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李清河準備說昨天的事情，門被敲響了，外面傳來一個男聲:“頭兒，有一位禦史台的張禦史找你。”

　　胡遠道一愣，立馬想起來是誰了，於是說道:“請張禦史到這裡來吧。”轉頭又對李清河說:“正好一起見一下。“

　　門外的提刑官應聲去請人了，李清河疑惑地問道:“是誰?要我一起見?”

　　“之前我去棚區，就是因為這位張禦史。”胡遠道給李清河介紹之前的事情，“他女兒和同伴去棚區施粥，結果下落不明，來請我幫忙去找人的。所以我才到了棚區，然後破了那人牙組織，和你見面了。“

　　李清河這才知道胡遠道到棚區的前因後果，難怪提刑司突然到那個地方，連人牙組織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於是問道:“那找到了嗎?好像不在那群女子之中吧。”

　　“在棚區沒找到，有一個無賴供述說好像是連夜送進中都城了。”胡遠道歎了口氣，“這中都城近百萬人口，想找一個被拐賣的女子談何容易。而且自從棚區案後，提刑司就一直在忙著各種案子，找起來就更難了。“

　　“我現在只希望這位張小娘子能想的多一些，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指望著別人能饒她一命送她回來。那樣的話我們就只能……”

　　胡遠道話沒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懂，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下去。直到門再次被敲響，胡遠道起身去開門，門口站著一位穿著青袍的中年男子，大約四十來許。胡遠道將來人請進屋內。見到屋裡還坐著一個人，這位男子一愣，但還是先坐了下來。胡遠道坐下後先介紹了來人:“這位就是禦史台的張明哲張禦史。”然後又指著李清河介紹道:“這位是李清河李娘子，之前棚區的時候救下了許多被綁架拐賣的女子，我們也是那時候認識的。“

　　張明哲恍然，然後起身就是一鞠躬:“原來這位就是李娘子，救人於水火，實乃俠肝義膽，張某敬重。”

　　李清河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話，隻得起身回禮:“言重了，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又重新坐下，胡遠道還沒等張明哲開口，便帶著歉意地說道:“張禦史，實在汗顏，仍然是沒有你女兒的消息。最近工部的案子實在鬧的太大，提刑司全員都放在了這個案子上，至今還沒有什麽眉目，人力著實緊缺。”

　　聽到胡遠道的話，張明哲的臉上有明顯的失落之感，但並沒有怪胡遠道，反而安慰道:“胡提刑莫要自責，工部的事情我也是有所耳聞，知道你們最近確實是壓力頗大。”

　　頓了頓，他又開口道:“其實今日來，除了想問一問小女的事情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提刑幫忙，只是不知道你們還能否抽出人手來。”

　　“什麽事?”

　　張明哲還沒有開口，李清河先站了起來:“你們先聊，我出去透口氣。”說完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張明哲看著關上的門笑著說道:“懂禮節知進退，到不像遊俠的作風。”

　　“也許跟她的師父有關，我也沒問過。”胡遠道也笑了笑，覺得這話有些怪異，於是轉回了話題，“所以是什麽事情?“

　　張明哲放低了聲音:“前陣子禮部主持了秋社祭祀大典，提刑也該知道。”

　　胡遠道說道:“那是自然。由於聖上病重，這次還是由大皇子代替主持，為此內閣還責令禮部修改了祭祀流程。“

　　張明哲道:“確實如此，而且今年因為西北大災，禮部還因此特地加入了祈禱之詞，

但這次祭祀大典中好像出了些事情。”　　胡遠道很是疑惑，他沒有聽到任何的消息。

　　“祭祀當天，聽說土地神像突然開裂，同時長公主身側的貼身奉劍侍女所帶寶劍發出劍鳴，鬧出了很大動靜。”張明哲的話讓胡遠道大吃一驚，“事後大皇子指責長公主不敬神明，觸怒了土地神，長公主認為是禮部保養不善導致神像開裂。但為了不想讓聖上因為祭祀大事出問題而氣急，屆時再病情加重，於是暫時擱置下來。結果現在工部又出了事情，內閣和幾位尚書就心照不宣，把這個事情壓了下來。“

　　胡遠道沉默了一會，消化掉這個消息，然後疑惑地問道:“那張禦史來找我，是——?”

