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已經過去近二十多年,沒想到,二十年後,居然有人為了這事來尋仇的,如今這曲江城也算是南越重鎮,一派繁華,雖說沒有永寧城這般景象,卻也是不錯,可這二十年前的舊事,卻偏偏在這種節骨眼上被提起了。
是個人都明白,這事兒,有些蹊蹺,蕭禦南看著那姑娘,反問道:
“兩國交戰,互有死傷,蕭紀也從未做過屠城之事,你說你要為你父母報仇,那當年被你們南越軍隊殺死的永寧城將士、百姓,又找誰報仇?你可知當年的戰爭,是你們南越先發起的,你若真要報仇,應該找的,是當時的南越朝廷,是他們先北侵大周,才有了這般戰事。”
不管怎麽樣,當年的戰事是南越先挑起來了,真要算起這筆帳來,也應該是南越欠大周的,要不是大周百姓同仇敵愾,要不是蕭紀當時力挽狂瀾,可能死的人,遠遠就不止這些了。
那姑娘聽到蕭禦南的話後一愣,然後抬頭看向他,冷笑一聲:
“哼,你說的再多,只不過想苟活一條命罷了。”
“苟活一條命?難不成如今已然到了這步田地,姑娘還覺得,可以殺了我嗎?”
蕭禦南反問道。
“只要我還活著,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你!!”
那姑娘並沒有因為自己現在的處境而有所動搖,反而朝著蕭禦南繼續吼道,這般決心,倒是讓蕭禦南高看了一眼,他看著那姑娘,無奈的冷笑一聲,而後擺了擺手:
“現在這全天下想要本世子性命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差你一個,既然你有這般決心,那本世子,就給你這樣的機會,你走吧,不管你何時來刺殺,本世子一定會等著,我倒想看看,姑娘到底,有多大的決心。”
這樣的人,蕭禦南根本不擔心,以她的本事,想殺他,怕是很難,別說老蔡了,就是計書在身邊,她也沒有任何機會可以接近到自己。
計書愣了一下,但是看蕭禦南也不像是說笑話的,只能將她放了,那姑娘站了起來,看向蕭禦南,問道:
“你真的要放過我?”
“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個事情不是很明白,所以想問問姑娘。”
面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仇家,蕭禦南倒有很多的疑問想得到解答。
“何事?”
姑娘回了一句。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沒見你過來報仇,我這一出來,你就來了,誰給你的信息?”
蕭禦南問道。
“不知道!!”
對方很明顯並不想把這些告訴他。
“好吧,我也知道你不會說,不過有句話,我倒想勸勸姑娘,有時候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何況只是聽到的呢,當年的那些事,你我都不是親歷者,道聽途說,當不得真,不管什麽事情,自己去查清楚才是正途,你走吧,我想,我們肯定還會見面的。”
蕭禦南擺了擺手,示意計書別攔著她,讓她離開。
“你真的放過我?你會後悔的,今日你放過我,明日,我便會取你父子二人性命。”
那姑娘說完,轉身離開了。
“公子,就這麽放她走了?她,可是要刺殺你的啊。”
計書不明白了。
“她肯定是被人蠱惑了,但是不管怎麽樣,如果今日我對她動手了,對不住當年守城死去的將士跟百姓,不管是永寧,還是曲江。”
“呵呵,殿下能這麽想,老瞎子倒是很高興。”
聽到蕭禦南的話,
邊上的老蔡回應了一句。 一群人就這樣吃完喝完,而後要了兩個房間,各自回房休息。
“當家的,咱們真的,就這麽放過那蕭禦南了?這可是黃金五千兩啊。”
這邊一睡下,戴魅娘那頭那店小二不幹了,看來這蕭禦南的人頭還值些錢,有人居然出五千兩黃金。
“五千兩又怎麽樣?給你五萬兩又當如何?就算你有命拿這錢,也得有命花啊,知道他邊上那人是誰嗎?別說是你們,就算咱們幾個一起上,也未必能勝那老爺子。”
戴魅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手底下這群人。
“那瞎子,這麽厲害?”
