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瞻基和張輔討論著嶺南書院的時候,朱瞻墉也在跟於謙和楊士奇討論著類似的話題。
經過了幾年的發展,不管是於謙也好,楊士奇也好,都已經感受到了嶺南書院給越王黨帶來的好處。
不說幫助匠人提升識文斷字的水平,為各個作坊提供高學識的人才。
單單那些技術創新和新的一些理論給作坊帶來的影響就非常的巨大。
可以說越王黨在嶺南書院上面投入的大量資金,已經陸陸續續的在回收。
並且要是把一些成果的收益算進去的話,那嶺南書院也是一個盈利單位了。
“於謙,對新技術和新發明上面有創新的匠人和教諭給予獎勵,這是一個有效的措施。”
“但是這更多的都是結果導向的情況,我們有必要考慮從源頭上開始鼓勵大家去努力。”
“特別是有一些算學和物理學等理論上的東西,是很難直接在技術創新上體現出來。”
“如果我們沒有相應的配套措施,很難鼓勵更多人進入到這個領域。”
朱瞻墉對大學教育,絕對是非常重視的。
雖然現在的嶺南書院,放在後世連一個專科學校的水平都比不上。
但是放在這個世界,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王爺,我們是不是在各個學院內部,也單獨設立一個獎金,每天對相關的成果進行評估之後,發放獎金?”
於謙很快就提出了一個方案。
“這個方案我看行,也很有必要,可以很好的刺激一下各個學院的學員和教諭。”
楊士奇也是感受了獎金的作用。
作為讀書人,楊士奇曾經也是不屑於談錢的。
覺得那樣子很俗氣。
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改變了這個觀點。
朝廷要推進各種改革,要改善百姓的生活水平,沒有錢肯定是不行的。
“獎金的設立,自然也是有必要的,確實也是能夠進一步的刺激大家。”
“不過我有一個不一樣的想法,一個可持續更加強,讓更多人都能見識到新想法、新理念、新成果的方案。”
朱瞻墉沒有在那裡繞圈子,準備直接把自己的方案拋出來了。
“王爺,要是有這麽好的方案,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於謙眼前一亮,頗為期待的看著朱瞻墉。
“自從我們的《大明日報》創建以來,如今已經是大明最大的報紙,可以非常方便的將各地的一些新聞展示給讀者。”
“甚至在這個過程之中,我們可以有效的對一些信息進行過濾,在上面刊登一些我們希望大家看到的內容。”
“無形之中,對一些事情起到了引導的作用。”
“我準備在嶺南書院裡頭,專門設立一本面向學術圈的雜志,名字就叫做《自然與科學》。”
“這種雜志,暫定每個月發行一次,以後根據需要可以調整為一個月兩次。”
“在上面,可以刊登嶺南書院各個學院的學員和教諭研究的一些新成果。”
“同時也接受各個作坊的匠人以及其他有興趣的人的投稿。”
“基本上,我們這本雜志就是要引導大明的讀書人,大明的匠人去研究自然,研究科學。”
“像是算學的一些新原理,一些新的物資的發現,一些物資的特別屬性之類的文章,都可以在上面發表。”
“所有在上面發表文章的人,都可以獲得相應的稿費。”
“這個稿費可以有一部分是固定的,另外一部分是跟雜志的發行量相互關聯。”
“這麽一來,許多人單純的依靠做科學研究,也能養活自己,甚至發家致富。”
“當然了,最關鍵的是有了這麽一個平台之後,可以更好的宣傳一些科學知識。”
“也能讓更多的人利用這些科學知識去設立作坊,發明更多的新產品。”
一本專業的學術期刊,對於發展大明的科學技術,顯然是非常必要的。
到現在為止,大明還沒有任何一本這樣子的雜志。
朱瞻墉在這個時候提出來,也算正是時候。
“王爺,這個《自然與科學》雜志要設立起來,難度不是很大。但是要搞好,恐怕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那上面刊登的東西,肯定是比較枯燥的。”
“一般的人,哪怕是識文斷字,也看不懂上面的東西,也沒有興趣去了解上面的東西。”
“這麽一來,這個雜志的銷量就不可能很好,投稿應該掙不了太多的錢。”
於謙說出來了自己的擔心。
既然朱瞻墉要搞,他肯定是希望搞好的。
但是他沒有什麽信心。
這個雜志,到時候連《大明日報》一成的銷量,肯定都是達不到的。
甚至連百分之一的銷量都達不到。
到時候成績很難看,他面子上也過不去啊。
“這個雜志的銷量肯定是不能跟一般的報紙比較,不過銷量比較差,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去提高。”
“只要讓大家充分的意識到了學習雜志上的東西,對自己有好處,自然就會有更多的人主動的去學習。”
朱瞻墉腦中快速的思考,看看怎麽樣才能最方便的把雜志的銷量提上去。
“你們有沒有什麽好辦法讓更多的人主動購買學習《自然與科學》雜志?”
