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現在可是不差錢,眼下這個棉布作坊佔據的院子,規模可一點也不小。
不過,院子裡頭的幾處房屋,有著明顯的職能分工。
當朱瞻墉見到朱棣和朱高煦、朱高燧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所以都不需要朱棣多說,他就直接帶著大家來到了棉紗紡織所在的院落。
一進入到這個院落,就可以看到屋簷下也擺放了一架又一架的紡紗機。
一個又一個女工坐在紡紗機面前忙碌著,旁邊時不時的有人穿梭而過。
很顯然,朱瞻墉之前應該是在內部頒布了工作紀律,不管是誰過來參觀,大家都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所以明明朱瞻墉帶著一大幫人出現在院子門口,裡面的女工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忙碌著。
“瞻墉,這些面黃肌瘦的女子是從哪來的?”
一個人的氣色好不好,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得到。
很顯然,屋簷下忙碌著的那些女子,看上去就不像是多麽健康的樣子。
那弱不禁風的樣子,配合著忙碌的身影,怎麽都讓人覺得這些人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皇上,今天朝會上魏石更彈劾東宮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只是捕風捉影,沒想到這事居然是真的。
大哥怎麽可以這樣子呢,他怎麽就那麽狠心呢?這些人都是我們大明的子民啊。”
朱高煦此時如同戲精附體,在那裡為女工打抱不平。
“對啊,看看這些女工,瘦猴一樣,哪裡還有人的樣子?這是遭受到了什麽非人的折磨啊。”
朱高燧這個時候自然也是跟漢王一樣站出來訴說東宮的不是了。
反正他們兩個跟朱高熾不對付,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當然了,三兄弟一起出現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副場景了。
“爺爺,您可知道幾個月前,這些女工大部分都在哪裡嗎?”
雖然朱高煦和朱高燧的話很不中聽,但是朱瞻墉並不著急。
對方在這個事情上找自己的麻煩,顯然是找錯地方了啊。
“少賣關子,趕緊說清楚!”
朱棣瞪了朱瞻墉一眼,覺得這個孫子跟自己認識的很不同。
“今年我大明許多地方都出現了天災,傳統的漁民之鄉松洲也不例外。在水患的影響下,許多百姓流離失所,哪怕是朝廷千方百計的籌集了一百萬兩白銀,也只是解決的一點問題,許多流民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對於這些女子來說,她們在過去幾個月從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沒有穿過一件乾淨的衣裳,甚至還受到了一些人的折磨。
這種情況下,她們想要長胖也做不到啊。”
朱瞻墉不慌不忙的站在那裡解釋著,旁邊朱高煦和朱高燧聽了直皺眉頭。
這個劇本,似乎有點不對啊。
但是他們現在卻是不知道要如何反駁。
“爺爺,對於許多百姓來說,活不下去了,那麽第一個反應就是去京城,去南京討生活。
雖然前幾個月,在我爹和我娘的全力協助下,孫兒修建了幾個作坊,安置了一批流民。
但是伴隨著冬天的到來,流民數量快速的增加,城外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流民。
這一方面,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應該都是很清楚的吧。”
朱瞻墉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朱高煦和紀綱。
想要黑我?
可沒有那麽容易。
“爹,我這段時間忙著處理政務,五城兵馬司那邊的情況我還真沒怎麽去了解。”
朱高煦有點心虛的在旁邊解釋了一下。
“皇上,城外確實是有一些流民,不過整體還是屬於可控范圍。”
紀綱雖然很囂張,但是也不敢隨便撒謊。
“爺爺,對於這些女子來說,如果沒有機會進入到這個棉布作坊做工,那麽她們的命運就是被賣到秦淮河,或者是賣給人家到女奴。
哪怕就是這樣子的命運,也是需要頗有姿色的人才有機會得到。
更慘的人是直接被餓死,甚至成為了別人的食物。”
朱瞻墉說到這裡,眼睛看著朱棣。
很顯然,話說到這裡,已經沒有人可以用購買女人這個借口來指摘東宮了。
“瞻墉你小小年紀就心懷慈悲,太子有你這樣子的兒子,他比朕幸運啊。”
朱棣這話讓旁邊的朱高煦和朱高燧都很不是滋味。
這是什麽意思?
老爹你羨慕大哥有個好兒子,那就是說你沒有好兒子唄?
這樣子當著兩個兒子的面說,真的合適嗎?
“皇上,這些紡紗機似乎跟宮裡頭的很不一樣,奴婢看了一會,就發現這些女工已經紡織了不少的面紗呢。”
眼看著緊張的氣氛已經大大的緩解,亦失哈在旁邊插了一嘴。
很顯然,他是站在東宮這邊的。
“嗯?還真是有點不同。”朱棣也是懂行的,很快就走到了一台紡紗機旁邊,“瞻墉,這些紡紗機是怎麽回事?”
“爺爺,這是最新式的張氏紡織機,是結合了我娘的一些意見之後,孫兒專門給女工設計製作的。”
朱瞻墉隨口就給這些紡紗機命了個名字。
珍妮紡織機顯然是不合適的。
張氏紡織機就很不錯。
而說曹操,曹操就到。
此時,張妍帶著幾個宮女,從另外一個院子裡過來了。
而她一進入到院子,就聽到了朱瞻墉給朱棣介紹“張氏紡織機”,心情立馬就好了幾分。
“皇上,東宮為了解決城外流民的問題,為了讓更多的大明百姓能夠穿得起棉布衣服才專門設置了這麽一家作坊, 但是朝中卻是有奸臣惡意誹謗,實在是居心叵測啊。”
張妍闖進來之前,自然已經做了一番簡單的了解。
做了那麽多年的太子妃,張妍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爺爺,您今天突然來這作坊?莫不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這個時候,朱瞻墉突然“恍然大悟”一樣,“目瞪口呆”的看著朱棣。
“瞻墉,皇上這也是怕東宮誤入歧途,你不用想那麽多。”
看情況不對,朱高煦趕緊站出來圓場。
“是啊,畢竟流言可怕,確認清楚了就什麽事都沒了。”
朱高燧很不甘心,但是也沒有什麽辦法。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要怎麽想辦法給東宮潑髒水,而是要把自己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