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月份經鐵路輸送到朱日和,用了幾周的時間建造居住的營區,並配給各種生活必須設施,之後就開始了漫長的靜站訓練。
起初我們並不知道到底是在幹什麽,隻以為是有上級單位來檢查訓練效果,直到後來,隨著對訓練越來越重視,大家都漸漸有了察覺。
一開始所有人都站不住,雖然是修煉者,雖然經歷了很多特殊的訓練。
所謂磨煉意志,不過就是習慣那種痛苦,但是更重的痛苦來臨時,也一定會有些不適應。
如果只是站著,大家都沒問題。
但如果穿著不透氣、又重又磨腳的作戰靴,戴著與靴子一樣重的頭盔,肩上再掛上一把槍呢;
那時候的天氣,如果口袋裡面裝著打火機,不多時就會爆掉,那片草原中的荒漠,是一種毫不掩飾,毫不猶豫,毫不留情的炎熱。
起初的要求只是靜站十五分鍾的軍姿,許多人都頂不住,僅僅是十分鍾,就有人開始暈倒,被送到陰涼處休息。
訓練途中是可以選擇放棄的,會有人會頂替之前的位置。
本來開始一周時我就打算放棄的,因為實在是太疼了,當時任務很重,除了每天十個小時的訓練,還要建設營地,站崗,身體常常遊走在極限的邊緣,那時候只要閉上眼睛,眼前都會在朦朧中閃爍異世界的景象。
每次靜站中我甚至回想起過去的事情,回憶看過的小說,複盤打過的遊戲。
但是我怕直接放棄太丟人,就想要先頂一周,頂一周可能就不顯得那麽廢物了。
可是在一周的訓練快要結束的時候,身體居然已經漸漸適應了那種感覺,靜站半個小時也還留有余力。
不過真正的挑戰,是四個小時。
這個數字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望而生畏。
沒辦法,大家都是平凡人,什麽要求站的穩,不眨眼不晃動,除了天賦異稟之輩,絕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我自然也不行。
那麽多人,根本無法保證一個都不出錯、不出任何意外,那時候訓練幾乎每天都會有人暈過去,次數多的就會被換下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靜站訓練之間也會穿插一些必要的科目,每個科目還有著各種精巧的限制。
那段日子聯合指揮部各種改方案,從方陣的位置、人數甚至是列隊方式,排列組合屬實是讓他們玩明白了。
那時候我們每周還有一到兩次的實地演練,早起配齊裝備走七公裡到閱兵場,每去一次都有一個新方案。
但我們也沒有辦法,無論多麽變態的要求也只能接受,誰讓我們的甲方有東風快遞呢。
最終的方案似乎是萬軍團和古鳳團各出九百人,每個方陣各截出後三分之一組成一個新方陣,三個方陣呈品字形站在國旗下面。
兩個九百人的方陣最後分成三個20X30的六百人方陣。
最後站在國旗下向世界展現夏國天威的時候,大家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重任在肩,無論如何都要牢牢地釘死在這個位置上,就算是死也要站穩。
還記得當時為了緩解槍背帶壓在肩膀上所帶來的血流不暢,我們真的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大部分人采用的辦法都是在肩膀上墊毛巾以增加肩帶與肩膀的接觸面積,使肩帶傳來的力不那麽銳利,而且還不能墊太厚,一是可能會滑脫,二是肩膀太高會顯得很怪。
其次就是在舉槍禮時用握住槍托的右手手腕發勁,
微微減緩一些肩膀所受到的壓力,甚至還有人用了鐵絲棉線之類的做輔助。 可即使如此,卻還是無法完全免疫那種痛苦,甚至有時無法抗拒。
之前對榮耀感使命感的感觸一直都不是很深,那時候我才知道這是多麽強大的力量。
冒險家們成功殺死暴龍王巴卡爾,蕭炎也身化異火,封印魂天帝千載萬世,那一天來臨了。
到最後一場戲,或許所有人都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激動。
對於那些戰車的轟鳴,軍歌的嘹亮,我們不能說習以為常,卻也會有些麻木,而這應該正是聯合指揮部想要的。
就好像高考之前會經歷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模擬考試一樣,一切似乎都那樣順理成章。