他底下的人還有些不信。
“厲害?呵呵,跟你們說一件事,段思平,聽說過嗎?”
戴魅娘問道。
“當然,東離城城主,天下第一,劍道巔峰。”
底下有人回答。
“當年,那老瞎子,與段思平一戰,隻輸了半招。”
戴魅娘的話讓她底下那幾個不服氣的,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其中一人上前道:
“得虧老大攔著,要是當時咱們真動手了,怕是現在已經……”
好家夥,跟段思平一戰隻輸半招,這樣的人物,哪是他們動的了的,莫說跟他動手,能接下他一招,怕是在這江湖上,都能有些頭臉了。
“行了,這個事情,就這麽著吧,這五千兩黃金,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拿的,別到時候金子沒到手,把命搭進去了。”
戴魅娘擺了擺手,五千兩黃金,夠他們這些人過幾輩子了,說不心動是假的,現在的情況是,蕭禦南他身邊那位,不是他們對付的了的,思來想去,戴魅娘還是打算收手了。
但這世上,總有一些人為了錢命都不要了,戴魅娘收手了,不代表外面就沒有人盯上他們。
蕭禦南在床上睡著,老蔡坐在桌子邊打坐,計書守在兩個房間的房門外,在大堂裡喝酒的也都散了,夥計打掃完,關上門,也回房休息,這時,一個身影從遠處而來,輕輕的落在了客棧的房頂。
“前輩!!”
計書朝著屋裡說了一句。
“去吧,這裡我看著!!”
老蔡點了點頭,輕聲回道,計書一躍而起,直接從窗戶竄了出去,上了房頂,那黑影一見,沒有再動,立在計書面前,看來是想跟他動手,計書右手悄悄伸出兩指,指間一根銀針在月光下發出凌厲的寒光,哪怕只是一根針,也足夠有威懾力。
“夜黑風高殺人夜,閣下這大晚上的跑到屋頂來,不是為了看風景吧?”
計書看著那黑衣人,說了一句,那黑衣人沒有回應,只是右手撩起自己的黑袍,朝著計書的方向一甩,幾柄飛刀就飛了過來,計書一見,翻身閃過,同時也射出幾根銀針,那黑衣人用自己的黑袍甩下計書的銀針,轉身就跑,計書見罷,也是縱身追了出去,出去的同時轉過頭來看了眼客棧。
“有前輩在,應該沒事!!”
暗想一句之後,追著黑影而去。
客棧內,蕭禦南的房間裡,老蔡正在打坐,卻是突然開口道:
“既然已經調虎離山把人調走了,閣下站在門外,既不入旁邊那房間也不入這裡,難不成,是怕我這老瞎子嗎?”
老蔡的話一出口,房門打開了,門口站著一個人影,靠著門邊站著,雙手抱著胸,手裡,有柄劍,他轉頭看向裡頭,而後回應道:
“聽說這蕭禦南身邊有高手,外面那位已算不錯了,沒想到這裡頭,還有這麽一位,我自認修為不低,可以隔牆感覺人的氣息,可方才卻只聽到床上那位的呼吸聲,故而聽到閣下的聲音,有些意外,看來,還是我修行的不夠啊。”
“年紀輕輕,有你這樣的修為,已屬不易了,只是這般修為若不用到正途之上,怕是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老蔡坐在桌前,手裡拿著一個茶杯,一邊喝著茶,一邊朝著外面說著,這話裡,三分說教七分威脅,外面的人聽了有些不悅,隔著門回道:
“可這世上之事,並沒有絕對,何為正,何為邪,也不是閣下一家之言,閣下覺得自己是正,但我覺得,我才是正!!”
“呵呵,殺人越貨,何時成了正義之舉了?”
聽到他這麽說,後面的蕭禦南開口了,他邊說邊拿著火折子,點亮了油燈,然後轉頭看向門外。
“論殺人這種事情,令尊,做的可比我們多多了。”
那人回答道。
“是啊,殺一人為罪,屠萬人為雄,你們呐,還是殺的少了,不過也對,像爾等這般無能之輩,也就只有這點本事了。”
蕭禦南站在油燈邊上,滿是不屑的說了一句,然後看向門口:
“閣下是衝著我來的吧?現在我就在這裡,你,不打算動手?”