　　張明哲歎道:“禦史台有風聞之責，我一位同仁從禮部的人那裡聽到了這個消息，但如果此時提出必然會被內閣壓下。於是想拜托提刑司幫助我們來調查一下這件奇案。他們知曉我與你們有舊，就把我推出來來找你了。”

　　沒等胡遠道說話，張明哲就接著說道:“我也知道提刑司近來都在忙著工部的案子，只是實在拗不過同仁，隻好先來與你一說。”

　　胡遠道見話都被張明哲給說了，便笑了起來:“張禦史這話都讓我不知道說什麽了。這樣，等工部案結束後，我再與張禦史商議，我對你所描述的內容確實也很好奇。”

　　“如此便好。”張明哲點點頭，“公事說完，說一說私事吧，小女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嗎?“

　　胡遠道搖頭道:“說來慚愧，我們最後也只是知道小娘子當晚就被送入了中都城，至於送去了哪裡，因為走了領頭之人，實在無法知曉。這群人牙送人進來一般會兩個方式處理，一是賣入私娼，那些登記在冊的青樓他們是不敢賣的;二是賣給大戶人家為奴婢或者是賣給孤鰥。偏生我們抓的都是些底層無賴，他們並不知道城內接頭之人是誰，也不知道接頭之地在哪，中都城如此之大，實話實說，想找個人著實困難了些。”

　　張明哲臉上都是痛苦的神色，顫抖著嘴唇說道:“若是如此，小女就真的找不到了嗎?”

　　“剛才我還在和李娘子說到此事，說希望小娘子不要暴露自己是官宦之家出身，否則不但不會被送回來，反而可能會被殺人滅口。”胡遠道的話讓張明哲的臉色又暗淡了一分，但他知道實話實說更好，“我們只能盡力而為，如果能抓到人牙幫的頭領，或者是城內負責分銷的人，可能會有更大的希望。“

　　他苦笑了下繼續說道:“可惜最近城內實在不太平，先是采花賊案，又是工部案鬧的滿城風雨。提刑司的人手都被牽製在這上面了，甚至好多以前負責的案件都擱置下來了。”

　　胡遠道說的都是實話，偏生實話才更傷人。張明哲長長歎了口氣，道:“我也托了中都府的人，可對面也是一陣推脫，實在太難。我那苦命的女兒，現在不知道在哪——”

　　胡遠道說道:“不如也請外面的李娘子幫忙一起找一找，她在中都城也是找人的，說不定能順路探查找到什麽消息。”

　　張明哲點頭道:“既如此，那最好不過。”

　　於是胡遠道起身打開門，卻沒看到李清河的身影，他奇怪地問外面的提刑官:“李娘子呢?”

　　“李娘子等了一會就去了練武場了，她說在這裡坐著什麽都不乾太浪費時間。”

　　胡遠道一愣，苦笑著回頭對張明哲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去練武場找一她吧。”

　　兩人於是一起去了練武場，剛過了月門就看到練武場上那道紅色的身影輾轉騰挪。李清河神色嚴肅，身形轉換速度極快，手中的直刀貼著身子在空中劃出道道銀光，刀法角度刁鑽，每一刀都不離人型木樁的周身要害，不太像是陣戰或者堂堂正正比武用的常見刀法那麽大氣， 更像是貼身死鬥和刺殺時所用，講求製敵要害一刀斃命，更顯得凶險。胡遠道只是看了幾招，就看到木樁的喉嚨、下陰、背心、下腋等地方都挨了刀，若是個真人的話，怕早就沒了氣了。

　　大概是聽到了胡遠道兩人的腳步，李清河一刀刺出後就收刀而立，颯爽英姿讓胡遠道和張明哲都心中暗讚。李清河見兩人齊至，笑道:“談完了?”

　　胡遠道也笑著說道:“久等了，我們談完了。你這練武也真是勤奮。“

　　“已經習慣了。”李清河擺了擺手，“所以你們一起來找我，是有事要和我說?“

　　張明哲接口道:“確實是，是與小女有關的事情。”

　　李清河看著張明哲道:“你想讓我在找人的同時幫你留意一下你女兒的相關消息?”

　　“聰慧如李娘子。”張明哲歎讚，“我聽胡提刑說李娘子也在找人?不知道找的是誰。“

　　“恩人之女，之前也是被人拐賣，我一直追蹤到了中都城，昨天終於是有了進展。“說到這裡，李清河臉上有遮不住的喜悅，“就這兩天就會有消息。”

　　胡遠道和張明哲都是一愣，沒想到李清河居然已經有了進展，那還能不能請她順路打探消息了?

　　胡遠道忍不住說道:“原來你剛才要跟我說的另一個事情就是這個?只是被張禦史的到來打斷了?”

　　李清河點點頭，不過見到張明哲的失望神色，她說道:“不過還沒有完全確定，張禦史若是信的過我，不妨將小娘子的樣貌畫一張與我，再說一說她的特征，我幫忙打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