只是還是有些許不一樣的,就好像真正的高考跟之前的模擬考一樣,即使那種做題的感覺已經有些習慣了,模擬考的成績大都無所謂,但高考若是出了差錯——高低也得讓你自閉兩天,嚴重的話,重開也不是不可能。
但這次不能出差錯,演砸了,是要向全國人民謝罪的。
恐怕無論是誰,都承受不了在那時犯下錯誤所帶來的後果。
正式向世界展現天威那天,我們提前四個小時起床,帶上裝備後行軍十公裡到現場開始準備,調整槍的肩帶,槍線,抑或是輔助道具的姿態,並重複著之前曾經的流程,這樣的圖景,之前的日子裡已經演練了無數遍。
可是身上那把槍只有在進入靜站狀態一段時間之後,才能知道到底有沒有放到最合適的位置。
可惜我沒有。
而且在受閱開始十多分鍾後我才慢慢感受到。
當我有所察覺的時候,疼痛已經開始從肩膀開始向軀乾蔓延,數月間經歷訓練的記憶又浮現在我的腦海中,那種曾經感受過的痛苦很快就將再次降臨,曾經在眼前閃現過的地獄圖景重新佔據意識的世界。
太痛了,但是我不能動,甚至不能出聲,我有點想哭,甚至想死。
受閱過程中,一架架戰機在頭上轟鳴駛過,一如之前的無數次模擬,可我也一樣隻聞其聲,不見其形——我不能抬頭,不能回頭,更不可以有任何異動。
直到後來看回放的時候我才知道那些從我頭上飛過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度過那肩帶不合適的幾個小時的,回想起來,應該包括但不限於咬牙、小聲跟著會場的軍歌哼唱、用手腕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抬起槍身,以稍稍減輕肩膀的壓力,還好這段時間早已把這些技巧練的爐火純青。
大家也一定忍得很辛苦,我似乎都聽到了旁邊兄弟忍痛的哼哼聲,看來我果然不是一個人。
而最後的結果就是臼齒磨損的很厲害,甚至有顆牙在活動結束後很快就碎了一塊,腦子裡幾乎一整天都在盤旋回放著嘹亮軍歌的旋律,手腕也痛了好幾天,還讓我在吃飯時練就了左手夾菜的功夫。
我不知道是哪個鬼才想出來的主意——轉場。
以轉場時刻為分界,將四個小時的靜站隔成了兩次,並在其中穿插了一個整齊的隊列移動,既彰顯了軍威,也讓大家稍稍活動了身體,簡直是天才般的方案。
聯合指揮部yyds!
聽到那聲“分列式結束,開始轉場!”全場的沉悶氣氛瞬間活躍了起來,喜悅的情緒甚至籠罩了整個閱兵場。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大家好像在那一瞬間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活了過來。
沒辦法,如果注意力過於集中在現實上,那種無法抗拒的痛苦足以讓所有人破防。
後來的事情就沒那麽重要了,轉場之後,鏡頭的主要特寫已經不在我們身上了,並且過了早上,身體已經完全蘇醒過來,血液在體內歡暢的奔湧。
整場活動結束,大家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卻也悵然若失,就跟高考完走出考場的時候一模一樣。
一路上我們依然隊列行軍,腳步卻不複之前的沉重。
返回營區的路上碰到了許多海軍空軍的小姐姐們,她們著海藍迷彩服乘天藍猛士車返程,隊伍們都開心的向她們揮手打招呼。
她們站在猛士車上也向我們笑著揮手打招呼,聲音中都流露著無法克制的喜悅。
當時覺得小姐姐們的笑聲清脆悅耳,在落日的余暉中,她們身上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刹那間迷人極了。
雖然大家都很清楚我們只是萍水相逢,只是因為祖國的召喚才在此齊聚。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
在遙遠的未來,在漫長的生命中,在有限的時空中,千山萬水、不複相見。
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
我依然並且會永遠記得那一天,那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每一個細節以及每一個瞬間,甚至包括那天睡覺時做的夢。
任務結束,圓滿完成,執行重大軍事任務獎章,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