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三人在屏息看阿利恩伸出的手。
桌子上放著各色的牌,四人各持有一個陣營牌,原本應該是四人混戰的局勢,但從萬象牌擺出的陣型來看,盡管四人相持,三人卻對阿利恩的陣營有隱隱的包圍之勢。
“小夥子,”公寓管理員大媽的眼睛閃爍一道寒光,“你這是打算做什麽?”
“我們,只是在打牌而已吧?”參與打牌的一人冷笑說道。
“別害怕,沒人要對你動手,他們要是敢進攻,我會製止他們。”坐在阿利恩對面的眼鏡兄和善微笑著說——盡管他的腳熟練地碰著邊上的兩人,發出了只有他們能明白的暗號。
“害怕?”阿利恩喃喃自語,“不,不存在的,我問你們,你們相信奇跡嗎?”
不等三人說話,阿利恩自顧自說了下去。
“所謂奇跡,正是對極小概率的實現!是將僅存在於可能性的假設變成真正的現實!然而無知的人們啊,你們相信奇跡需要祈禱,認為奇跡實乃天命,但是事實上——奇跡是計算的結果!”
阿利恩用指節扣了扣牌組,神秘莫測地笑了笑。
“我來預言,當我翻開下一張卡的時候,你們會見識到奇跡,你們會理解,人與人之間存在著絕對無法跨越的鴻溝!來看啊!”
阿利恩翻出了下一張卡,猛然站起。
“我用這張卡來構建我真正陣容,將它置於核心區域時,將發動它的效果,根據目前的陣容陣型,觸發地形效果,我可以再抽取下一張卡並且得到一個大預言家!然後——”
聲音破喉嚨。
“翻開卡正是‘預言’!這張卡出現時,如果存在大預言家,將再次檢查牌組上方三張卡,根據檢查的卡牌的點數與屬性,和敵方最前方的卡牌做比較,以比較的結果來決定激發的大預言家的最終效果。”
“難道說!”眼鏡兄激動地站起身子,“能夠突破目前處境的,只有幾乎不可能達到的‘天隕’!你想將翻盤的可能性都壓在這裡嗎!”
阿利恩張開一隻手臂,鞠躬。
“請見證。”
第一張,點數相同,屬性一致。
三人異口同聲驚歎了一聲。
第二張,點數相同,屬性一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三張,點數相同,屬性一致。
“怎麽可能真的能夠在這個瞬間集齊所有條件。”眼鏡兄手中的牌灑落。
效果確認,“天隕”發動。
摧毀敵方陣容5X5的格子數量卡牌。
恍惚間,在風沙飛揚的戰場上,殘存的隊伍被三方勢力團團包圍,退無可退之際,一人走上了高台,他張開雙臂對著天空,於是,無數隕石從天而降將敵軍摧毀殆盡。
阿利恩仰起頭,伸手指向天空。
“吾乃——位面之子!”
“好好,小夥子,不管怎麽說你先把刀放下。”公寓管理員大媽緊張地看著阿利恩反手握著的抵在胸口的小刀。
從剛才起他就這麽握著,把大媽嚇得——原來輸多了是會得失心瘋的。
“哈哈哈哈哈,你不要管這些!”阿利恩握著小刀放聲大笑,“我贏了!快把籌碼都交出來!”
眼睛兄一頭栽倒在桌子上。
“哈哈哈,現在知道怕了吧!知道誰——才是萬象之王!”阿利恩得意忘形,甚至開始手舞足蹈。
另一人也一頭栽倒在桌子上。
“別想賴帳哈,
別以為裝死我就會放過你們!” 阿利恩說著,公寓管理員大媽也倒在桌子上。
“喂喂喂,你們也不用這樣吧,也就輸了一把……”
空氣中有淡淡的甜味,仿佛和煦陽光下的花園,香甜膩人的花粉——阿利恩瞬間屏住了呼吸。
不對勁。
發生了什麽?他們昏過去了。為什麽會昏過去?香甜奇異的味道。異常狀況。敵人?有人來襲?目標是誰?魔法?異能?要做些什麽。跑嗎?怎麽辦?不能夠坐以待斃。
冷靜,冷靜一點。
阿利恩屏著呼吸,雙眼冷徹。
他迅速將房間一旁放著的水杯中的水打濕到桌布上,拉起桌布捂住口鼻。看了一眼與所在的管理室隔著玻璃的外走廊,走廊沒有一人,能夠看到公寓大門虛掩著,而另一側的樓梯靜謐無聲。
只在一瞬間,阿利恩想好了接下來的行動,他覺得自己想了很多,但隻過去了短短一秒。
他沒有跑出大門,而是躡手躡腳攀上樓梯,來到了第五層,摸出鑰匙打開一扇門,悄聲摸黑進房間關門,直到握著藏好的“黑色玫瑰”他才稍稍放松緊緊捂著的口鼻。
將椅子放在對著門的位置,收起小刀,阿利恩舉著槍坐下,傾聽黑暗中的聲音。
有複數的腳步聲來到了四樓。
腳步聲停在了阿利恩的房間外。
在房門後的阿利恩無法看到,三個黑衣人站在他租的房間外。一人身形高大身體健壯,衣服下鼓起的肌肉如同山岩;一人身材高瘦,他站在廊道上,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還有一人沒有站著,而是如同蜘蛛一般緊緊貼著天花板,無聲移動。
身形高大的男人一隻手抵著門,輕輕推開——門鎖仿佛紙做的一般在巨大的力量下迅速扭曲,變形。
門開了。
即使在黑暗中,三人也能看得清楚。
門後放著一把椅子,對著門。
房間內沒有人。
高大的男人回頭看向高瘦的男人,目光似在詢問。
“他躲起來了,看來沒有中骨花放的催眠粉,應該不會是普通人。”高瘦男人說。
“現在怎麽辦?”
