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話讓李水清和傅司楠都是一怔，他們的報紙現在每月刨除所有費用只剩千余，近四千的稿酬對於他們來說確實太多了。

　　不過，傅司楠馬上鄭重地說，“秦先生，我認為你的這本小說，一定會讓我們報紙銷量上升，而隨著銷量上升，包括在我們報紙上刊載的廣告也會隨之增加，報社的收入也一定會增加的。至於能增加多少銷量，我雖然無法確定，可我有這個信心。退一步說，全本下來也就是一萬多塊，這個錢我還拿得出，所以，稿酬的事情還請秦先生放心。”

　　秦川大哥幫助秦川估算過《生活導報》的銷售情況，認為它的發行量小，受眾以商人居多，算上廣告業務也就三百多，刨除成本開資，估計日淨利也就一百多塊，每月純利大概在三千至四千元，如果報紙銷量沒有因為刊載秦川的小說的緣故大幅增加，而還要付給他四千元左右，那報社老板就不止是相當於白乾一個月，還會自掏腰包承受幾千元的虧損，這個代價其實就有些高了。

　　不過，秦川見傅司楠僅是略微一怔，馬上就表示他可以承受這個代價，這讓秦川不由對傅司楠高看一眼。

　　秦川點頭說，“合同咱們先不急著簽，我還有話要說。”

　　聽說秦川還有話，傅司楠爽快地說，“秦先生不要客套，咱們有話不妨直說，只要我們《民生導報》能承擔的，我都可以應承下來。”

　　秦川思索著說，“咱們這樣，稿酬方面，前三章我不要錢，而且我希望貴報在前三天發出的報紙也不要錢，完全免費發放。”

　　見李水清有些變色，想要說話，傅司楠對李水清擺擺手，又對秦川說，“秦先生但講無妨。”

　　“我說的，還不止是免費發放，還要增加印刷量，我建議頭三天每天都要印刷五千份，找人在街上免費發放給所有看起來識字又買得起報紙的人，其中學生是重點人群，已經在你們這裡訂閱的人，這三天也是免費。”

　　秦川的話讓李水清和傅司楠都眼前一亮，李水清隨即又有些擔憂地說。“秦先生是想要短期內，讓更多喜愛武俠小說的人，知道咱們《生活導報》正在刊載這部《射雕英雄傳》，快速增加知名度，這個思路很好，可五千份的報紙這開銷也不小啊！”

　　傅司楠卻猛然一拍桌子，興奮地說，“好！秦先生這個辦法太好了！咱們就免費發放三天，而且我認為五千份太少，咱們要發就發一萬份。”

　　知道傅司楠已經理解他的思路，秦川又接著說道，“關於我的稿酬，我希望這樣，在貴報發行量沒有突破四千份之前，我的稿酬暫定為千字十元，突破四千再漲到千字十二。”

　　見秦川主動提出給自己稿酬降價，傅司楠和李水清都是一愣，傅司楠忙要拒絕，秦川擺手說，“傅主編，你聽我把話說完。”

　　“如果報紙銷量突破七千，我希望稿酬能達到千字十五，突破一萬，達到千字二十元…..”

　　中午，秦川在傅司楠和李水清的陪同下，和兩人說笑著走出《生活導報》報社，秦川謝絕了傅司楠為他找黃包車的舉動，同二人道別後，懷揣著合同，心情極為暢快的秦川，獨自一人沿著馬斯南路一個人優哉遊哉地向回走。

　　同傅司楠的談話讓秦川心情很愉悅，他提出的條件和要求，傅司楠全部接受，兩人也順利簽署了合同，而且傅司楠表示免費發放活動明天就開始，他下午就會去洋行再買一台印刷機，相關紙張、油墨等材料備貨，

以及需要增加的印刷人員，還有招募免費發放報紙的報童，這些事情也要他馬上就著手安排。　　發行量只有兩千多份的報紙突然要把印刷量提高五倍，有許多事情要忙，秦川再三推辭，才讓興奮的傅司楠同意，今天暫不請秦川吃飯，這頓飯就改到報紙銷量突破四千那一天。

　　秦川一路遊逛，領略著舊租界的景物，一邊努力體會民國上海的風情人文。

　　租界中，雖然國人數量最多，可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也不少，幾乎隨處可見，這些外國人不僅有衣冠楚楚的，也有西裝皺皺巴巴的，顯然這些都是在上海混得不得意的，是想來上海淘金卻把自己的本錢都陪進去的窮困撩到人士。

　　至於法租界的安南巡捕和公共租界的阿三巡捕們，在兩個租界中也時常可見，這讓秦川甚至一度產生他是正在香港和澳門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秦川已經走到公共租界的海關路，一棟即使在租界裡也不多見的五層大樓樓下，大門口懸掛的申報的牌匾引起了秦川的注意。

