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過去師徒二人在紅岩城中遭遇的滑鐵盧,方陽就不由得心有戚戚。
老道士也因為那次法事遇鬼,喪失了心氣,從此悶悶不樂,開始懷疑人生。
雖然那對於老道士來說,未必算是壞事,但肯定也不算好事。
尤其是方陽,他對於過去的遭遇念念不忘,一直都深深地記在心中。
“哪怕是為了師父,我也要找回場子!”
“在哪裡跌倒的,就必須在哪裡爬起來!”
當初的那個女鬼,在禍害了那個大戶人家後,很快便銷聲匿跡了。
如今就算方陽特意去找那個女鬼,恐怕也很難找到。
但是沒有關系,沒有了那個女鬼,還能有另外一個女鬼。
喬彩蝶的用處,這不就又來了嗎?
狡兔死,走狗烹!
飛鳥盡,良弓藏!
有時候,為了保持職業的競爭力,必須要采取一點額外的措施才行。
“沒有了惡鬼,道士恐怕都要失業了,還有誰會來敬神呢?”
方陽看向紅岩城的方位,嘴角露出笑容。
“這也是為了師父的心願,弘揚玄陰道統,我義不容辭!”
……
“張元,你在修行上可有什麽疑惑?”
例行的每日講法之後,方陽又一次把張元留了下來,單獨詢問。
“師父,我,我……”
張元支支吾吾,看了眼方陽又猛地低下頭去,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他不是沒有疑惑,而是連問題都提不出來,和完全沒有修行的普通人比起來,也強不到哪裡去。
“不用著急,一條路走不通可以換另外一條,過段時間你和我進城一趟,路上我再仔細教你。”
見狀,方陽也沒有強求,鼓勵了張元幾句,就讓他退下了。
對自己唯一收的一個弟子,方陽還是比較上心的。
但無奈的是,有些事情,不是上心就可以的。
沒天賦就是沒天賦,在方陽的悉心教導,逐句講解之下,張元連玄陰煉神的門都入不了,和當時的朱平安簡直是天壤之別。
當然方陽也沒有打算讓張元和朱平安那種天才相比,可是這一兩個月的時間過去,張元還是不得門徑,身上幾乎看不到進步,這就有點令人失望了。
“不過師父都對著破書看了一輩子,也沒有修行出來個名堂,這也不能怪他。”
方陽歎了口氣,也只能接受現實。
隨便一個村子裡就出現天才的概率,果然不是很高。
拿出魂牌,一陣青煙凝聚成人形,喬彩蝶出現在方陽面前,臉上還帶著些疑惑,“方陽哥哥叫我出來有事?”
剛剛落到方陽手裡的時候,喬彩蝶還試圖討好過方陽,似乎生怕方陽直接將她超度了。
到了後來,喬彩蝶才發現,自己無論是討好,還是什麽都不做,方陽都不在意,於是她又開始盡量少說話,以免打擾了方陽。
所以現在見到方陽將魂牌拿出來,喬彩蝶馬上猜測方陽有事情要交給自己。
不過方陽並沒有吩咐她,而是溫和地看著她,真的好像一個知心的大哥哥,“你跟著我多久了?”
“應該有十年了吧?”
喬彩蝶有點不確定的回答,同時對於方陽的作態,心中更是警惕。
正是相處了這麽久的時間,喬彩蝶才明白,方陽可以是任何一種人,卻唯獨和善良扯不上多少關系。
如今擺出這幅樣子,
背後肯定隱藏著什麽算計。 “其實是十一年,自從你變成了這個樣子後,我一直十分痛心,但又無法為你做些什麽。”
方陽閉上了眼睛,好像他真的十分悲痛一般,因為不忍而閉上了眼。
“是啊,她可是你的師妹,那時我僅僅才和你相識不到半月!”
這麽長時間過去,喬彩蝶成長了許多,但骨子裡,她依然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姐,聽到方陽的話,頓時忍不住刺了兩句。
“我只能這麽做,總不能對她下死手,所以我把她從道觀中驅逐出去,警告她別再回來……”
“你應該會非常恨她,但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會插手。”
方陽拐彎抹角說了一大通,在喬彩蝶越發不耐的眼神中,終於進入了主題,“過了這麽長時間,你不想要回家看看嗎?”
“回家?人鬼殊途,我回去又能怎麽樣?”
聽到這話,喬彩蝶瞬間愣住了,眼神也變得極為茫然。
除了對朱平安的仇恨之外,這大概是喬彩蝶最掛念的事情,她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從此和家人生死兩隔,又怎麽可能不想回家看看?
不過,以喬彩蝶如今的樣子,她回家只會嚇到家裡的人,這點她還是十分清楚的。
“你不好奇,為什麽你家裡的人沒有來找你們嗎?”
方陽從一種局外人的角度,敘述著當年所發生的的事,“喬老夫人沒能回去,喬家裡的人都在忙著爭奪家產,沒有心思顧及別的事。”
“竟然是這樣嗎?”
喬彩蝶呆呆地聽著方陽的話,心中卻幾乎沒有懷疑,因為她自己也是同樣的猜測。
越是大戶人家,越是不怎麽講感情,換句話說,他們更加在乎實際的利益。
因為忙著爭家產,不關心失蹤的親人,這種事情,並沒有那麽罕見。
“既然都沒有人關心我,我還回去做什麽?”
