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一時沒明白杜小七的意思,在杜小七的催促下車夫才回過神來,點頭道:“還剩幾文錢在身上。”
“拿一枚給我瞧瞧。”杜小七伸出手來。
車夫疑惑地從懷中摸出了一枚銅錢來交到了杜小七手上。杜小七又確認了一遍:“確實是那日別人給你的銅錢?可不要弄錯了。”
車夫點頭道:“確實是那人給的,之前我身上沒有放錢,他給了後我沒交給我娘子就放在身上用著了,這幾日用了幾枚,這是剩下的。”
杜小七這才滿意地拿回銅錢,放到眼前仔細地看著。另外三人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抱著滿肚子疑問看著他把銅錢在眼前翻來覆去地觀察著。
杜小七突然把銅錢往掌中一收,然後轉向李清河:“你再給他一枚銅錢。”
李清河不明所以,但略有些猜到杜小七大概是從那銅錢上看出什麽東西來了,也不多話拿出一枚銅錢給了那車夫。然後杜小七就對著主家和車夫說道:“你們先出去,我們有些關於案情的事情要談,離遠一些別偷聽。”
主家有心想問,又不敢違逆杜小七的意思,便帶著車夫先出去了。
等兩人出去,杜小七確認了下他們沒有在門邊偷聽,便關上門回來坐下。屋內就剩下杜小七和李清河兩人,李清河才低聲問道:“你從銅錢上看出什麽了?”
杜小七將手中的銅錢又露了出來,在指間來回旋轉著,然後也低聲說道說道:“發現了什麽不能對你說,這是官面上的秘密。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枚銅錢來自於一個官員,它是朝廷發給官員的俸祿用錢。”
李清河從杜小七手中接過那枚銅錢,盯著它反覆看了看,但怎麽也看不出和普通的銅錢有什麽區別,她又從自己身上摸出枚銅錢放在一起比較,也沒發現哪裡有不對的,疑惑道:“這枚銅錢是有什麽特殊記號?怎麽和普通銅錢看不出什麽區別。”
杜小七嘿嘿一笑,搖頭道:“那自然是有區別,可我不能說也不會說,這是朝廷官員才會知道的秘密,若是哪日你也入得官場吃了朝廷俸祿,便自然會知道了。”
李清河便不再追問,把那銅錢交給杜小七:“那這麽說來,慕如霜是被一位朝廷官員接走了?”
杜小七點頭道:“沒錯,這枚銅錢就是證據。可惜也只能看到這一步了,朝廷官員何其之多。尤其是在這中都城內,那真是官員滿地走,光靠這個是不可能知道是哪一位的,還得從別的地方入手。”
說完,他起身到屋門口,打開門後喚了那主家和車夫進來。杜小七對著那車夫說道:“你仔細說說,慕娘子被接走的時候大約是什麽時辰,你們具體所在的地方是在何處,周邊有無特殊的標識便於尋找?仔細些想。”
車夫應了是,便皺著眉努力地想著。杜小七也不著急,悠哉地捧著茶杯晃悠著,等著車夫慢慢去想。
過了好一會,車夫才慢慢說道:“當日我辰時剛過便出發,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到了慕娘子家,接上慕娘子後便出發,這中間沒有耽誤什麽時間,然後路上大概不到兩刻的時候便遇到了那輛馬車。那時大概是在靖安坊東側的街道上,因為還未到巳時,所以周邊還有很多售賣朝食的攤子,記得有一家賣蜂蜜糖餅的,那味道著實勾人,我看了好幾眼,只是那攤子上沒有掛什麽名號之類的,所以也不知道叫什麽。”
“其他還有什麽能想起來的嗎?”杜小七又追問了一句。
車夫搖了搖頭:“都過了這些日子了,實在是記不得更多了。”
杜小七便起身說道:“行了,今日便到這裡,再有什麽事情我會再來的。”
主家連忙也起身,送著杜小七和李清河出了車行。
匯合了章老,三人找了個茶鋪坐下。一邊等著茶湯上來,一邊梳理著剛才得到的消息。杜小七先開口道:“大概的位置已經知道了,在靖安坊東邊某條街道上,早上有很多朝食小攤,有一家賣蜂蜜糖餅的最為突出,而且也和那車夫所停車的位置更近。”
李清河點頭道:“不錯,如果離的遠了,甜味不可能蓋過那些胡餅和羊肉餅之類的味道,讓那車夫記憶如此深刻,只可惜這范圍還是不小。”
“而且還得每日辰時到那附近才能找到,最晚不能過了巳時兩刻,不然朝食攤都該收了。”杜小七晃悠著茶杯,“所以探查的時間很緊迫,而且今天是沒法去查探了。”
“還有那枚銅錢的事情,除了能看出是官員俸祿的祿錢,別的什麽都看不出來了嗎?”李清河又想到了銅錢的事情,“有沒有可能看出是哪個衙門的?”