“目標和邊緣公會的人走得很近,有一個邊緣公會的成員也住在這棟樓裡,就在這一層。”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退回走廊,他們事先早已調查到颯莎的房間位置。
阿利恩能夠聽到,黑暗中的腳步聲逐漸清晰。
就像是刻意製造無形的壓迫。
一步,兩步,三步,然後停了下來。
男人走到了颯莎的房門前。
握住門把的聲音。
門鎖在男人的扭動下毀壞,於是門虛掩著,只需要輕輕一推便能打開。
阿利恩握著槍,手沒有一點顫抖。
颯莎的房門緩緩打開。
“也沒有人。”高大的男人探進頭,看了一圈房間。
“他肯定就在附近!”
阿利恩清楚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說話聲,他緩慢自然呼吸著,刻意不掩飾呼吸聲,讓其聽上去像是安睡中的聲音。
在此之前他有想到過,如果會有人來襲擊,目標是自己,那麽自己的房間將會是第一個被探查的地方,隨後就是颯莎的房間——畢竟認識,這是稍微調查就能知道的事情。
於是趁著去和管理員大媽打牌的機會,他悄悄順走颯莎隔壁房間的鑰匙,這是一個空房間,但也是前幾日才空出來的,如果襲擊者會仔細調查到這棟公寓每一個房間的人員再來抓人——阿利恩覺得真那樣的話,自己被抓也沒有辦法。
這個房間還有一個好處。
阿利恩的目光向著房間一側的窗戶,拉上的窗簾有一道縫隙,能夠看到窗外高大的樹木,他可以跳到樹上撤離。
不過要等一等——他見識過颯莎出色的感知能力,異世界的超凡者具備超出常人的能力,他不想賭自己發出響動時,還在附近的襲擊者會不會聽到。
而且,他也拿不準是不是會有襲擊者留在公寓外,等著他跳出去自投羅網。
接下來的行動,雖然有幾個預案,但都要見機行事了。
“讓骨花加大劑量,讓蠅在外面守好,他逃不走的。”高瘦男人說。
“能抗下骨花的催眠花粉,如果不是有超強耐性,那就至少有四級的實力。”伏在天花板的男人開口。
“那又如何?你覺得我們會失敗嗎?”
“非常抱歉……”
“有人來了。”岩石般沉默的男人突然說話,“蠅被乾掉了。”
……
公寓外,仿佛昆蟲煽動的煩人聲音在黑暗中響聲不斷。
代號“蠅”的男人飛在半空中,他身材矮小,身上附著甲殼般堅硬的外器官,身後的兩對半透明的翅膀快速振動,而他的眼睛裡有密密麻麻的細小瞳孔,那雙複眼遠遠就看到了從黑暗裡走來的穿著女仆裝的金發女性。
金發女性扎著短短的馬尾,翠綠色的眼眸中沒有半點情緒,她的右手是暗金色的機械義肢,無數細密的齒輪和管道連接在一起,她直視前方,月光下的臉龐如人偶般精致。
“站住,你是什麽人?”蠅停在金發女性身前的半空中,大聲叱喝。
“妮娜,邊緣公會。”她沒有停止腳步。
“不許再靠前了,前面區域聯合衛隊正在辦事,無關者不得入內。”蠅默默拉開距離。
“我應該不算無關者,”妮娜想了想回答,“而且我叫了聯合衛隊,他們很快會過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胡話,如果你再……”
蠅的話沒有說話。
因為原本有十多米距離的妮娜,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不是瞬間移動,他的複眼將妮娜的行動軌跡看得清清楚楚——她雙膝微微彎曲,腳蹬地跳躍, 然後如飛鳥般躍到他的身前,暗金色的義手已經握拳,有一瞬間她好像停滯在半空中,轉動身體揮拳。
樸實無華的直拳。
蠅的分裂的眼睛裡,有無數急速接近的拳頭。
他能夠看到,卻無法躲避,妮娜的行動超越了他思考的速度,超過了他本能的反應,在意識消失前的一刻,他隻覺得窒息。
輕輕落下,妮娜看著倒在地上頭顱半凹陷,奄奄一息的蠅。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聯合衛隊,要是我弄錯了。”她歪了歪腦袋,“反正阿爾貝會去道歉的。”
於是阻礙消失了,妮娜走進了公寓內。
一個渾身長滿藤蔓的男人站在大廳中央,他的皮膚像是乾燥的樹皮,數個閉合的花骨朵如瘤般長在身上。
“咦?蠅在搞什麽?怎麽把人放進來了。”骨花不滿抱怨著,抬起了手臂。
兩個花苞瞬間開放,黃綠色的粉末如炸彈爆炸飛濺出的填充物,瞬間鋪滿了大廳的空間。
“這可是劇毒蔓洛花粉,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你這種漂亮臉蛋怎麽爛……”
踏步,妮娜衝到對方身前,揮拳直擊,金屬義肢貫穿了骨花的胸膛,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下,妮娜拔出手臂,電光石火間又揮出了五拳。
左臂、右臂、胸膛、胸膛、胸膛。
六個拳頭大的洞出現在骨花身上,伴隨著猩綠的汁液,男人倒下,真正的變成了植物人。
妮娜甩了甩黏在手上的汁液,然後抬起頭。
山岩般的男人站在樓梯口,看著妮娜,嘴角勾起嗜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