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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再空空》序章
  我是魏達,如今已至而立之年,現在還是做了一名警察。

  我經歷了太多太多,所以這本書必須從頭開始說起。

  “喂!”

  “老舅啊!我是魏達!且過來看看!”

  “怎的了?這大熱的天。”

  “不好細說!快來我這一趟!”

  魏達在吃飯時悄咪咪地打電話給自己舅舅,他是自己目前惟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了魏達的魂。“這麽快嗎?剛掛斷的電話。可能他正好在這附近忙活?”正嘀咕著,魏達學著貓步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朝貓眼裡一瞧,沒人。魏達呆了一下,隨即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他轉身快速抓起桌上的筷子,死死地攥著,把它當作救命稻草一般。

  “或許是我太疑神疑鬼了?指不定是哪家快遞敲錯了門。”

  約莫一刻鍾後,敲門聲再次響起,聽起來像是巴掌拍門的聲音,隨即傳來舅舅的喊聲。“小魏!開門!我!”魏達放下手中的筷子,但想了想,又隨即抓起。貓眼裡,一個叼著煙的中年男人正不耐煩地抖著腿,站在門口,嘴裡吐出白色煙霧,又立刻舉起煙再嘬上了一口。個子挺高的,不是很精瘦,但也不胖,不知什麽的緣故,他皮膚黝黑。簡簡單單的平頭,一副最樸素的黑色方框眼鏡,普普通通的短袖條紋襯衫,第一顆扣子開著。這應該是我舅舅沒錯了。

  “喂,小魏!在家嗎?開門啊!”

  “哦,哦,來了!”魏達在門口假惺惺地喊了句。“哎,舅舅,你怎麽來了?”他試探著。

  “我怎麽來了?好啊,你小子腦子被驢給踹了?是你自己打電話叫我來的啊!難不成不是你?”舅舅惱了,放下嘴裡的煙,瞪圓了眼。

  “哦對。”魏達這才松了一口氣,輕輕旋開了門鎖。

  舅舅搖搖晃晃地跨進來了,面色微紅,看起來應該是喝了點小酒。黝黑的臉上乾乾淨淨,沒有胡茬,一看就知道今天剛剛刮過胡子。他的短袖襯衫略微有些褶皺,但總體還是平整的。皮鞋亮得反光,應該是剛上過油,但沾了些許白色的粉筆灰,不知是何時沾上的。他總是這樣,不論在哪裡,幹什麽事,總要保證一定的所謂“風度”,那就是,衣服不能皺巴巴的,頭髮不能亂糟糟的,臉上要乾淨,皮鞋至少要亮,以示對人的尊重。

  “你小子,轉眼就裝不記得是吧。”舅舅斜眼瞧了魏達一眼,在煙灰缸裡碾了碾煙頭,接著用食指戳著魏達的腦門。“你這小兔崽子,虧我養你那麽大,你居然還到處差遣我。”舅舅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用手撣了撣襯衫,抬頭看著魏達,這口氣,似乎含著些憤怒,但魏達知道,他嘴碎,憤怒是裝的。

  10歲時,魏達的母親因病早亡,父親另尋歡後不負責任地把他扔給了舅舅,還給了當時年輕的舅舅十五萬塊錢撫養費,自己卻溜出了國,說是說會回來,回來後會給舅舅一筆賠償金,結果杳無音訊。舅舅攥著那十五萬塊的撫養費,照料著魏達,傻愣愣等待父親的回歸,可是至今為止沒有任何消息。他們嘗試過各種途徑去聯系他的父親,但是這個人就像沒了一樣,再也聯系不上。

  但他對於魏達原本利益上那種被托付的感情,卻慢慢轉變成了真情實感,他把魏達當親兒子一樣養,結果卻導致自己錯過了黃金時期,娶不上媳婦,好些的人家都嫌他有個拖油瓶,稍微差些的他又看不上。幸好現在魏達已經大學畢業了,

當上了一名警察,剛滿25歲,所賺的就足以自給自足,過得年年有余,還可以買好些煙酒來孝敬舅舅。  舅舅是某高中歷史教師,不過對他而言,其實這就是個副業,他平時最喜歡的莫過於收集些小玩意古董什麽的,漸漸也變得老練起來,在古董行佔有自己得一席之地。但他最近好像沒淘到什麽。其實魏達並不是很支持舅舅的這個小愛好,畢竟平時也過得不是很寬裕。

  “老舅,我跟你說,我最近遇上個棘手的事兒。我想,你是老師,又見多識廣,想問問你的意見。”

  “說唄,跟我你還客氣什麽。”舅舅抬眼望望魏達,捏起一根煙叼在唇間。

  “陪我走一趟,我開車帶你去,路上說。”

  正值七月暑假,外頭太陽毒辣,曬得魏達睜不開眼。

  “早知道就戴個墨鏡了。”舅舅用手做帽簷遮著臉,眯著眼看向天空。

  魏達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拉開了車門。車裡像蒸桑拿般燥熱,還夾雜著車裡的那種難聞氣味,黑色座椅曬得滾燙,感覺正冒著絲絲白煙。 魏達把門開開後,稍稍等了一會兒才上車。

  舅舅一坐到車上就開始叫嚷著:“熱死了,開空調啊小魏!屁股都快被你車上的椅子燙熟了!”舅舅眯著眼睛,痛苦地皺著眉,瞧著窗外。

  “得先通風啊!一晚上的廢氣。”魏達按下按鈕。車窗漸漸搖下來,熱風呼在舅舅臉上,車內燙得他不由得把頭伸向窗外。相比而言,外面比車裡舒服多了,至少熱風吹到臉上還略有些涼快。

  “老舅,我跟你說……”

  “我說,你能不能先把窗關上再說,差不多了吧。”舅舅不耐煩了,焦躁起來,還不等魏達說完,就急著打斷了他。舅舅已是滿頭汗水,襯衫都快被浸透了。

  窗慢慢搖上了,舅舅急切得恨不得用手把窗拽上去。空調的涼風吹出來了,舅舅如同乾涸的沙漠遇上清甜的泉水,貪婪地享受著這種歡愉之感。

  車窗外面的一切快速向後移動著。過了好一會兒,車裡終於涼快下來了。

  這適宜的溫度和恰到好處的陽光暖烘烘的,舒服得很,惹得隻隻瞌睡蟲躁動著,歡騰著。

  “老舅,你現在舒服了吧。”魏達笑了笑,在後視鏡裡看著舅舅享受的模樣。

  “那可不是。”舅舅抱起手臂,打了個哈欠。

  “那行,我跟你說,幸虧你願意來,否則我可得急死了。我最近遇上了件奇怪事兒,就是……”

  舅舅閉目養神,打起了哈欠。他砸吧著嘴,揉了揉眼,僅僅只聽了前半句,那不知所雲的後半句就飄飄然如煙霧般消散在他的烏托邦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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