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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行》第77章
  胡遠道抖了抖紙,看著微笑的羅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羅民伸出手,將胡遠道手上的紙拿了回來,拿出一根火折吹了吹,然後點燃了那張紙,丟進了旁邊的銅盆中。看著火苗毫不留情地吞噬了那張紙,羅民的臉色也慢慢沉了下來。

  “雖然還只是猜測,但如此多的線索擺出來,讓人很難不去聯想到背後能把這些散碎片段湊到一起的人。”羅民看著紙變成了一團黑灰,然後澆了一杯水上去,“遠道,你覺得會是他嗎?”

  胡遠道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我只能說有可能,但我要看事實證據。”

  羅民毫不意外胡遠道的回答,他伸手指了指胡遠道,失笑道:“你啊你,還真是沒有讓人意外的地方。”

  胡遠道也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你是提刑司的都司提刑,以刑名之手段來還原真相,是你的職責。”羅民給自己又倒上一杯水,端起水杯靜靜地看著自己在杯中的倒影,“照理說我也該是如此,畢竟我是提刑司的頭腦。”

  他放下杯子,歎了口氣:“可惜啊,坐到這個位置,就不僅僅是隻追求真相的事情了。”

  “這種話題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談了。”羅民看向了胡遠道,“還記得之前溪安縣令的案子嗎?”

  胡遠道點點頭,羅民說的是去年春校的事情。每三年的春天各地方官會來京敘職,由吏部牽頭,核較過去三年地方官員的治理情況,以判定官員治理能力,並以此給出評分,這會直接影響到官員的升遷。去年春天的時候,來京敘職的溪安縣縣令的兒子在京城與人發了口角,與仆從一起毆人致死。中都府先判了案子,認定仆從是毆死的元凶處流放,縣令之子馭下不嚴,僅僅判罰賠償銀錢。

  死者家屬喊冤,案子便到了提刑司這裡。胡遠道帶人去查訪詢問,最後還原了事情的真相。縣令之子才是真正的凶手,是他在混亂中用銅壺砸在了死者的後腦導致對方身亡,那仆從反而是在旁遮攔,並未出手。事後縣令怕自己兒子出事,逼迫仆從頂罪,只是在還原現場的時候被胡遠道發現幾人的位置有問題,仆從不可能是凶手,這才戳穿了這背後的勾當。

  本來事情至此也該結束了,但溪安縣令居然是宮中某位大太監的族親,遞了話來要保縣令之子一命。羅民本想賣個人情給這位太監,以助公主在宮中結個人緣,便想稍稍減輕縣令之子的判罰,改斬刑為流放。但胡遠道堅決不從,最後羅民實在沒辦法,依著原判送了上去,同時也把大太監要保人的話也遞了上去。

  最後案子按照縣令之子為主犯,判斬立決而結束。刑部尚書駱思憫一紙奏折將那位大太監告到了聖上面前,扣了他一個宦官乾政的帽子。安定公主和大皇子各執一詞,在陛下面前就這件事爭執一番,最終卻是各打了五十大板,以聖上呵斥了大太監一頓,打了幾板子,削了他一年的俸祿結束。

  這件事算是得罪了大太監,此後他的態度便從中立直接倒向了大皇子一方。

  “我當初上報這件事的時候,並未說這是你的堅持。”羅民歎了口氣,“我是以我的口吻定下了判罰結果,想著如果上面不滿頂著便是。駱尚書曾經問了我一次,我堅持了判罰。後來不管是駱尚書還是長公主,就都沒有反對這個決定。長公主令駱尚書上了奏折指責宦官乾政,想趁機扳倒這位在內府局多年的大太監,可惜他實在是深得聖上寵信,

最後也只是呵斥一頓,打了幾板子加上削俸一年罷了。”  “這件事上就能看出我們之間想法上的區別了,我要為我所處的局來考慮,我覺得那是個可以接受的條件。而你要探尋真相,自然不會同意。”

  “當然,我不是在怪你什麽。”羅民笑了笑,“畢竟我們相處多年,你是什麽性子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我也希望你在後面的查案過程中,能稍微偏向我一些,這不是強求。”

  看著羅民的臉,胡遠道默然。他又怎麽會不知道羅民的意思,甚或以前就有過很多次類似的問題,但胡遠道始終過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尤其是記憶中那個花白頭髮,永遠背脊挺直的身影。

