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接過秦川遞過來的那封密信，抬頭看了看書房的窗戶，那裡以被厚厚的米色天鵝絨落地窗簾擋了個嚴嚴實實。

　　然後，大哥才打開台燈，借著燈光，面無表情地把密信看了一遍。

　　看過密寫內容，大哥面色平靜地把密信翻轉過來，將正面的內容也仔細看過，這才把密信地還給秦川。

　　在大哥翻看密信時，秦川一直在緊盯著大哥的臉，仔細觀察著大哥的表情，可他並沒有在大哥臉上發現任何細小的變化。

　　大哥臉上的表情即無驚又無喜，就仿佛這件事情和他沒有任何關系，如果不是秦川的那個系統，早在數月前，也就是澤田還在上海的時候，他就已經清楚大哥的身份，他還真會以為這件事和大哥沒有一丁點關系，還會以為大哥就是一個有些小資情調的銀行中級管理人員呢。

　　不過，雖然大哥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可他的動作還是能讓秦川看出一些異於常人的地方，雖然很尋常，可卻瞞不過秦川的眼睛。

　　察看窗簾這個動作並不算什麽，正常人在聽說這封密信的內容時，也會趕到緊張，察看窗戶防止有人窺探，這是很正常的舉動。

　　只是大哥並沒有表現出尋常人應有的緊張，而是波瀾無驚，在秦川看來，僅僅這樣就能說明三點問題。

　　第一，是大哥反應遲緩，完全沒有意識到秦川讓他看這封信的含義，也沒有意識到這封密信會產生的嚴重後果。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大哥認為這件是完全同他無關。

　　第二種可能，那就是他擔心過於關心，會引起秦川的懷疑，所以他在刻意隱藏內心的情感。

　　第三種可能，那就是他認為秦川已經懷疑他的真實身份，現在是在試探他，所以他下意識地就想在秦川面前表現的盡可能平靜。

　　秦川不由為大哥歎了口氣，由於他們所處環境原因，HD絕大多數特工潛伏人員都沒有，也不可能有充足時間接受嚴格系統的特工培訓，除了少數在大毛那裡接受過嚴格培訓的精英，再有就是一些有強大精神控制能力，以及一些對於人的心態有極為敏銳洞察力的特工天才，其它人在特工這一方面表現的還是有些粗糙。

　　他們最大，也是最堅強的就是他們有著強大的信仰力量在支持著他們，同對手進行殊死戰鬥。

　　秦川掏出打火機，將手中的密信點燃，然後將即將燃完的密信和它的灰燼扔進桌上的煙灰缸中，看著煙灰缸中殘留的密信一角開始竄起火焰，秦川才又漫不經心地不緊不慢說道。

　　“還有，為了盡快破譯日本人的密碼，我們潛伏組目前已經著手開始行動了，已經完成了對滬上二百多部電台的排查，希望從中查找出日本人的電台，目前已經取得很大進展，已經成功鎖定了日本駐滬領事館和日本海軍武官府的電台，甚至我們還有一個破譯日本駐滬領事館和日本領事館海軍武官府的電台密碼的“魚餌”計劃。”

　　秦川停了一下，抿了一口啤酒，就好像是在和大哥聊天一般，繼續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在排查鎖定日本人電台的同時，還有一項額外收獲，那就是發現有十二部電台只在夜間發報，我們已經大致確定這些電台應該都是HD的，其中一台就在馬思南路附近。”

　　見大哥只是靜靜地聽著，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但也沒有開口打斷秦川的述說。

　　秦川繼續說，“暫時我們主要是想要破譯日本人的密碼，

以及破獲日本人暗藏的間諜，現在破譯人員不足，不僅處裡在幫助我們搜尋破譯人員，我還建議把我在聖約翰大學教授的學生吸收一些過來。”　　秦川喝了口啤酒，又說道，“我們潛伏組主要方向雖然並不是HD方面，這些是一處的事。可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很難保證，二處不把這些資料轉給一處原黨務調查室的那些人，甚至也有可能為了急於建功，拿HD的事情充數上報。”

　　“我還聽說，二處正在和國外接觸，準備購買國外的無線電測向設備，如果有了那東西，任何電台在發報時，都會被鎖定大致方位，從而逐漸被查找出來。”

　　秦川說完，一直面無表情的大哥突然問秦川，“為什麽今天跟我說了這麽多你們工作上的事情?”

　　秦川長出口氣，他很不習慣大哥只是聽他說，而大哥卻不啃聲。

　　自幼以來，他可是一直被大哥教訓著。

　　秦川微微笑了笑說道，“我認為，在一兩年之內，甚至也可能連一年的時間都沒有，我們和日本人就會爆發全面戰爭，和日本人打仗，這打的可就是國戰了，全民族都應共同參與，同日本人進行血與火的全面抗戰，既然是舉國抗戰，就不應該再有黨派之爭，而且從現在開始就不應該再有內鬥，我們自己把雙方的力量消耗掉。”

　　“我不是HD的人，現在也不想參加HD，等到打敗了日本人，那時雙方爭鬥就各憑本事了，也許那時我會有所選擇，不過不是現在。”

　　最初，秦川還是很想和組織接上關系，以便幫助組織做一些事情，可澤田並沒有同他接觸，而且秦川認為澤田身負的責任重大，並不會長期留在滬上，很可能早已經回陝西了。至於沒有接觸他，估計應該有兩個原因，一是還要對他進行暗中考察。另一個原因，很可能是對於他這樣一個在二處很有潛力的年輕人寄予期望，暫時不想讓他和他們的組織扯上什麽關系， 以免讓他受到懷疑。

　　秦川現在也想清楚了，抗戰期間他不會表明態度站隊，一切都等抗戰結束後再說，也許那時他會選擇出國做個富家翁，甚至去香港和金大俠共同開個報館也說不定，他還真想看看他現在就把金大俠日後的作品都“寫完”了，金大俠那時會寫出什麽樣的武俠小說來。

　　“還有。”

　　秦川繼續回答著大哥的問題，“現在在即將舉國抗戰的前夕，我不能眼看著HD他們遭受損失，這些力量都應該在抗戰中發揮作用。所以，現在涉及針對他們的一些事情我都很想能讓他們知道，從而避免損失。我跟大哥說這些，只是想，如果大哥有朋友和那邊有聯系的話，可以通過他們及時給HD那邊提個醒，如果沒有，那也就算了。”

　　大哥略一沉吟說，“我倒是有一個朋友和那邊應該有些生意上的關系，我可以試一試。”

　　“你還沒回答我，關於你的帳戶裡的那筆錢是怎麽回事?”大哥突然轉變話題。

　　秦川暗想，看起來大哥在那邊的身份應該很重要，所以一直不肯和自己攤牌。

　　“那筆錢是傅司楠幫我在匯豐貸的一筆款子。”

　　“什麽！是你貸的款?”滿臉驚訝的大哥從座位上“嗖”地站起身，剛才那雲淡風輕的神情完全不見，手指著秦川滿臉不相信的樣子。

　　大哥的神情讓秦川心中不由一暖。

　　雖然在其它方面，大哥可以掩飾住內心的情緒，可對於他的親弟弟的事情，完全就是失態，是真情流露，這種濃濃的親情，讓秦川幾乎忍不住流下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