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D城外,舞的家宅。——
雞鳴聲中,清悠悠醒來。此刻,盡管他的身體虛弱,精神卻是飽滿。這是第一次,在雞鳴之後醒來。在秦地十數載,他總是風雨無阻,無一例外。
微微側身,女子姣好的面容映入眼簾。女子似乎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蹙著。恬靜的睡顏,顯得萬分刺眼。
就如皎潔無暇的瓷器,沾染了黑灰的塵埃,總是會讓人像伸手拭去,清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在清觸摸到她的臉龐之前,舞緊閉的眼皮微微顫動著。
清是端坐著的,俯瞰著舞。一開始,她那明媚的眼睛,帶著些許剛睡醒的惺忪。在眼神變得清明後,她的臉上帶著些許驚訝。最後,她帶著些羞赧,閉目側臉。
舞起身,扶了扶頭上的裝飾。珠釵已經被替換為簡單的發簪,現下的發髻有些散亂。舞沒有想到受傷的清,醒的比她還要早。心中有些忐忑,昨夜幾乎沒有合眼,沒有脂粉的遮掩,現在的神色一定很難看。舞微微側身,只露給清一個背影,心下惱怒自己的失態,臉上依舊,聲音平和:“公子,且試試衣服是否合身。”說完,逃也似地離開了北屋。
房門被輕輕地合上,待得舞離去良久,才回神。垂頭,床邊的幾上,整齊地堆疊著衣物。身旁,被覆壓過的被褥,還留有余溫。細細嗅來,還留有姑娘家身上的香味。
清微微動身,動作幅度不大,卻牽扯到了傷口。頓時,冷汗淋漓。但他卻好歹是將衣物拿在了手中。
姑娘家的手很巧,衣物絲毫沒有修改過的痕跡,他是通過幾上殘留的針線才發覺的。衣物顏色不太鮮豔,細微處能夠察覺,因多次漿洗,而微微泛白。
北屋的門被再次打開了,來的卻不是舞。
尚陽揉著惺忪的睡眼,臉色臭臭的:“阿姊說,她忘了你行動不便,衣物的尺寸暫且不急,希望你好好修養。”
眼前的少年的眉目與她有幾分相像,清猜測,他是舞的胞弟。
“小郎君如何稱呼?”
尚陽雙手叉腰,下巴微微揚著,頭一別:“尚陽。”
完了,尚陽走到清的身旁,壓低聲音道:“別和我套近乎,你既然幫過阿姊的忙,之後就由我來照顧你。那這次過後,你們就兩清了。我們一向不習慣欠人人情,無論什麽忙總大不過救命之恩。”
清確信自己是第一次見他,那為何他會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敵意?
“喔喔喔。”屋外傳來雞的慘叫聲,尚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臉上的不可一世,瞬間垮了下來。
兩者的變化之大,讓清不禁輕笑出聲。
尚陽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君子遠庖廚’,與你也說不明白。”有一次,阿姊殺雞的時候,讓他捂著眼睛轉身,但他偷偷地看過那場面,還因此晚上做了一個噩夢。不過,昨日,眼前的這男子流的血,可比那隻雞的要多得多。
屋子的門被關上,尚陽退出了房間。姊弟二人的交談聲,從屋外傳來。
“阿姊,這段時間我就不去學館了。我留下來,照顧他吧。”
舞有些擔憂,但聲音中又帶著絲欣慰:“夫子那的課業不會落下嗎?”
“不會的,阿姊趕集的時候,順路去學館一趟,知會夫子一聲。”
在二人的交談聲中,清打量著房間。屋子靠北,房內的布置很簡單,除去必要的物什之外,再也沒有家具。屋子大概長久沒有人住過,但卻依舊沒打掃的很乾淨,
看得出來主人很愛惜。想著想著,清便閉上了眼睛。長時間的習慣,讓他能夠在這個時間點醒來。但受傷的身體,還是讓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清是被尚陽搖晃醒的,身旁,有燉雞的清香味傳來。
“醒醒,阿姊讓我來喂你吃食呢!”少年的抱怨聲傳來。
清被扶起,靠坐在床頭。裝著雞湯的杓子,被遞到他的嘴邊。輕輕地嘬了一口,一時間,沒有防備,他被燙到了。
轉頭看去,一旁的尚陽正在那幸災樂禍。
這個少年和那個女子的相貌相像,可性格卻是截然不同。
“阿姊可待你真好,這雞可是留著下蛋的。這下好了,全進了你的肚子。”尚陽吸了吸鼻子,又道,“阿姊還囑咐我,讓我別偷吃。”
清看向碗中,裡面除去雞肉外,還有各種補氣血的藥材,確實不適合常人吃食。
清從他醒來後,還未出過聲。少年很健談,一個人在那自顧自語。
“你可聽好了,你的傷好了,一刻也不能停留,知道嗎?我們可是已經仁至義盡了。”少年收拾著碗筷,同時還不忘提醒道。
屋子的門被關上了,不一會,屋外便傳來了郎朗的讀書聲。如此,他倒也落了個清閑。
可惜清閑的時刻太短,很快就被打破了。
“呦,這不是隔壁娘子嘛。今天是有什麽喜事嗎?怎麽舍得在吃食上,如此花費。”平常人家不多見的雞鴨魚肉,從馬車上,源源不斷地被舞搬到屋中。
“娘子二老在時,老婆子我就和你們一起生活了,還是頭一次見。老婆子的嘴裡好久都沒有肉腥味了,過過眼癮也好。”婦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大概三十出頭。看見舞的動作,嘴上酸溜溜的。
“大娘,這些肉買多了,麻煩大娘了。”舞取出一些碎肉,算是當作她搭把手的報酬。
“哎呦,這麽好意思呢。”婦人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手卻很快地接了過來,笑呵呵地道,“娘子倒是出落得越發水靈了呢,這人呢,真是面善又心善。”
舞也只能微笑,應和著。
婦人的目的達到了,回到了自家的院中。
不一會,卻又有爭吵聲從另外的院中傳來。
“你怎麽好意思拿小輩的東西。”男人的聲音有些憤怒。
“哦,你也就在這逞能。做那炕上的漢子,折騰起人來,倒是用力。”婦人的言語很是潑辣。
“哎。”男人歎了口氣。
“怎麽啦,人家的東西來路正不正,你知道啊?不就是那二兩肉賣來的嘛!”婦人的言語毫無顧忌。
“你小聲點,別讓人家聽去了。”男人壓低聲音,語氣有點急。
“怎麽啦。自己做得,還不讓人家說啦!她那老娘和她一個樣,都是風騷賤貨。”隔壁的院門被關上,婦人的聲音漸漸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