朱瞻墉在思考的過程當中,也問了問楊士奇和於謙。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
“王爺,除非這本雜志的價格很低,那麽有些人可能會把它當成是識文斷字的書籍買回來學習。”
“這種情況下應該會有不錯的銷量。但是售價太低的話,肯定會虧本。”
“賣的越多,虧得越多,也是挺尷尬的。”
於謙這麽一說,旁邊的楊士奇也忍不住點頭道:“百姓都是非常現實的,對他們有眼睛立馬可以看到好處的事情,他們才會積極的去跟進。如果只是單純的在畫大餅的話,那麽百姓們估計沒有多少會心動的。”
“當然了,我們面向的讀者主要應該是讀書人和匠人,對於他們來說,看這些雜志是否會浪費時間,其實也是一個問題。”
很顯然,楊士奇不是特別的看好雜志的發行。
這種純粹的學術性質雜志,不像是《大明日報》那樣子可以大量的打廣告,最終實現盈利。
朱瞻墉想要達到的目的,實在是太難達成了。
“主觀上他們沒有學習的動力,那麽我們就讓他們被動的有這方面的動力嘛。”
朱瞻墉腦中,慢慢的有了一個主意。
“王爺,學習這種事情,靠逼是沒有太多效果的。到時候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於謙苦笑著回答了一句。
“是啊,有些人的眼光是非常短淺的,哪怕是我們是為了他們好,但是他們感受不到,還以為我們是在其中要剝削他們。”
楊士奇也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治理一個國家,可不是紙上談兵那麽容易。
需要考慮方方面面的實際問題,情況非常的複雜。
“你們說的沒錯,不過如果我們在各個作坊和學院裡面推進一套匠人和教諭的等級制度,特別是在作坊裡頭,把各個匠人分成不同的等級。”
“比如可以劃分成八個等級,一級工、二級工,一直到八級工。”
“對於被評為八級工的匠人,可以給予非常有誘惑力的工錢和福利待遇。”
“每一個等級之間的提高,都可以制定相關的考核,這些考核的內容,有一部分就是來源於《科學與雜志》。”
“這種情況下,這些匠人為了提高自己的等級,肯定會拚命的去學習雜志上的內容,從而達到我們的目的。”
“在學院裡面的情況也是差不多的,給教諭設立一些級別,比如講師、助力教授、副教授、教授之類的,刺激大家的積極性。”
“當然了,匠人的等級制度和教諭的肯定是不一樣,各自的出發點也是不同。”
“對於匠人來說,更多的是鼓勵他們去學習。”
“但是對於教諭來說,更多的是鼓勵他們在雜志上面發表文章。”
“要不然到時候我們的雜志有了銷量,卻是沒有什麽人投稿,也是很尷尬的。”
朱瞻墉這麽一說,於謙和楊士奇的眼睛都變亮了。
這麽有效的提議,為什麽自己之前就沒有想到呢?