杜小七哈哈笑道:“想的太多,光是專門鑄一套俸祿專用的錢模就已經不容易了,還想再細分?”不過他也知道這些東西對不在官場的人來說確實很陌生,便又說道:“總之今天線索找的也不少了,既然今日已經不適合再繼續,不如先行別過,我還要去巡街。”
李清河也知道今天不能再繼續了,便說道:“辛苦杜捕快了,那明日我便去靖安坊附近查找一下那車夫所描述的地方。”
杜小七道:“你自去找便是,我明日也會去看,不過就不一起了。有什麽消息來中都府找我。”說完便告辭離開了茶鋪。
李清河目送杜小七出了茶鋪,然後把剛才在車行找到的線索和章老說了一番,最後說道:“明日還要辛苦章老,辰時和我一起去靖安坊,找一找這車夫所描述的地方。如果能找到,就在周邊打聽一番,看看能不能碰到目睹接走慕娘子馬車的行蹤。”
章老點頭道:“好,明日一早我便陪小主人去找一找這地方。”
李清河歎道:“諸事不順,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順利找到古讚麗。”不過失落之心也只是瞬間,下一刻她就恢復了過來:“章老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找一趟趙雨竹,把今日的事情先告訴她,順便問一問她知道不知道慕如霜以前認識的人裡面是不是有符合我們要求的人。”
到了慕如霜家中見到了趙雨竹,李清河發現她短短幾日就消瘦了許多。先是遇到自己孩子被搶只能躲出家中,結果收留自己的好友又莫名其妙失蹤,依為靠山的夫君又不在身邊,讓趙雨竹甚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掃把星在世,整日鬱鬱寡歡,若不是孩子在身邊有些許撫慰,怕不是就要生出一場病來。
李清河見趙雨竹這個樣子有些心疼,安慰了幾句,但知道這個心結還是需要把事情解決了才行,於是把之前在車行得到的線索告訴了趙雨竹,最後問道:“趙娘子,你曾經說過慕娘子以前是紅牌,想來客人不少,有沒有符合我剛才所描述的人呢?”
趙雨竹苦笑道:“李娘子這問的實在太難,並非我不知道,而是這實在太多了。如霜以前紅到發紫,為她慕名而來的如過江之鯽,其中大大小小的官員那更是不知幾許,僅僅只是官員的身份完全沒辦法知道是誰。”
她說完又喚來了彭媽,把這個問題給彭媽一說,果然彭媽的反應也和趙雨竹是一般的:“這,這可太多了,著實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而且有很多人的身份只有小娘子自己知道,輕易不會告知別人的。”
李清河心道果然如此,不過還是多問了一句:“那有沒有最近來往的,或者之前有鬧過不愉快的?”
彭媽回道:“沒有,小娘子自己出來後就低調了許多,很多往來關系都斷掉了。至於說不鬧不愉快的更是少有,做這一行的都是服侍人的,又怎麽會隨便得罪人呢,尤其是官場上的人。”
趙雨竹也補充道:“如霜為人和善,少有惹了他人的情況,所以才能賓客盈門。”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一步步去找了。”李清河安慰趙雨竹,“至少目前知道她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大約是被哪位請走了,大概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趙雨竹卻說道:“如果只是被某位客人請走,又怎麽會幾日來一點音訊都無?而且李娘子你也說了,如霜她去的時候其實是不太情願的,看來之前她可能和那位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不然這不是如霜的做派。”
她想了想說道:“明日一早我也去靖安坊附近找一找這個地方,不然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李清河連忙拉住了她:“你莫著急,想一想你還有孩子要照顧,查訪的事情就交給我便是。”
提到孩子,趙雨竹果然冷靜了下來。她看著懷中乖乖睡著的孩子,臉上神色變換,最後還是歎了口氣,伸手抓住李清河的手說道:“既然如此,就拜托李娘子,一定要找到如霜。”
李清河反手拉住趙雨竹的手,重重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