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死了!橘子,你在哪,為什麽要拋下我?”
“我好冷,好累,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戴茉莉喃喃自語,身體顫抖著,臉上爬滿了怨氣。
張逸看到戴茉莉的情緒不對勁,轉身頭也不回地朝著高處跑。
然而下一刻,他肩膀一沉,一隻手從後面抓在他的喉嚨上。
“你要去哪?和橘子一樣拋下我麽?”戴茉莉身體已經貼在自己的背上。
冷!
張逸身體顫抖著,四肢開始僵硬起來,身邊的河水越來越急,張逸知道再不說點什麽,那他的下場……
“等等,我不是趙橘,但我知道他在哪,可以帶你去找他!”
“真的?”
“千真萬確,你救了我的命,我不會騙你。”
嘩啦……嘩啦……
戴茉莉沒有回應,看著越來越高的河水,張逸不由屏住呼吸。
突然,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放開。
張逸喘上一口氣,拚了命地前面遊,直到遊出河水時,才筋疲力竭地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回頭一瞧,身後已經徹底被河水吞沒掉,而戴茉莉就站在他旁邊,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
張逸坐在地上,喘上幾口氣,先讓自己緩和過來。
遠處是黑夜籠罩的街道,整座城市死氣沉沉,馬路上別說車輛和行人,連個鬼影都沒有。
這裡顯然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你有沒有辦法送我回去?”
戴茉莉冷漠地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怎麽回去麽?”
“呃,讓我想想。”
張逸佯裝捂著額頭去想,他怕自己說不知道,下一秒戴茉莉就會把他拖進水裡溺死。
“咦,那裡好像有光,那是什麽地方?”
這時,張逸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縷微弱的光,在面前昏暗的世界中時隱時現,像是有人在打著信號燈指引他過去。
“那邊是什麽地方?”
戴茉莉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並沒有看到有什麽光:“不知道,但你指的地方,是在客運站附近。”
“走,去看看。”
張逸從地上爬起來,這裡距離客運站並不遠,走路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就能回去。
戴茉莉沒有動,眼睛死死盯著張逸:“那邊很危險!”
連她都說危險,可想而知前面的路並不好走。
張逸卻顧不了那麽多,他只知道自己待在這裡,等戴茉莉的耐心被消磨乾淨,自己也難逃一死。
“總是要試試看嘛,既然有光,說不定就有出口。”
看到戴茉莉不為所動,張逸補充道:“你也不想一直待在這裡吧。”
戴茉莉輕輕皺眉:“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三件事。”
“第一,路上誰喊你,都別回頭去看,誰和你說話都不要回答他。”
“第二,我們不要輕易有接觸,被其他東西看到,會出麻煩。”
“第三,不要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包括你麽?”
戴茉莉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有的時候,包括我在內。”
“好,我記住了。”
張逸重重地點了點頭,把這三件事牢牢記在心裡。
為了以防萬一,戴茉莉從河邊撈出一根繩子,把繩子綁在兩人的手腕上,確保張逸不會逃跑,做好準備後,張逸和戴茉莉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兩人走下國道的出口,遠遠就看到客運站的招牌。
張逸隔著生鏽的鐵門,往客運站裡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楚,可心裡總覺得有人站在黑暗中朝著自己打量。
“快走!”
戴茉莉拉著張逸快步往前走,到了這裡她也不敢停留。
“嗡!咣當!”
兩人沒走幾步,客運站的鐵門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推了一樣,發出刺耳摩擦聲。
可誰也不敢回頭去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這裡的建築和現實中已經逐漸對不上號了,放眼望去多是崩塌的樓房廢墟,一片狼藉。
“還有多遠?”
戴茉莉開始感到不安,仿佛黑暗中隱藏著什麽不可名狀的生物。
張逸看著前方,廢墟中時隱時現的光,似乎能夠穿透這裡的建築在引導著自己往那邊走。
“就在前面,很近,咱們走快點。”
感覺到光越來越近,張逸加快步伐。
“等等!”
然而戴茉莉卻在這時猛地停下腳步,示意張逸不要再往前走。
張逸疑惑地看向她。
“前面有東西來了。”
“什麽東西?”
話音剛落,張逸就見道路盡頭,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舉著白帆往前走。
“嘩啦啦……”
一陣涼風吹過來,一張張白紙從兩人腳下飛過。
兩個孩子臉上蒼白得滲人,塗抹著大紅色腮紅。
嘴裡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
兩個孩子身後緊跟著一行人,穿戴著白色的喪服,撒著紙錢,吹著嗩呐。
後面抬著棺材,明明是喪事,可每個人的臉上都在笑。
一眼往後瞧去是看不見尾巴的隊伍。
出殯的隊伍很常見,可張逸看著這支隊伍,卻覺得很邪門。
眼看著隊伍浩浩蕩蕩地朝著自己這邊行來,張逸心裡開始打起退堂鼓,想要往後跑,但被戴茉莉用繩子拉住:“別想跑,來不及了!”