　　秦川走進大樓，在一樓告訴門房，他想在申報刊登招聘廣告。

　　其實，秦川還有一個目的，他想看看申報是如何運作的。

　　雖然有一個門房，可實際上這個門房更多負責為前來辦事的人指點路徑，對於進來的人到底做什麽卻不管不問，沒人干擾，秦川就從一樓一路看過去，這讓秦川很開眼界。

　　申報一樓是印刷，排版，倉庫，印刷間裡就好似一個大車間廠房，裡面前前後後排列著幾十台印刷機，近百人在裡面緊張地忙碌不停，在樓道裡就能聞到濃濃的油墨味道。

　　二樓到五樓則是各個編輯室，還有會客室，會議室，甚至還有一個很大的餐廳，整座大樓房間，竟然有上百間。

　　秦川不由感歎，申報不愧是國內，包括遠東最大的報社，果然實力雄厚。

　　其實，這個時候，申報在國際上也是排得上號的大報，有一個說法是前三。

　　最後，秦川回到二樓，在樓梯口對面，走進辦理廣告啟示的業務室。

　　秦川本來是想要找一個記錄員，主要是秦川對於每天書寫上萬字的文稿感到壓力很大，就想到了雇一個記錄員，由他照著系統讀出來，也就是口述，再由記錄員來記錄，然後再整理出文稿。

　　秦川把他的想法和大哥秦贏一說，秦贏就建議不要找記錄員，乾脆就直接招一個私人秘書，可以幫著秦川處裡許多事情，否則他又要寫小說，又要教書，恐怕很難有清閑時間。

　　想到齊蘭峰的話，雖然準許秦川自己找工作，可條件必須是有充足時間的，所以秦川也就同意了大哥的說法。

　　至於緝私隊，秦川是打定主意不會去的。

　　招聘秘書，自然是需要登報招聘。

　　這間業務室是一個面積有近百坪的大房間，裡面雖然有二十多個男女業務員再給客人辦理業務，可依然忙得手忙腳亂，秦川觀察了一番，顧客中以商人居多，商人們都是來辦理廣告業務的，至於個人，都是刊登尋人啟事一類的。

　　這個時候廣告只有三種渠道，兩個主流渠道是報紙和廣播，第三種渠道，那就是後世所謂的小廣告了，那個就需要找人去大街上張貼了。

　　等了足有四十來分鍾的時間，才輪到秦川，接待他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女人，秦川說出刊登廣告的內容，女人就有些吃驚地說，“先生，你說的是真的，你要招聘一個私人秘書，主要負責書寫抄錄事宜，月薪八十塊?”

　　要知道，這個時候，上海工人平均工資只有二十一塊多，一般文職公務員的薪水也就六十塊。

　　秦川見女人有些不相信他的話，笑了笑掏出今天上午在傅司楠那裡印製的名片遞給女人。

　　在後續和傅司楠簽署合同時，聽說他們報社新開發一項承攬印製名片的業務，一時心血來潮，就在報社印製了名片，名片上自然需要把聖約翰大學講師這個很有范的職業印上的，只不過印製好的名片上又被李水清自作主張，多加上了新派武俠作家這樣一個略顯張揚的頭銜。

　　看到名片，那女人更加吃驚！眼前這樣一個年輕人，不僅是高大上的聖約翰大學講師，竟然還是作家，這讓女人長長松口氣，臉上神色又多了幾分熱情。

　　現在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秦川早已經感覺有些餓了，也不願多耽擱功夫，直接了當地說。

　　“沒錯，就是這樣，只不過我的要求有點高，雖然男女不限，但年齡要求在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大學學歷，最好是學國文的，會速記，整理文稿時，字跡還需要工整清晰。”

　　女人似乎看出秦川有些不耐煩，忙小心地說，“秦先生，我有一個剛從北平來的表妹，除了年齡今年只有十八外，其它都符合你的條件，她在北平上大學讀的就是國文，如果你同意，我一會就可以讓她過來，你可以當面考核面試。”

　　其實，秦川對於年齡並沒有什麽偏見，只是他骨子裡還有一種前世情節，總認為二十歲以下的人還是不諳世事的獨生子女。

　　秦川點點頭說，“也好，那我就在對面的黛絲西餐廳等你們吧。”

　　黛絲西餐廳的老板是一個英國人，雖然價格稍貴一些，可環境非常好。

　　秦川點了一塊牛排和一杯咖啡，剛剛吃完牛排，申報女業務員就拉著一個年輕的女學生匆匆走進餐廳。

　　說是考核面試，其實很簡單，秦川只是看了一下女學生的畢業文憑和身份證明，然後又讓速記了他背誦的滕王閣序，女學生記錄後，又整理抄寫出來，看著那工整清晰的正楷，秦川很滿意，當下就正式雇傭，並告訴她，明天就正式上工。

　　看著激動得馬上就要喜極而泣的表兄妹，估計姐妹倆還沒吃午飯，秦川又給兩人要了兩份西餐和兩杯奶茶，結了帳，就獨自離開。

　　只不過在街上沒走多久，就看到對面一家茶樓裡，大哥秦贏和澤田先後走出來，然後各自上了一輛黃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