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以後我們一起種地吧?”
“還可以打獵,這樣就不用再出門買肉了。”
“山裡還有很多草藥,采藥也能賣錢,不用接待那些香客,也能活下去。”
一路上,朱平安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這時候方陽才發現,不知不覺,朱平安的聲音變得清脆柔和了一些。
不再是那種小男孩似的粗啞沉悶聲音,而是真的變成了小女孩似的聲音。
可惜的是,直到今天,方陽還都將她一直當成那個第一次見面時,傻傻的掛著鼻涕的小男孩。
“衣服怎麽回事?”
方陽停了下來,一向都是懶洋洋的眼神,也在此刻變得銳利。
“什麽衣服?”
朱平安轉過了身,滿臉疑惑地看著方陽。
“別裝了,我已經看見你換的衣服。”
“就是喬彩蝶穿在身上的那些。”
此時此刻,方陽依然有些難以置信,眼前這個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極為平凡的小女孩,能做到那些事嗎?
“我沒有,你看錯了,我根本沒有別的衣服。”
朱平安一口否認,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變得陰沉起來。
“我說看見了就是看見了,難道非要我去翻出來,你才肯承認嗎?”
方陽皺起了眉頭,他能忍到現在,師父離開之後才問,已經是很有耐心了。
結果朱平安還在和他裝?
原本打算心平氣和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方陽也開始有些生氣。
“哦?你說的那些衣服啊!”
朱平安好像才想起來似的,摸了摸下巴,“是她臨走前送給我的,可不是我偷的。”
“我也沒有說是你偷的。”
真要是偷的,方陽反而不會大題小做,關鍵那不是偷的!
“喬彩蝶臨走的時候,連走路都要人扶著,她怎麽送你東西?她哪裡還有心思送你東西?”
“師兄,你生氣了?”
朱平安往方陽走近了幾步,小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笑意,似乎看見方陽這種樣子,讓她很開心。
“為了那個女人,你生氣了?”
“我不是為了她,我是為了你,我擔心你會給師父帶來麻煩。”
方陽的臉色沉了下來,心情也越來越不耐煩了。
“快點說,你到底把她們怎麽樣了?”
“其實她們沒有你想得那麽好!私下裡,那兩個女人還嘲笑過我,說我穿得破破爛爛,和乞丐差不多,根本沒有個女孩樣子!”
朱平安的眼神變得極為冰冷,嘴角勾著冷笑。
“她們還說,一點都不喜歡你,和你玩都是為了氣我,你這樣的鄉下人,她們也看不上。”
“然後你幹什麽了?”
對於朱平安的話,方陽也就是聽聽,是真是假,他根本不在乎。
喬彩蝶那些人只是過客,怎麽想怎麽說並不重要。
關鍵是朱平安,到底做了什麽?
“我教訓了她們!”
朱平安嘴唇緊緊抿著,眼中帶著一種快意,好像在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自豪。
“你殺了她們?”
所謂的教訓,總不可能是大老遠地搶走她們的衣服吧?所以還能怎麽教訓?
心中的猜想,在這一刻變成了現實,方陽依然感覺到了無比的荒唐,難以置信地看著朱平安。
“你能殺了她們?你怎麽做到的?”
喬老夫人過來時,帶了二十多個精裝的護衛,
各個帶刀,隨行的還有車馬。 朱平安也就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這麽多人,她怎麽對付得了?
那些人一個個站著,把刀遞給朱平安,她都不一定能殺得完。
這怎麽可能?
“很簡單,就像這樣。“
朱平安突然往方陽身上一指,瞬間一股詭異的力量出現,撕扯著方陽的血液。
方陽頓時渾身氣血翻湧,變得面紅耳赤,渾身的血液仿佛要隨時破體而出,只有他的眼神依舊冷靜。
“血魄術?你早就學會了?”
“也沒有多早,就是最近的事,倒是玄陰煉神,你第一天教我認字的時候,我就已經學會了。”
朱平安放下了手,臉上帶著一種掌握局勢的自得,整個人神采飛揚,小臉塗了油似的泛著光。
“我知道師兄你也會玄陰煉神,但你肯定沒有我懂得多。”
“比如玄陰煉神要在夜裡修煉效果才好,最好是陰氣重的地方,水邊墳地都行,最糟糕的地方就是床上。”
嘰嘰喳喳地,快速說了一通後,朱平安目光炯炯地盯著方陽,話語中的含意不言而喻。
“原來還有這種道理,我還以為是我天賦太差。”
雖然是這麽說著,但方陽也的確沒有多少底氣,可能他的確對玄陰煉神了解得不多,不知道在哪裡修煉最好。
但天賦也差也是事實,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這些東西朱平安了解,方陽不了解,才能夠說明方陽天賦差。
“你最近才修煉血魄術,是因為你第一個練的是養屍術吧?我看見你娘的墳裡沒有屍體。”
早先方陽就發現這點了,後來他看見朱平安的臉色開始變好,還以為是朱平安放棄了。
現在看來,應該是朱平安在那時開始修煉血魄術,體質才漸漸好轉。
“屍體是我拿走的,反正她都已經死了,總不可能突然活過來怪我!”
得意地笑著,朱平安拿出來一塊墨玉,正是玄陰寶鑒,放在了眼前。
“我發現了玄陰煉神之後,開始感覺到這個道觀的不簡單,所以我纏著師父,讓他給我講關於這座道觀的事,我還把這個要過來玩。”
朱平安舉起玄陰寶鑒晃了晃,又收了起來。
“然後我就發現了裡面隱藏的法術,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想的嗎?”