“那怎麽辦?”
“你閉上眼睛,拉著繩子跟著我,我帶你往前走,接下來我不能說話,等確認安全之前,無論誰喊你都別說話,千萬別睜眼!”
“那我怎麽確定是你要我睜開眼!”
“如果安全,我會連續扯三下繩子。”
張逸沉默了兩秒,點了點頭:“好!”
自己沒得選,想要活命,就只能聽戴茉莉的話。
閉上眼睛,眼前視線陷入一片黑暗。
嗩呐聲越來越近,張逸感覺身邊有東西走過去,他的手緊緊攥著手腕上的繩子,在戴茉莉的牽引下往前走。
一步、兩步、
張逸開始還能跟上戴茉莉的步伐,可走出十余步後,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面部肌肉也有些輕微地痙攣。
每走一步,都要停頓一下。
哪怕明知道戴茉莉在找到趙橘前,自己是安全的,可只要腳抬起來時,每一步都要用上很大的勇氣才敢落腳。
閉上眼睛,什麽也看不到,失去了方向、時間的概念,黑暗成為了這個世界唯一認知,張逸總有一種感覺,前面是有無底深淵等著自己一腳踩進去。
“咣!”
一聲突如其來的聲響,張逸膝蓋以下瞬間發軟,整個人趔趄地向前趴在地上。
理智和不安在左右掙扎,促使著他想要睜開眼睛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什麽。
戴茉莉沒有開口,只是拉著張逸手上的繩子,示意他往前繼續走。
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更想趴在地上,至少雙手觸摸在地面上的感覺,能讓他心底稍安不少。
但戴茉莉的拉扯越來越急促,是在提醒自己快點走。
張逸咬著牙關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這時,走在前面的戴茉莉突然停下腳步。
“到了,你睜開眼睛吧。”
張逸沒有睜開眼。
“真的,到地方了,快把眼睛睜開,咱們繼續趕路。”
張逸拉扯了下繩子,可繩子另一頭沒有回應,反倒是戴茉莉的催促聲越來越不耐煩。
“快點,這個地方很危險,你再不走,我就走了。”
“我沒和你開玩笑,快些。”
“你再不睜開眼睛,我現在就把你的腦袋扭下來,把你的心挖出來。”
“睜眼啊,把眼睛睜開,你說話啊,啞巴麽?”
“混蛋,你聾了麽,TM的把眼睛給我睜開!”
戴茉莉的聲音越來越尖銳,聲音逐漸開始扭曲,那不是她的聲音,更像是一個男人。
張逸的嘴唇在打顫,雙手緊緊握拳。
“又聾又啞的臭瞎子,去死吧!”
一陣罵罵咧咧地詛咒之後,男人的聲音逐漸遠去。
這時,張逸感覺到手腕上的繩子被拉扯了幾下, 他繼續跟著繩子的牽引往前走。
經過了方才的聲音,此刻張逸反而逐漸適應了這種感覺。
“安全了。”
戴茉莉的聲音響起
張逸卻沒有睜開眼睛,見狀,戴茉莉拉動了三下繩子:“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張逸感覺到繩子被扯動了三下,這才敢把眼睛睜開。
看到面前真的是戴茉莉之後,張逸深吸口氣,抬起手先把眼角的淚水擦乾淨,克制住自己想要回頭看的衝動。
“剛才……”
“先走,這地方也不安全。”
戴茉莉也不敢再繼續停留,兩人朝著遠處昏暗的小巷走。
提及剛才,戴茉莉臉上也露出懼色。
“我也沒想到隊伍後面,還跟著一些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老家夥,其中一個老家夥好像察覺到你是活人,攔著我,不讓我走。”
“確實很危險。”
張逸點了點頭,想到方才裝瞎子時的感覺,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對了,我叫張逸。”
“仗義?”
“張飛的張、飄逸的逸。”
“哦,還要多遠。”
張逸看向前方,光線越來越近:“就在前面!!”
兩人加快了腳步往前走,當他們從小巷裡走出來的時候,街頭微弱的燈光逐漸清晰,直至桃紅色的燈光照在張逸的臉上。
張逸瞪大眼睛,看著面前桃紅色的玻璃門上,泛黃的貼紙赫然寫著【按摩】兩個字後,他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
“嘶!繞了一圈,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