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爽了好幾個月的青松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雨,小雨。
雨絲綿密輕柔,細細的幾乎不可見,隨著微風,伴著剛抽出嫩芽的柳枝輕輕地舞動著。
往日熱鬧的城市,似乎瞬間陷入了靜寂,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淨。
早上醒來的善若水很高興,他最喜歡雨天,雨幕所及的范圍內,都是他的感知范圍。
好像所有的雨滴都會把自己接觸過的一切與他分享一樣,善若水在雨天裡就仿佛開了天眼,能夠“看”到各種各樣有趣的或者無趣的人和事。
善若水呆坐在屋裡,臉上的表情隨著“看”到的事物不斷的變換。或悲或喜,或嗔或癡。
各色各樣的人經歷著各色各樣的事,豐富了善若水的閱歷,一場盛大的戲劇表演讓他沉醉。
元寶顯然早就知曉他的這個習慣,一早就在院門外掛上了謝客牌子,拒絕任何訪客,以免善若水的體悟被人打攪到。
善若水幾乎呆坐了一天,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回過神來,因為元寶把火鍋煮起來了。
炭火夾雜著湯底的味道飄來,善若水嗖的一聲就竄到了飯廳裡。
肉片,鮮筍,豆腐,青菜,菌菇在鍋裡翻滾著,元寶正坐在那裡調著蘸料。
善若水伸筷子就夾了一大塊兒肉片,吹了兩下,也不需要蘸料,直接放進嘴裡。
餓了一天的善若水感覺魂魄歸位,一股暖意升起,損耗的心神迅速恢復過來,這才是吃飯的真諦。
餓了,吃什麽都香,怎麽吃都香。
一邊吃一邊照顧善若水的元寶突然愣了一下,原本笑吟吟的小臉兒罩上了一層寒霜。
“真掃興,吃個飯也不得安生。”元寶撂下筷子狠狠的說道。
善若水下筷子的速度沒有任何變化,邊吃邊說著:
“天還沒黑透,離他們動手還早著呢!別理會就是了,來,嘗嘗這個魚丸,彈牙得很!”
元寶聞言心情好了不少,再看一眼窗外飄散的雨絲,突然就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道:
“哎!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這樣的天氣來找你這家夥的麻煩,估計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吧!”
善若水也笑了起來,吃一口糖蒜解解油膩,慢悠悠的說道:
“坐了一天,身子都有些木了,正好活動一下,只是不知道這幫人什麽來路,看著行事作風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吃完飯,喝了一會兒茶,善若水就踱著步子出了院門。
雨還沒停,似乎更加密集了,不打傘我走在外面,不一會兒就能變成落湯雞。
善若水沒有打傘,雨水也落在他身上,但是走過一條街,他的一身長衫還是乾乾爽爽的。
仔細看時,那些雨水落在他的身上的一刻,就會被他的身體迅速吸收,而後又被排出體外,只是排出體外的水汽明顯少了很多。
大部分雨水的精氣神被善若水吸收,藏於體內,壯大自身,不能吸收的廢物被排出體外,這正是“水元神功”的玄妙之處。
正走著,一聲低沉的簫聲傳入耳中,善若水嘴角上揚,終於想起來了,有個老朋友就喜歡在殺人前玩這個調調。
混黑的街道的盡頭,一個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身影伴著雨霧緩緩走來,手上一管洞簫放在唇邊,一去幽咽的曲調隨風傳來。
“銷魂雨夜斷魂人,意境不錯呀!”善若水開口說道。
簫聲漸漸平息,
吹簫人已經走到距離善若水五六丈遠的地方,隨手抽出了藏在洞簫裡的一柄細劍,向善若水說道: “夜雨追魂堂修羅十一,請先生賜教。”
夜雨追魂堂是江湖上最大的殺手組織,只是這個組織有些奇怪。
他們做著收錢殺人的買賣,但是從不搞暗殺,都是和目標正面對決。
要是被目標殺死,他們會再派其他殺手過來,直到完成殺死目標的任務為止。
而且每次殺人,他們都要搞一些亂七八糟的儀式,把殺人的氛圍感拉滿,在善若水看來,純屬脫褲子放屁。
“來了幾個人呀?”善若水問了一句道。
吹簫人一愣,揮了揮手他身後的黑暗裡陸續走出三個人,穿著打扮和他幾乎一模一樣。
善若水瞄了一眼說道:
“看來丁修羅沒告訴過你們這些徒子徒孫不要來找我的晦氣。”
對面四個人聽到他們堂主丁修羅的名字是一愣,就聽善若水繼續說道:
“也難怪,十年前我打他屁股的事估計你們還沒資格知道。”
十年前?還打堂主屁股?牛皮不能這樣吹得吧?
四人覺得善若水就是在吹牛,看這人的年紀,十年前他就是一個小屁孩,能打堂主屁股的無一例外都是江湖絕頂高手,小屁孩顯然不會在絕頂高手之列。
善若水看著四人一陣無語,感覺面對四個憨憨好沒有意思,還在今晚的送人頭的還有很多。
跳起來吧!小寶貝們!
對面四人衝上來的一刻,善若水身形閃電般後退,仿佛有人扯著他的後腰一樣,一閃已經到了街邊的糧店門口。
一掌拍出,糧店大門砰的一聲碎裂開了木屑四濺,隨著木屑,一道刀光閃過,斬向善若水咽喉。
伸指在刀背上一彈,善若水身形飄向了屋頂,隨即,屋頂上兵刃破空之聲響起, 一柄長槍凌空刺下,直奔善若水要害。
憑空橫移了一尺,善若水一腳踹在槍杆上,身子凌空飛出十來丈,重新站在了界面上。
夜雨追魂堂的四人也是一陣驚疑,這條街上竟然還埋伏著兩個人,難道不放心我們的實力嗎?
善若水呵呵一笑說道:
“感覺奇怪吧,這兩個人只是試探,更多的人還藏在那邊酒樓的二樓呢!”
眼見被道破,藏身酒樓的另外七個人也不再躲著了,發一聲喊縱身跳下二樓,向著善若水衝了過來。
善若水冷笑一聲,屈指連彈,九顆核桃大小的水球飛向衝過來的九個人。
飛到半途,水球已經變成了冰球,速度陡然加快。
一串噗嗤之聲響起,衝過來的九個人躺下了八個,都是眉心被洞穿,一擊斃命。
冰球極寒,傷口瞬間冰封,竟然沒有一滴血流出來。
沒死的那個不是善若水沒打準,而是他故意留下的活口。
轉身看著四個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夜雨追魂堂的殺手,善若水咧嘴一笑說道:
“回去告訴丁修羅,我今天不殺你們,是因為我和他還有些交情,不過我也是因為不殺你們,他可就又欠了我一個人情了,讓他記得多留給我一壇黃粱酒。”
又指了一指地下的八具屍體說道:
“知道該怎麽辦吧?”
說完也不等四人答話,提起已經被大暈的一個人,騰身消失在了夜色裡。
夜雨追魂堂的四人面面相覷,一陣風吹過,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