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洛曉天去找白雲飛,我告訴死者家屬,晚上火化工已經下班了,他只能寄存一個晚上,但是因為他的條件,我個人出於人道主義幫他出了寄存費了。
男人似乎很感激,千恩萬謝的給我作揖,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遞給我。我怕男人覺得我瞧不起他,便伸手接過了煙,接煙的時候,我看到他的小臂上鼓著一個個大包,上面卷邊的膠布粘著一塊有些髒的發黑的紗布塊。
“哦,這個是我常年透析造成的。”男人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掏出打火機。
“啊,這屋裡不讓吸煙,一會我忙完了再抽。”我將煙架到耳朵上,對他友善的笑道。
這時白雲飛和洛曉天走了過來,白雲飛看看我,衝我點了點頭。然後對男人說;
“今晚你妻子就先寄存在我們這,明天一早我們就安排火化,會回去吧,明天再過來帶她回家。”
男人點頭哈腰,又掏出煙遞過去,白雲飛和擺擺手,拒絕了,然後示意我送男人離開了殯儀館。
男人離開後,我們沒有將這將具焦黑的屍體送進冷櫃,而是推到了胡桃的工作間。
洛曉天拿著一根銀色的小棍子敲打著屍體,檢查著,半晌直起腰,望向白雲飛。
“小白,你觀氣的還真是從未出過錯啊!”
“怎麽了?”我好奇又焦急的詢問道。
“這個小孩的屍體被動過手腳,她的頭蓋骨被人換掉了。”
我無比震驚,眼睛瞪視著洛曉天。
“這是什麽意思?”
洛曉天將小棍收起,去一旁的水池洗了洗手,繼續道:
“這不是兩具屍體,而是兩屍三命,這個女人已經懷孕了。”
我的震驚已經無以言表。而白雲飛則催促道“快點說,別賣關子。”
“如果是我知道的那樣,那之前那車禍女屍”也說的通了,有人用這母子三人的血肉為引,孩子頭骨為器,煉製了一個至邪之寶,聚魂盆!而之前那女屍不只是被拘魂,那人應該是將女屍的腦子,手指腳趾盡投於石碾之中研出血液肉泥,混著之前拘來的魂魄,投入聚魂盆中,煉成煞魂,這樣煉就的煞魂難纏的程度遠高於普通的凶魂餓鬼。而為什麽選擇那具女屍,可能本身那女屍死時便是滿懷怨恨吧。”
白雲飛低頭看著屍體,輕輕蹙眉,半晌後歎了口氣。
“你知道有誰有這本事麽?”
“不知道,現在這世道,隱世高人還是有些的,有些更厲害的人物更不是我能接觸的存在。雖然我知道的邪術比你多些,但要說那些人不人鬼不鬼,不死不滅的老怪物,還是你接觸的多吧。”洛曉天攤攤手,歪著腦袋看著白雲飛。
白雲飛沒再理會洛曉天的打趣,轉身向大庫走去。
“酒旗風,你把屍體送到屍櫃去吧,明天按章程火化,我給你拿一個桃木做的骨灰盒盛放骨灰,告訴家屬骨灰盒的錢是你出的。”說罷便進了大庫。
“曉天,你為什麽說白雲飛認識什麽不死不滅的老怪物啊,小白的身份到底是什麽啊?”我真的對白雲飛愈加好奇。
“這個嘛,你暫時還是別多問了,總之小白不是咱們傳統意義上的人。”
我不知他的意思是白雲飛不是傳統禮教下的人,還是他根本就不是“人”。但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答案的,雖然也許不知道會更好。
存放了屍體,我獨自來到院子裡準備透透氣。
從耳朵上取下之前男人給得煙,
我看了看,是那種五塊錢一盒的劣質香煙。但我依然掏出打火機點上,吸了一口。 濃重的煙氣灌入我的肺,我咳了幾聲,但依舊沒有掐滅,我想通過這種方式或多或少的體會下他淒苦的人生。
抽著煙,我在園內緩緩的踱步,腦子裡想著剛才洛曉天說過的話,不知不覺中,煙火的灼熱熏到了手,我將煙頭脫手,隨腳踩滅。一抬頭嚇了一跳,因為我竟然走到了殯儀館後方的景觀池塘附近。
腦子翁的一下,立刻響起了員工守則上有一條,就是嚴禁在夜晚靠近這裡。我立刻轉身要往回走,忽然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小風!你怎麽在這裡?”
竟然是胡桃的聲音!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這個時候胡桃怎麽會出現在黑漆漆的池塘這邊!我不敢回頭,聲音似乎越來越近。
“小風,你怎麽了小風,為什麽不理我?你回過頭來看看我啊,小風!”我依舊一動不敢動,更不敢回頭。就在我感覺聲音已經到了耳邊時,遠處洛曉天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酒旗風!你在不在!酒旗風!是你嗎!”
聲音響起的一瞬間,我似乎感覺有一道氣從我耳邊拂過我的後腦向後飄去,我的雙腳似乎也能動了,我踉踉蹌蹌的向洛曉天跑過去。
當我跑到洛曉天面前時一下癱軟的坐在地上,洛曉天也蹲下身來一下扶住了我, 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焦急,一瞬間我竟有一絲被關心的感動。
“員工守則你沒看過嗎?竟然跑到這來了!你不想活了!?”洛曉天見我尚無大礙,便口氣一變對我罵道
“你要是想死不用這麽折騰,告訴我,我把你煉成丹,還能增增壽!”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注意,腦子在想事情,就走這來了。”
我滿臉的抱歉,洛曉天見我這樣便不再做聲,將我扶起來回到值班室。
第二天我按照白雲飛說的將桃木骨灰盒呈著兩人骨灰交到男人手上時,男人還拎著本來想裝骨灰的塑料袋。接過骨灰盒男人雙手顫抖,眼眶紅紅的,突然向我跪下來。我被他搞得猝不及防,慌忙將他扶起。送男人離開後,我也下班了。
回到家我感覺很疲憊,睡了一整天,上班時還覺得頭有點昏昏沉沉的。八點多的時候,我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母親打開來的,說父親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已經打了醫院電話,讓我趕緊去醫院。
我跟洛曉天說了一聲,便急匆匆的跑出了殯儀館的大門。
殯儀館位置很偏,不好打車,正當我焦急萬分的時候,公交車忽然駛來了。我慌忙的上了公交車,坐在最後面的位置。
離醫院還有好幾站地,我給母親打了電話,母親聲音明顯冷靜了很多,告訴我父親沒什麽大礙,只是小腿骨折了,讓我別著急。
我稍微放心了些,放下電話,無聊中看向了同做的乘客,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