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一日，一列綠皮火車連夜把我們H省的新秀第一批送過去，沒開燈的深淵專列上充滿了少年的歡樂，我們其樂融融，分享各種從家裡帶的零食，晚飯時間還給每人發放了泡麵火腿礦泉水，大家打成一片。

　　有幾位老鄉下車之前把零食都給了我，裝了滿滿一包，直到快過期才堪堪吃完。

　　從下火車就開始了篩選，先是師部在火車站挑選，練過的，武校出來的，體校體院的，家族祖傳功法修煉的，依照順眼程度按需求被一一被挑走，我們沒被挑走的四十個隨後被送到了平京，其前身是由平將軍所統領的萬軍團。

　　說來還挺巧，在我應召前的那段時間，電視上熱播的一部劇就是平元帥，裡面的角色刻畫都算得上是亮眼，只是直到現在我也沒能看完這部劇的結局。

　　下午一兩點，我們四十個被大巴車送進團廣場，列隊站好後在國旗下面開始了新一輪的挑選，仍舊是之前的那套說辭，警偵連先挑，然後其他的單位依次挑選，最終我獨自被G連的班長帶走，成為2016年G連的第一名新秀，彼時的我十七歲，一米七，七十千克，不擅運動，無任何特長，唯一說得過去的，也只是一個沒有實際入學的本科在讀學歷，而在深淵之中，這並不會是什麽好事，至少當時如此。

　　H省的新秀是送得最早的一批，單單我一個人被兩個班長軍訓了三天，第二個叫作夕洋的瘦弱山東新秀才被送了過來，我儼然一副大哥的樣子，看他一臉不知人心險惡，照例給他盛了餃子，端了一盆洗腳水，歡迎來到深淵。

　　萬軍團會給初入深淵的新秀準備一盆熱洗腳水接風洗塵，而炊事班會給新秀做深淵的第一頓飯，有餃子或面條兩種選擇，也許那是生死之交和初次見面的意思吧，具體是哪種看炊事員心情或當時手邊的材料，而我作為第一個新秀，只能是新訓班長給我打這盆洗腳水，餃子和面條也都能吃到，面條上面還臥了兩個蛋，那時的我天真無邪，殊不知這就是噩夢的開始。

　　進入深淵，擺渡人教給新秀的第一個技能就是疊被子，它幾乎貫穿了絕大部分修煉者的整個修煉過程，是內務中最重要的一項。深淵中的被子是有記憶的特供棉被，相對於大千世界的被子易於固定而且更容易疊成豆腐塊，只要疊的次數夠多就能輕松成型，這過程這大概需要數月的時間。

　　而把被子真正疊好是需要經驗和手法的，一開始大家都不熟練，被子也沒有固定的形狀，疊半個小時都不一定能成型，有時候還因為被子沒疊好要犧牲中午休息時間專門訓練，下鋪還好，可以在床上直接疊，上鋪極其不便，每天都要在走廊的地上壓被子，那段時間我們晚上睡覺故意不拆，想偷懶省去疊的功夫，不過被班長教訓了一頓之後就再也沒有這麽做過。而最深刻的印象，還是連長給我們上軍事課時口渴，關龍反手就把被子給連長端了過來，舉世皆驚的名場面。

　　九月十五日在深淵中過了這輩子第一個不團圓的中秋節，統一發的月餅看起來確實還不錯，至於味道，我忘記了。往後各省的新秀一個個入獄，早晨上午下午晚上甚至是半夜。而我也只是給夕洋打了一次洗腳水，接下來就是新秀們依次給下一位獄友打水打飯，我們提前到場的還一直羨慕在後面的新秀，晚點來就可以少訓練幾天。

　　一開始的訓練很基礎，只是每天早上早起疊被子，上午下午各進行三個小時的隊列訓練，

下午五點鍾鍛煉體能，跑步、俯臥撐、仰臥起坐，當時還沒有引體向上，沒辦法，那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是拉不上去的，至於為什麽是五點，按照班長的說法就是據專家研究，人一天內在這個時間段體能最好，鍛煉效率最高。　　很快就迎來了第一個三公裡考核，十三分鍾及格，到現在我還記得當時的那時的情景，開始前忐忑不安，途中咬牙切齒，最後衝刺期間頭痛的快要炸開，結束後和幾個兄弟在花壇邊吐了半天才緩過來。