想到這裡,喬彩蝶面色淒苦,悲聲長歎。
“其實也不是沒有人在意你,只不過那段時間黑風盜肆虐,沒有人敢隨便出城。”
方陽這時候開始安慰喬彩蝶起來,好像先前那些話不是他說的,“再加上喬老夫人可是喬家的頂梁柱,一下子回不來了,於是城中的許多勢力都對喬家出手,喬家的人也都是忙得焦頭爛額。”
喬老夫人早年喪夫,是她一手將家裡的生意做起來的,喬家的事也一直都是她做主。
等到喬老夫人不在了,單單憑著喬家的那些草包,他們敗家還行,別的什麽都乾不了,於是喬家只能逐漸敗落。
“你說我能回去看看,對嗎?”
喬彩蝶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雙眼緊緊地盯著方陽,生怕他說個不字。
“當然可以,不然我問你幹什麽?”
方陽微笑點頭,伸手拿出來一個山槐木雕刻成的人偶,遞給喬彩蝶,“你可以棲身其中,行動出手都不會有任何限制,還能放大你的力量。”
“不過你要記住,一定要及時回來,別過度干涉人間之事,否則到時候只怕難以收場!”
最後這番話,方陽說得是語重心長,但喬彩蝶卻沒有聽進去,而是滿臉感激地點點頭,“我記住了。”
說完這話,喬彩蝶直接鑽進了木偶之中,就見到木偶對著方陽作揖,接著蹦蹦跳跳地往外跑。
“等等!”
“你這樣要跑到什麽時候?我來送你一程!”
方陽跟了出去,伸手一招,附近的一隻鷹隼飛了過來,接著方陽用一根枯草,將木偶綁到了鳥身上,拍了拍鳥背,“把她送到紅岩城去。”
“謝謝你,方陽哥哥!”
木偶臉上出現十分生動的表情,快哭了似的,看著方陽。
“傻孩子,你以後不要怪我就好。”
方陽只是笑著,看到木偶被帶到天上,他才返回了大殿,默默思索。
“也不知道這怨偶好不好用。”
隨著方陽的實力增長,喬彩蝶和煉屍的作用,也變得越來越小,於是他開始考慮怎麽樣才能增強它們的實力。
煉屍還好說,如果有一定的數量,再配上鎧甲武器,能夠化身絞肉機,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喬彩蝶就沒有那麽有用了,她只能附身一些意志比較薄弱的人,還有著時效的限制,或者乾脆是嚇嚇普通人。
一旦遇到了硬茬子,凶威比較重的人以及氣血強大的人,被人一衝,馬上就會魂體消散,難以持久。
這和方陽沒有用心養鬼有關,也是養鬼本身上的一些限制所在
玄陰寶鑒中的養鬼術,其實是比較基礎的,所得鬼的實力,完全看各自的資質。
如果是那種凶鬼惡鬼,天生就實力不俗,稍微喂些血食,就能發揮出來強大戰力。
而如喬彩蝶這樣的普通人,如果不是有特殊用途的話,通常是沒有資格用來養鬼的,因為得不償失,正面戰鬥力接近於沒有。
方陽也沒有能給喬彩蝶修煉的法術,更加沒有能給現在的喬彩蝶修煉的功法,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徑,以另外一種方式給喬彩蝶武裝起來。
“結合了巫醫傳承,厭勝術,還有靈巫祭文所製成的怨偶,不知道能發揮出來多大的作用。”
因為時間上的關系, 其實方陽對這些東西研究也沒有那麽深,所以他也僅僅是十分粗淺地將這些東西結合在一起,做出來了一個成品。
其中,包括巫醫傳承中煉製毒屍的部分,厭勝術中的怨氣詛咒,靈巫祭文中收集情緒化為力量的部分。
總結來說,這個怨偶能夠吸收血氣,作為行動的能源,還能夠通過接觸給人帶來厄運,以及吞噬恐懼,增強自身力量,大概吧。
“如果一切都按照想象中的良好運行,應該是這麽個功能沒有錯。”
“假如出了問題,那也不是我的問題,反正只要不做多余的事,怨偶不會被觸發的。”
怨偶的啟動條件是見血,只要殺了人見了血後,其中來自巫醫傳承的力量,就會影響使用者的心智,令其變得更加暴躁嗜血。
“不過,現在的喬家可謂是仇家遍地啊,她能忍得住嗎?”
那些東西就不管方陽的事了。
方陽只是提供了一個機會,以後他會給更多的人提供機會,這些無關其他。
“接下來的玄陰觀,應該會迎來一個變革的時代,因為我要改變這一切。”
隨著修為越發地高深,方陽不可避免地還是與世俗的聯系越來越多,這其實是沒有辦法的事。
除非真的有人能夠憑空修仙,否則又怎麽可能完全拜托俗世的限制?
可能是資源,可能是親情,可能是別的人心牽扯,總之想要脫離其他人,逍遙自在,往往是隻存在於想象中的事。
方陽對於這一點,有了越發清醒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