果然,碰到問題的時候,還是需要多找王爺商量啊。
“王爺,如果真的這樣子的話,那麽《自然與科學》這本雜志立馬就可以聲名遠揚。”
“到時候不僅我們越王府的作坊的匠人會對它感興趣,其他的作坊應該也有興趣。”
於謙覺得自己有信心去說服成國公等勳貴家中按照這個方案來推進匠人的等級改革。
這樣子起到的效果自然是更好的。
“王爺,如果能夠把這個方案通過朝廷來發布,那麽效果應該可以最大化。”
“到時候,可以讓嶺南書院成為大明各個書院的標杆,做到我們以前沒有做到的事情。”
楊士奇膽子更大,直接在朱瞻墉的提議的基礎上發散了一下。
真要是按照他的方案搞下去,那麽這就是個大項目了。
“推廣到全國這個事情肯定是要做的,不過現階段要一次性推廣,肯定是有難處的。”
“我們現在廣東布政使司的范圍內推廣這些內容,然後再尋找合適的機會擴展到整個大明。”
雖然楊士奇說的方案很有誘惑力。
不過朱瞻墉倒也沒有那麽激進。
有些事情先搞一個試點,成功之後再慢慢的推廣到其他地方,顯然是更加穩重的做法。
治大國如烹小鮮。
如果什麽都搞的太激進,一旦出現什麽意外,反噬也是非常大的。
所以自古以來,華夏都是推廣中庸之道,避免太過於激烈的波動。
“王爺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子更加穩妥一些。屬下立馬就開始安排人員去製作一套的激勵方案,盡快的開始實施。”
於謙的執行力一向是非常強的。
這種改革是以前從來沒有人做過的事情。
將來如果成功了,那可是青史留名的事情。
雖然到時候最大的功勞肯定是朱瞻墉的,但是他的好處也少不了。
“廣東布政使司的百姓識字率,需要進一步的再提高。”
“如今在舊港那邊的造紙作坊可以為我們提供大量的紙漿,紙張的製作成本顯著的下降了。”
“我們的造紙作坊和印刷作坊,不需要把盈利作為最主要的目標。”
“只要不怎麽虧錢就可以了。”
“至少在廣東售賣紙張的時候,需要按照這個原則去做。”
“在海外售賣紙張的時候,就可以采取另外一種方案出來。”
“甚至可以通過海外掙的錢來補貼國內的紙張售賣,從而進一步的降低紙張的成本。”
朱瞻墉對於減少文盲,提高大家的識字率這件事情,一直都是非常積極的。
這種利在當下,功在千秋的事情,是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快速見效,需要一些時間持續推進。
朱瞻墉現在有時間,有金錢去搞這個事情。
廣東布政使司是自己的大本營,要是把這裡經營好了,可以發揮出來的潛力也是非常巨大的。
這一點,很多人都沒有意識到。
“這個我們已經在全力的去做了,除了嶺南書院之外,也正在籌備有些其他的書院。”
“並且我們也鼓勵各個作坊自己設立屬於自己的學堂,給更多人讀書識字的機會。”
“一些種植園裡頭,甚至每隔幾天都會抽出時間來讓幫工們學習一些基本的漢字。”
“從目前來看,效果也是非常的好。”
談到這裡,於謙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驕傲的表情。
這都是有他的功勞在裡頭的呢。
“廣州府區域的百姓,所有不滿十歲的孩童,都必須至少進入學堂學習三年。”
“在頭三年的學習當中,學堂可以免除基本的費用,由越王府統一進行補貼。”
“今後三年,爭取把這個政策推廣到整個廣東布政使司。”
談話之間,朱瞻墉又給於謙布置了一個新任務。
三年義務教育。
這基本上就相當於是這麽一個概念了。
只要這個措施推進下去,廣東布政使司的百姓,基本上就沒有文盲了。
至於是否進一步的學習,就要看每個家庭的情況了。
朱瞻墉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搞出不符合實際情況的九年義務教育出來。
那完全就是在瞎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