“不知道。”
方陽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只需要傾聽就可以了,朱平安並不是真的指望他能猜出答案。
“爹和娘……要是能早點死就好了,我當時打心底這麽覺得。”
“他們要是死得快一點,說不定我就能快點過上這種生活!”
“和他們一起過,曾經的那種生活,我感覺我就是他們養的豬,養的狗,都不知道我那時候是怎麽活下來的!”
朱平安的小臉上,浮現了一種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滄桑感,她好像深有感觸地歎著氣。
“難怪你娘死在你面前的時候,你一點都不傷心。”
那時候方陽還以為是朱平安傻,不懂事,現在看來,她什麽都懂,只是真的不在乎。
“你是不是覺得我沒良心?”
“其實我看他們,就跟你看我一樣,要是我突然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朱平安深深地吸了口氣,看向方陽。
“應該不會多傷心,但也不會想要讓你死。”
方陽還算是誠實的回答,其實他個人的想法是,不死在自己面前就行,其他的隨便。
“那我也是一樣的,我也沒有非要讓他們死掉不可,但是他們死了,我還活得好好的,所以也就那樣。”
朱平安微笑起來,語氣也變得輕松了不少,完全是無事發生的模樣。
方陽不得不提醒她,“喬彩蝶那些人的事,咱們還沒有說清楚。”
“你也修煉了血魄術吧?真不知道你是怎麽修煉的,明明你整天都待在道觀裡,根本找不到血食啊!”
朱平安提高了聲音,似乎在為自己辯解,自顧自地說著,“我就不一樣了,先是拿山裡面的野獸練手,起早天黑的,又正好來了我不喜歡的人……”
剩下來的話,不需要再多說。
也許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確定了這一點後,方陽發現自己完全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但是接受這個事實,不代表認為朱平安這麽做是對的,僅僅是確定了而已。
“師兄,你肯定不知道這是什麽。”
和所有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朱平安開始轉移話題,拿出來一個打磨光滑,巴掌大的方形木牌。
“是什麽?”
看著眼前的木牌,方陽隱約有些印象,但還是沒有想起來具體是什麽。
“血魄術,養屍術,還有一個是什麽?”
朱平安又得意地笑了出來,總感覺在這一刻,她解放了自己相當多的天性。
“是養鬼術,木牌裡面是你養的鬼?”
讓方陽吃驚的是,方陽現在心中已經沒有多少吃驚的感覺。
明明原身就是因為女鬼才一命嗚呼,之後方陽才來到了這個世界。
“沒錯,而且這個人你還很熟悉,要不要猜猜是誰?”
朱平安臉上的笑容擴大,她好像很期待方陽的反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方陽。
“你這麽說,那就是喬彩蝶了。”
這個根本不需要猜,只要看到朱平安的樣子,聽到她說話的語氣,方陽也就差不多得到了答案。
“我知道師兄你喜歡她,我就把她帶過來了,你可以隨時隨地見到她。”
朱平安手一晃,一個虛影頓時出現,正是披頭散發的喬彩蝶。
她眼中滿是哀求地看著朱平安,身體止不住地掙扎著,無聲地哀嚎著。
太陽光照在喬彩蝶的身上,散發出一陣陣的青煙,她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沒有想到,再次見到喬彩蝶,竟然是在這種情景下。
應該說,還能見到她,其實已經是很讓人意外的事了。
方陽沉默地看著喬彩蝶,就那麽看著,然後朱平安的眼神變得極為失望,一揮手將喬彩蝶收到了木牌中。
“我以為你喜歡她,還想給你一個驚喜,她是我留到最後殺的,一直折磨到了快天亮。”
“臨死之前,她還在一直叫著你的名字。”
同樣看過養鬼術的方陽,這回很輕松就聽懂了她的意思。
養鬼術和養屍術不同,不是拿著屍體就能用,也不是每一個人死後都能夠變成鬼的,這中間就需要一些別的辦法。
想要確保煉鬼成功,最好是在人死前折磨一通,令其充滿怨氣地死去。
像是喬彩蝶那樣無憂無慮的天真小姐,應該是經歷了不少折磨,哪怕變成了鬼,都這麽害怕朱平安的。
“你的話說完了嗎?”
方陽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淡漠的語氣,猶如在發出最後的宣告。
“還有這個!”
朱平安急切地喊了一聲,臉上露出恰似曾經出現在她娘臉上的討好般的笑容,拿出來一個血紅色的晶體,扔給了方陽。
“這是什麽東西?該不會有毒吧?”
方陽仔細打量著手中的不規則晶體,隱約能夠嗅到其中的血腥氣,不由地問了出來。
其實有毒也不用怕,反正也毒不死擁有無限生命值的方陽。
“沒毒,對你還有好處,不信你舔一下就知道了。”
朱平安循循善誘,恨不得立刻讓方陽把血色晶體放進嘴裡。
方陽把血色晶體拿到嘴巴,真的伸出了舌頭,舔了一下。
一股帶著淡淡腥氣的熱流頓時湧入方陽身體,關鍵在於,身上修煉起來幾乎毫無動靜的玄陰煉神真氣,也在這時活躍了起來。
這東西好像真的挺有用!
確定了有好處,方陽直接一口塞進了嘴裡,嚼了幾下咽了下去。
這一刻,身體裡的玄陰煉神真氣立刻運轉了起來,方陽體內的氣血劇烈波動,有種精力充盈,渾身熱流激蕩的暢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