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突然出現的三人，行動隊的隊長略帶驚異:“你們是怎麽躲的?”他舉起手，示意眾人不要胡亂開火，切爾薇他還是認識的，即使已經接到了生死不論的命令，他也不敢擔這份責。

　　能主事的人就在外邊，等著他的信號就好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王抱一的左手就被塞入了一個果殼，就摸上來的手感看，像是一枚棗。很顯然，被一排源能槍指著的貝爾傑隻想趕緊離開，他選擇無條件地信任王抱一。

　　撥弄了一下，王抱一心裡暗暗滿意，確實與他想象中一樣。

　　握棗在手，王抱一也沒有那麽緊張了:“賽文家的新老家主也到場了吧?怎麽，不進來聊一聊嗎?我真的很好奇你們非要追殺我們的原因。”

　　不同於王抱一的輕松，自從果殼中出來開始，切爾薇就一直低著頭保持著沉默。

　　“切爾薇，你的哥哥會低估你，但我不會，你選擇與家族作對，就該想到有這樣的結果。”

　　雖然沒有露面，但想來說話的人應該是切爾薇的父親，賽文的上代家主。

　　“我沒有與家族作對。難道與你作對就等同於和家族作對嗎?”一直低著頭的切爾薇突然憤怒起來，“哥哥才是如今的家主！”

　　“抱歉，切爾薇，父親就是家族。”

　　這一次說話的，應該就是切爾薇的哥哥了，看來他確實也來到了這裡。

　　“哥哥！你也在這裡嗎，哥哥！”

　　“開槍。”

　　回應她的，只有她父親冷酷的一聲命令。

　　“開槍”兩個字剛剛喊出，王抱一便豎起了他的手指，而在同一刻，王抱一使用了他的珠饋。

　　一定能成。

　　時刻繃緊著神經的貝爾傑也立即使用珠饋，剛剛經歷過一次的穿越感再度湧上，這一次王抱一終於明白這是什麽感覺了，看看眼前那一閃而過的粗大光柱，原來這是他們在極速縮小的過程。

　　酒吧裡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目標丟失！”

　　“消失了！”

　　面對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行動隊的隊長不得不維持場面。

　　“停手！”

　　隊長的權威還是讓他能迅速地控制住場面。

　　“隊長，我剛才好像看到，一顆棗子迅速地從門口飛了出去。”說話的是一個聽上去就不怎麽自信的隊員。

　　“可能是某種珠饋。”隊長還算是見多識廣。

　　……

　　在最開始的時候，王抱一感受到的還是那種極速縮小的感覺，但情況很快就不同起來。一種極致的撕裂感很快佔據了主導。

　　“王抱一！我覺得，有點暈。”說話的是雪莉。

　　雪莉怎麽可能會感到眩暈，她只是一柄手槍，王抱一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他倒是快暈過去了。

　　當王抱一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和貝爾傑一起躺在布什別院外的草坪上，那顆紅棗也正安靜地躺在那兒，就恰恰好好在王抱一曾和貝爾傑發生過對話的那個位置。

　　這說明一切都在按照王抱一預計的發展，除了昏迷。

　　看了一下已經昏暗的天色，王抱一握住了雪莉。

　　“我們昏迷了多久。”

　　熟悉的聲音卻沒有在第一時間響起，一度讓王抱一擔心雪莉是否出了什麽問題。

　　“我…我也不知道，我剛才也失去了意識。”作為一柄槍，雪莉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失去意識的情況，她有一點懵。

　　“大概是由於珠饋重疊帶來的影響，

畢竟我們的珠饋同時使用了。”王抱一也只能這麽去解釋，他看了看已經有些昏沉的日色，“我們起碼昏迷了一個鍾頭左右，賽文家的人隨時會來到這裡。”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切爾薇消失了。

　　“切爾薇?她在哪兒?”

　　這個問題詢問雪莉是得不到答案的，王抱一只能叫醒仍舊昏迷的貝爾傑，在往後者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之後，貝爾傑終於醒轉過來。

　　“這是…哪兒?”

　　沒有空和他多廢話，王抱一直入主題:“切爾薇，就是跟著我的那個姑娘，你把她拖入果殼中了嗎?”

　　“應…應該吧?”

　　王抱一隻得到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有還是沒有！”

　　“我…我不知道，我在當時就立刻昏了過去，珠饋好像突然失控了！她不在這兒嗎?”

　　“不在。”

　　貝爾傑這才清醒過來，他翻身坐起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難道我真的沒有抓住她?”

　　“不過，按照你們的說法，那畢竟是她的父親和哥哥哎，她應該……”許是想起了最後看到的那些源能子彈，貝爾傑沒有繼續說下去。

　　“王抱一，有人來了。”雪莉提醒了一句，她的語氣有些驚奇，“是老女人?”