  那是一個黃昏時候,胡遠道陪著師父從一個現場回縣衙。路過一個院子的時候,正巧一個人從門口出來倒水,見到胡遠道二人,那人先是一愣,然後突然把桶中的汙水就潑向了他們兩人。好在還有一點距離,兩人連忙躲開。那人冷哼一聲,關上門回到院子裡去。胡遠道憤怒地想上前去理論,結果師父拉住了他搖頭示意不用。後來師父跟胡遠道解釋,那家人的三郎殺了人,想買通自己被拒絕了,結果就恨上了他。師父最後很認真地對胡遠道說道:“遠道啊,假的永遠都是假的,是經不起檢驗的。我們身為刑名之人,若沒有對真相的堅持,那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了。”

  這句話深深印在了胡遠道的心底,此後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他總是能想起那個黃昏,夕陽下師傅認真的臉。

  見胡遠道沒有說話,羅民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岔開說道:“今日已經是廿二了,還有兩日那神火教的事情也該有個眉目了,李清河那邊怎麽樣了?”

  胡遠道回道:“李娘子那邊找到了當晚盧、金二位員外喝酒的地方,並且確定了他們分別的時間和盧員外可能找到的方向,結果和我查的方向撞到了一起。”

  “撞到一起?”羅民一愣,“和你帶回來的那個死去的更夫有關?”

  胡遠道點頭道:“對,我去查更夫的時候,碰到了一路順著盧員外當晚路線打聽過來的李娘子。她確定了盧員外當晚好像是被人追著,很有可能是剛出酒樓不遠就被人盯上了,然後逃跑的途中和那個更夫撞見了。”

  羅民皺眉道:“然後那更夫也死了?怎麽死的?”

  “被人下毒了,一種叫鉤吻的毒藥。”胡遠道把自己在單懷家探查的結果跟羅民複述了一遍,“我現在懷疑有人夜裡在屋頂用不知道什麽方法,把毒藥下到了單懷的嘴裡。我打聽過,單寬說自己弟弟有打鼾的習慣,晚上睡覺嘴總是張著。”

  “從屋頂把毒下到人嘴裡?”羅民疑惑地抬頭看了一眼,“這麽高?能準確滴進去?”

  “自然沒有我們這屋子這麽高。”胡遠道笑著搖頭,“我後來想了想,凶手可能是用細繩或者嫁接在一起的蘆管,慢慢從屋頂垂下,垂到死者的嘴邊,然後把毒藥順著倒下去,應該能準確的倒進死者嘴裡。”

  “這凶手必定事先做了暗查,才能知曉這單懷睡覺的特點。單懷在十三日夜裡遇到盧員外的時候,肯定也被凶手看在了眼裡,所以在兩日後就暗中殺了單懷滅口。”

  羅民疑惑地問道:“可既然李娘子能一路追著查到盧員外的蹤跡,說明當晚並不僅僅是這更夫看到盧員外才是,為什麽隻殺了他?”

  胡遠道說道:“我只有一個設想,是不是單懷也同時看到了凶手的模樣?”

  “或者說,凶手覺得他可能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羅民覺得胡遠道的設想很有可能,“他死前有沒有提到這個?”

  胡遠道惋惜地搖頭:“沒有,從他哥哥複述的話來看,他當晚是只見到了盧員外,然後因為褲子被劃破就回去換褲子了,可能真的並沒有看到凶手,但凶手是覺得被他看到了。”

  羅民歎道:“可惜了。”也不知是可惜單懷無辜被殺還是可惜他沒有看到凶手,甚或二者皆有。

  這時候有人來報,大夫去地牢複查了,副司請胡遠道過去。胡遠道這才發現已經巳時過了大半了,於是和羅民告辭,跟著來人去了地牢。

  到了牢房,胡遠道就看到大夫正在檢查,便站在一邊等候。沒多久檢查就結束了,大夫走到胡遠道身邊說道:“已經穩定了,但短時間內絕對不能上刑,不然肯定一命嗚呼,你想問什麽都不行了。”

  “他已經醒了?”胡遠道看了眼還閉眼躺著的暗探,小聲問大夫,“早上我過來的時候他還昏迷著。”

  大夫也小聲說道:“我聽說了,時機抓的真好,早了遲了可能都達不到那個效果。現在已經醒了,你可以簡單問些問題,但是不能太久,他精神沒辦法支撐住。”

  胡遠道謝過大夫,送他出了牢房。然後自己走到了暗探身邊,仔細地打量著他的神色。可能是感覺到身邊有人,暗探微微睜開眼睛,費力地打量了胡遠道一番,然後又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既然醒了,我們就簡單聊聊吧。”胡遠道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怎麽說我也救了你一命,難道你不打算謝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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