那人站在門口,頭一歪:
“世子說笑了,我雖說只是個江湖人,卻也不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魯莽漢子,雖說不知道你身邊這位是什麽來頭,可連戴魅娘那樣的人物都不敢動他,我可沒有這樣的信心,能勝他。”
聽到那人的話,蕭禦南心中暗笑一句,看來這江湖上,也不全是莽撞之人,眼前的這人倒有些自知之明。
“那你既不走也不動手,怕是在等同伴,對邊上那位動手吧?”
蕭禦南一下點出了這人的那點小心思,這些殺手,說是衝著蕭禦南來的,其實更多的是衝著秦怡來的,不管怎麽說,蕭禦南也是定南王府的世子,一個江湖人想要動他,還得多掂量掂量,所以,他之所以站在這裡,並不是想對蕭禦南動手,而是,在拖延時間。
那人一聽,心頭一驚,而後強裝靜定:
“世子說笑了。”
“是嗎?可是閣下方才心跳加快,一呼一吸之間,氣息都亂了,怕是被我家少爺說中了吧?”
老蔡開口了,那人一聽,立馬站直了身子,右手摸手中的劍,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哎喲,剛才還說不想跟老蔡動手,現在又要動手了,看來是當真是想拖延時間,只是不知道,閣下的那位同伴,需要多久才能得手呢?”
明知他有同伴對秦怡下手,蕭禦南卻是一點兒也不擔心,老蔡在他身邊,計書又被調走,難不成他認為秦怡一個弱女子,可以對付得了那個殺手?
“這個,不勞殿下費心。”
那人說了一句,可這話還沒說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現在的江湖真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能當殺手了,這般手段,也配吃這碗江湖飯?”
說話的,正是戴魅娘。
她慢慢走了過來,手裡提著一個人,走到那殺手面前,扔在他腳邊:
“他可真不濟事,連一招都沒交上手就倒下了,就這般本事,方才那位公子,還是高看你們了。”
那殺手一聽,立馬回了一句:
“我師弟本事不在我之下,若不是被你暗算,怎會如此?”
“喲,這位看起來還有些不服,你連那位公子都不如,江湖二字,有的是陰謀詭詐,你這般言語,倒真是天真了些。”
說著戴魅娘指了指地上躺著的那人:
“帶著你這不中用的師弟,趕緊滾吧,此事,不是爾等這樣的小人物能參和的,趁現在還有條命,有多遠,滾多遠吧。 ”
殺手無奈,只能帶著自己的師弟離開,見人已經離開,戴魅娘看向林遠:
“殿下,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哦!!”
說著朝著蕭禦南狐魅一笑。
“我說少爺怎麽讓我別去管邊上,原來早有安排。”
這時老蔡才明白一開始蕭禦南讓他不用管邊上的秦怡。
“那也是用了你的名號,如果不是你,這老娘子怕是已經對我下手了,所以說,這功啊,還得記在你老蔡頭上。”
能讓戴魅娘這樣幫忙,自然是因為蕭禦南借用了老蔡的名聲。
“呵呵,無妨,既然你我已有師徒之名,做師傅的名聲,借給徒弟使,倒也無妨。”
老蔡笑了笑,蕭禦南走出房間,回道:
“我去看看那丫頭,我想,你跟老板娘,應該有話要說。”
說完直接下了樓,門口站著的戴魅娘看著蕭禦南下去後,轉頭看向裡頭的老蔡,笑著說道:
“天人之姿啊,你這是收了個能破境登仙的徒弟啊。”
“是啊,老瞎子我這身本事,後繼有人嘍。”
老蔡笑了笑。
“定南王世子啊,天人之姿,還十分的知分寸,要知道,他明知道我跟你是舊識,但是關於你的事情,是一個字都沒向我打聽,不管他是天人之姿還是定南王世子,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可以忍住自己好奇心,此子,或可改天換地。”
戴魅娘說完,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看著老蔡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我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