　　王抱一回過頭，他看到洛微·布什正穿過那條長長的花園幽徑走出來，她還是穿著昨日的那一身白色長裙。

　　“王先生，為什麽你會回到這裡?”洛微帶著笑容，“還有，你對誰把我弟弟的房子弄得一團糟有什麽線索嗎?”

　　而見到洛微的那一瞬間，貝爾傑就立刻緊張了起來，他開始用一種藏不住的凶狠眼光緊盯著她。

　　“這位是?”感受到貝爾傑明顯的敵意，洛微忍不住開口詢問。

　　“我的兒子死在你弟弟手上，而你不知道我是誰是嗎?”貝爾傑突然暴怒起來，他憤怒地朝洛微跨了一步，然後被王抱一攔住。貝爾傑徒勞地試圖越過影鬼獵人，卻發現在力量上完全不是對手。

　　他只能憤怒地吼叫:“你難道不知道你弟弟做了什麽?康維爾市南部鐵路！霍弗山脈裡的那一條！”

　　“哦……那是一場悲劇。”洛微對著王抱一快速解釋了一下，“為了搶佔市場，格蘭批準在開挖鐵路時使用了未經嚴格測試的源能炸彈，過高的源能當量使得當時在場的一切都化作了飛灰。”

　　“我代表布什家族再次向你道歉，我知道那些補償沒有辦法挽回一條生命……”

　　“補償?我根本沒有拿到一分錢補償！”

　　“怎麽可能?”洛微失態驚呼，“格蘭明明答應我雙倍發放相應補償的……”

　　看來這其中又有相當曲折的故事，但是王抱一沒有那麽多時間等待兩個人窮根究底了。

　　“聽著，我們在面臨追殺，我們的時間不多。”王抱一阻止了兩人的對話。

　　“不管你是要救回你弟弟。”這話是對洛微說的。

　　“還是你要找格蘭討一個公道。”這話是對貝爾傑說的。

　　“我們都必須立刻想辦法擺脫賽文家的追殺，然後想辦法先把格蘭這個人找到。”這話是對他們三人一起說的。

　　“我支持王先生的意見，如果我們能順利找回格蘭，我一定會和他一起和你好好聊聊。”洛微朝著貝爾傑伸出一隻手，“恩…科沃先生?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嗎，我記得犧牲的職工中只有齊貝林·科沃先生有一個尚在人世的哥哥。”

　　“貝爾傑·科沃，你可以稱呼我為貝爾傑。”貝爾傑猶豫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伸手握了一下。

　　“好了，我們已經解決了矛盾，可以商討下一步的行動了。”王抱一首先提問，“洛微女士，你是否能依靠布什家的勢力庇護住我們兩人呢?”

　　“我覺得很難，當我在你身邊時他們也許會投鼠忌器，但我沒法保證能夠時刻庇護你們兩個人的安全。”洛微看了看身後那殘破的房子，有些無奈，“他們比我想象中更瘋狂。”

　　“她昨天還不是這麽說的。”如果雪莉有表情，那她現在肯定在翻白眼。

　　“又或者是因為得到了格蘭的他們不需要再顧及別的布什家人的死活。”王抱一對這個答案倒是不感到驚訝，他早有預料，“那我們只剩下一條路走了。”

　　“我在之前遇到了遭到賽文家追殺的切爾薇，對，就是洛微小姐你認識的那位。”王抱一加快語速，按照估計，至多還有一個鍾頭賽文家的行動隊就能找到這裡，“自從切爾薇決定幫助我尋找格蘭後，我們就遭到了賽文家無休止的追殺，當時我沒有考慮太多，但是現在我明白了——賽文家是害怕切爾薇給我透露某種訊息，具體來說，就是格蘭的藏身點。”

　　“可如果切爾薇早知道格蘭被藏在哪兒，她直接告訴你不就好了?”洛微有些不解。

　　“是的，如果她知道那個地方藏著格蘭的話，她一定早就告訴我了，問題是她不知道。”見兩人無法理解，王抱一又換了種說法，“簡單來說，就是有一個切爾薇知曉但是我不知曉的地點，而格蘭就在那兒。”

　　“那是哪兒?”

