃飯都成問題。”
“又哪裡有余錢雇傭昂貴的殺手呢?”
一番情真意切,既有真情實感,親身經歷糅合其中,又有合理的邏輯推演,一切都做不得假。
冰雕美人只是不善於言辭,不代表沒有智慧。她親眼所見,切身體悟,當然明白對方所言沒有作假。
眉眼一順,她頓時茫然了。
夜裡忽聞死訊,舉目望去,拔劍四顧,卻尋不到敵手。
她突然無助、無奈,甚至不知何去何從起來。
往日裡,雖然李忠無能,可她勉強還算有個家,對塵世有個歸宿。現今,她又能去往哪裡?
甚至,她心底還有一絲愧疚。
便如他所言,昔年從匪口救她脫身,孑然一人,無奈報答恩情,委身於他。多年來,似乎關於妻子的職責她不過是在錢財方面多有付出。
不像眼前這位姐姐,便是她聽來、看去,都覺得疲憊勞累,可這姐姐仍然沒有生起拒絕之意,拚了命的招架衝擊。
她的所作所為,與救命之恩對不對等,很難說得清楚,想來還是差點兒的。
是矣,諸多原因在內,駱冰筠心生內疚、慚愧。
緘默幾息後,她終是開口道:“對不起,是我唐突了,多有叨擾,還望姐姐與王道友切莫怪罪。”
說罷,她便想離去。
適時,王平出言道:“駱道友先別急著走,你不是為了李忠之死而來的嗎?”
此話一出,房間內兩位各有千秋的絕色美人齊齊的看向了他。
駱冰筠手指捏的很緊,頗不寧靜,他果然是知道的!
“你們別這樣看著我,李忠之死,跟我不說是毫無關系吧,肯定是沒有太大緣故的。嫂嫂與駱道友稍安勿躁,且聽我慢慢道來。”
陳韻容聽了他的話語,不顧自身美景,迅速套好一件夫君特別喜愛的輕紗內衣,起身來到駱冰筠跟前。
拉起她緊握的玉手,到了桌邊緩緩坐下,說道:“是呀,妹妹。你莫生氣,我夫君不是那種人,此事或許有其他內情。”
到了這時,駱冰筠按捺住心緒,鳳眸抬起,一如千年不化的寒冰般,直視王平,想將他看的清楚透徹。
王平僅僅聳了聳肩膀, 這事與他,真沒太大關系,他問心無愧。
若是另一件事,他還不好應付。
故而,沒有過多耽擱,由於風雨後酷熱難銷,出了太多力,此刻,他有點乾巴巴的。
先是喝了兩盞茶後,才緩緩道來。
“此事說來話長,我便將前因後果一同說清。”
“事情還得從兩個多月前說起,我在流雲閣買了一批藥材,坊間則傳聞我是可以煉製練氣丹的丹師,也就是中品丹師。”
“後來,李道友得知此事,便巴結上了羅刹教,將我推出來,想我成為對方的客卿。當日,駱道友你是在場的,此中內情,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說著,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兩眼這位冷冰冰的婦人,倒沒有那麽多的不快。
倒是駱冰筠頗為尷尬,她當然對自己那夫君的行徑頗為不恥,甚至勸說過兩回。可好話說盡,李忠又哪裡聽得進去,一意孤行。
此時當面揭穿,她甚至有點羞愧,一時竟多了兩抹紅暈。
好在王平沒有深究她的意思,便接著講道:“我當日所言,絕不作假,此事流雲閣的主事者張三可以作證。我才在前幾日僥幸突破中品丹師,昔日,僅是位下品丹師而已。”
“如你夫君所言,可以加入金丹宗門,我當然喜不自勝。唉,可多年風雨無阻慣了,如今更有嫂嫂需要我照拂,有了寄托後便多了兩分顧慮。”
他說著,便開始歎息起來。
而一旁的嫂嫂聽來,大為感動,不禁酥媚的靠在他懷裡,嗔道:“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