　　我知道自己體能很差，不標準的俯臥撐，一開始五個我都做不來，百米不及格，仰臥起坐不及格，相對於其他諸多不及格的項目，長跑是我唯一還算能夠堅持的事情。

　　那時候因為要看凌晨四點營區的太陽，還跟章志一起相約提前起床跑步，時常被冷風吹得滿臉發麻，並在此之後的考核中每次都吐，第一次三公裡的成績15分55，第二次14分47，再之後就跨越良好直接進入了優秀的層次，自此再也沒有跌出過12分鍾，也沒再吐過。

　　新秀時期，由於本身的體能素質不夠，因此周末也要加練。

　　國慶七天的小長假算是我們進入深淵之後的第一個大休息，訓練了接近一個月，班長們也想讓我們緩一緩，那幾天靜哥天天神出鬼沒，他不在的日子裡，我們開心極了。

　　只有威哥在宿舍裡照看我們，還拿出能放光盤的小電視看他最喜歡的士兵突擊。

　　他看過很多遍，認為這是拍的劇情最接近深淵的影視劇了，而我當時還從來沒有看過。

　　受諸多偶像軍事劇的影響，本能地認為所有軍事片都是辣雞，那些偶像劇裡的內容跟現實不能說是毫不相乾，只能說一點關系也沒有。

　　直到很久以後回到大千世界真正看了這部劇，才漸漸發現，它相對來說是為數不多可以算得上是軍事片的影視劇了。

　　我們新秀們剛剛開始熟悉，師部教導隊就來從萬軍團的各連隊招新，最終草原省的許海和四川的昆凌前往師部教導隊進行特訓，班長們也有幾分跟師部較量的意思，怕新訓結束之後我們素質不如教導隊，那就顯得他們落魄了，於是當時的訓練強度陡然提升，管理也嚴格了許多，壓力一下子就起來了，不少兄弟都有點受不了，每每訓練結束都是一副老弱病殘的樣子。

　　每次訓練到生不如死堅持不住的時候，班長們還讓我們唱軍中綠花，純純的殺人誅心了。

　　雖說我之前並沒有聽過，也不會唱，卻感到這首歌莫名的熟悉。

　　往生大千世界之後我才知道，這首歌是外祖母用了很久的手機鈴聲，每次響起都會讓我回憶起那段日子的艱難困苦，一度讓我產生了把它給換掉的衝動。

　　隊列訓練隻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就開始軍事科目的基礎訓練，進入十月份，氣溫也漸漸降了下來，訓練難度也在不斷提升， 擲手榴彈，一開始我們三十米的距離都投不到，班長們為了提升我們的訓練效果，經常偷偷把及格線劃遠一些，還用炸雞泡麵等美食作為獎勵，俊逸是第一個能投及格的，爾後每每有兄弟們穩定及格，我們也都能沾光，那味道真是香極了。

　　只是每次吃完炸雞，第二天就又全都不及格了，班長直呼上當，能及格就是為了騙他的炸雞。

　　據槍射擊只有臥姿，也就是趴著，當時還沒有下雪，卻也很少看見太陽，趴下隻消十分鍾，地面就會迅速奪取身體的熱量，緊接著就會渾身僵硬，想起戰爭時期執行任務一守就是幾天的狙擊手，那是真的牛批。

　　終於到了十一月份，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十八歲生日那天，前一天晚上剛學完保密條例，那天早上大哥就在隊列中瞎瞅，結果集體挨罰，中午沒睡覺抄保密條例，下午模擬本周的打靶考核，我們又在靶場把槍給弄丟了。

　　我至今仍清楚的記得那天我們沒有去餐廳吃晚飯時列隊挨訓的情景，活脫脫一群大淵種，那天我十八歲，許願希望這輩子永遠都沒有這一天。

　　那時冬日天色晚，黑雲壓城城欲摧。

　　遇見你們真的值，因為這一天我永遠都記住你們。

　　不過挨訓之後，班長還是依靠他們強大的實力‘找回’了那把槍，我們得以解脫，那天班長提前準備了一桌子的飯菜，買了很多蛋糕，就是為了給我們六個十一月份出生的新秀過集體生日，壽星們也都吃到了貴族泡麵湯達人，只是蛋糕實在是太多了，我們十幾個到最後都沒能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