　　“不會是賽文家的據點，因為這很好調查，不會是賽文家的產業，因為這也沒什麽好隱藏的。”在訴說時，王抱一也逐漸想起了他最近看到聽到的一切。

　　成年的珠饋傳承儀式。

　　伊利湖。

　　格蘭辦公室的沾有泥的鞋子、康維爾市的周邊地圖。

　　切爾薇的哥哥艾德已經接受了傳承繼承了家主的位置。

　　“只有可能是伊利湖附近的，你曾提到的那個知更鳥家族傳承珠饋的地方，那地方雖然只有歷任家主和家主繼承人知曉，但切爾薇從小和自己的哥哥艾德關系很好，很有可能是他哥哥透露給她的。”王抱一覺得一切都通順了，他看向二人，“我們要去伊利湖，去找傳承之地。”

　　“伊利湖……你知道那是多大的一片區域嗎?”貝爾傑忍不住潑冷水。

　　王抱一回想了一下那張地圖，確實，在茂密的森林環繞下的伊利湖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片內海。

　　“你們是覺得豪門只有兄妹情嗎?”洛微的話讓王抱一眼前一亮，“我也知道傳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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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劃很簡單，通過搭乘西部鐵路公司的源能列車，王抱一、貝爾傑還有非要一起行動的洛微可以很迅速地到達伊利湖附近。

　　源能列車的車次都是固定的，這意味著三人無須考慮在列車上的安全問題，王抱一和貝爾傑也能夠休息一下——多次使用珠饋的兩人已經處在深海的“重壓”下了，亟需休息。

　　除非對手能夠未卜先知地提前在列車上蹲守。

　　但從之前的經歷來看，對手的珠饋更像是追蹤。

　　“洛微女士，你知道賽文家傳承的知更鳥珠饋是什麽嗎?”坐在趕往車站的源能車上，王抱一寄希望於能夠從洛微身上多獲取一些對手的線索。

　　“抱歉，我只知道那叫作‘知更鳥之瞳’。”洛微的話帶著歉意，“即使在知更鳥家族內部，有關珠饋傳承的事也極少被提及。”

　　“了解。”王抱一也只是隨口一問。

　　很快，他的注意力被雪莉吸引了過去。

　　“王抱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還記得酒吧裡切爾薇隔著牆和他的哥哥、父親對話的場景嗎?”

　　提到切爾薇，王抱一的心情變得有些壓抑，畢竟此時的他沒有辦法去確認她的生死。

　　“記得，看起來她的哥哥已經完全臣服在她父親的威權下了。”

　　“如果我和你說，牆外只有一個人呢?”

　　“一個人?”

　　“對，雖然當時聽起來有兩個聲音，但是牆外隻站著一個人，我確信。”

　　這怎麽可能?

　　雪莉的消息讓王抱一一路保持著震驚，直到三人順利登上通往伊利湖的晶源列車都不曾緩過來。

　　是切爾薇的哥哥在模仿她的父親?還是反過來，她的父親在模仿她的哥哥?

　　可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她的哥哥其實也有殺掉切爾薇的想法，於是便借由她父親的名義動手?還是說她的父親想在殺死自己的女兒前，毀掉她對唯一家人的最後一份信任?

　　王抱一總覺得這兩個理由都沒那麽有說服力，而且，無論這個人是誰，他如何把另一個人的聲音模仿得像到切爾薇都聽不出來也是一個難解的疑問。

　　“你說，這兩個人會不會其實根本就是一個人?”雪莉突然異想天開起來，“根本沒有什麽哥哥，只有一個雙重人格的瘋狂爸爸，切爾薇把其中溫柔的那個當作哥哥，把嚴厲的那個當作爸爸，所以聲音聽上去也會不一樣?”

　　“你這個猜測很容易驗證。 ”

　　王抱一走到牆邊敲了敲:“洛微小姐，你是否睡了?”

　　托洛微的福，三人住的事源能列車最高級的套間，這種專為家庭設計的房間有著活板門，只需要一拉就可以把房間隔成兩間——當然，隔音效果差強人意。

　　不久後，牆的那一頭就傳來了回應。

　　“還沒有，有什麽事嗎，王先生?”

　　“想向你確認一件事，切爾薇是否有一個哥哥?”

　　許是這個問題多少有些奇怪，洛微的回答過了一會兒才傳來。

　　“有的，他叫作艾德，前些年繼承了賽文家主的位置。”

　　“多謝。”

　　在向洛微道謝後，王抱一重新爬回床上，繼續和雪莉對話。

　　“你看，你的推斷不成立。”

　　“切……”雪莉多少有些不快。

　　雪莉的推論雖然被推翻了，但是難以解釋的事實仍舊擺在王抱一的面前。

　　如果切爾薇在身邊就好了。

　　王抱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轉頭問打著地鋪的貝爾傑——後者寧願睡在地上也不願和王抱一分享這張大床:“對了，你之前提醒我不要去相信洛微小姐，就是因為你弟弟意外去世的事嗎?”

　　貝爾傑許久都沒有回答，一度讓王抱一覺得對方已經睡著了。

　　“不是的……我那時是有著充分的理由的，只是，好奇怪，我為什麽怎麽也想不起來了?”貝爾傑抱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兒，無果後放棄，“可能是剛才那次使用珠饋對我的腦袋造成了什麽影響吧，我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