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草,大致是指,顧客在購買一株蘭草前,並不能直觀的判斷出它未來的花品或者草型的進化,只是根據蘭草的花苞、葉芽、葉形等外部特征,估計它存在的潛在價值,並懷著賭徒的心理,冒著較大的風險進行購買的蘭草。
“對。”這株草,我早有察覺,但在外人面前,還是得掩飾一下心中的竊喜,免得搞成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於是感慨說:“買了這麽多,還是第一次買到開荷瓣(形似荷瓣形狀)的花,真是個奇跡!”。
“千梅易得,一荷難求。你運氣已經很不錯了,有的人,種了上萬顆草都賭不出一顆荷瓣!”陸海生臉色稍稍收了收,有些遺憾的說:“可惜是顆春蘭!現在春蘭荷瓣難出好花,也賣不出價,即使是曾經幾百萬的天價春蘭荷瓣,現在幾十塊、幾百塊都能買到......當然,還得看到開品之後才能最終判斷它的價值。”
“不管它,能開花就好。”從我內心來講,作為一個新手養蘭人,是極度渴望自家的蘭草開出好花來的,但開不出來,也用不著過度失落,只要它能開花就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如果確實開出的花差強人意,大不了就搬到花店裡賣掉或者送人。
放下春蘭,陸海生又看著旁邊一大叢初開的蕙蘭:“這些蕙蘭倒是比山上的開得早,不過,也沒什麽價值,十幾二十塊都買得到,還不如拔掉,換點別的。那幾顆也是,一看就是普草,花盆都比草貴了好幾倍,扔了吧。等我回去,幫你挑幾顆寄過來。”
“謝謝陸哥!”白送的好事,我自然滿臉堆笑的應著。
經過陸海生的一番驗證,我百分之八十的草都應該扔進垃圾桶。
而且,在他一番講解之後,讓我意識到,我之所以興致匆匆的買這些蘭草當寶貝,源於我是一個被騙之後還笑呵呵的傻子。
別看這些草大部分只是幾十塊的價格買來的,其實,對於行家來說,這些被篩選過後的低價蘭草本是難以出手的次品,但商家一番花言巧語之後,卻讓我這樣的新人誤以為幾十塊到手還是撿了便宜,甚至幻想能夠賭出極品......
當然,奇跡有時也會發生,畢竟再有經驗的漁夫,也會有漏網之魚。
好在我運氣確實不錯,奇跡了一次,開出了一顆荷瓣,大概不會虧的太慘!
遠道而來是客,中午,我請他到縣城新開的飯店吃飯。
這時,他早前約好的朋友陳金樹也到了。
三人坐定,又開始聊蘭草。
我專業知識欠缺嚴重,插不上幾句話,只能時不時提個問題,奉承幾句,證明我的存在,表示我的敬意。
他倆似乎也好久沒見,聊得很開心。
我就一邊陪笑,一邊心想著花個三五百,陪他們吃頓飯,他們也送我幾顆上樣的花草,這事就扯平了。
聊著,我起杯說:“這杯酒,就敬你們是我前輩!”
二人也十分豪爽,齊聲回道:“幹了!”
廣西東北部,能喝酒的人很多,尤其在待客應酬時,上了桌就不會喊停。而我作為廣西人,不能丟了老家的臉,一連跟他二人灌了幾杯。
但對方似乎也是高手,讓人有點害怕,便不敢再喝。
我自認為自己涉世不深,不敢在這些老江湖面前過於坦誠,必須有點心機防身。畢竟第一次見面,只是醉酒也不礙事,就怕醉酒之後被嘎了腰子沒了命。
喝著,吃著,陸海生突然起身給我和陳金樹各倒了一杯酒,
然後神秘兮兮的笑著,隨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我眼前的桌面上,說:“我和陳總把你當兄弟,給你看看。” 看什麽?在陸海生的注視下,我拿起桌上的照片,仔細端詳。
圖片上,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坐在自家門前的板凳上,臉上露著天真可愛的笑容。
而她的手中拿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玻璃瓶裡灌滿了水,插著一束鮮花。
仔細看,不難辨別出,這束花其實就是來自蘭草中的一個品種,寒蘭(蘭花品種之一,該品種根據花期,有春寒蘭、夏寒蘭、秋寒蘭等之分。)。
當我認出那是寒蘭的花時,是很震驚的。
寒蘭的花,紫色和綠色很常見,就在自家院子裡,還種了七盆。
但是,眼前的這棵,不僅是極其稀少的紅花紅舌,還是荷瓣,似乎還有點白覆輪跡象,整體看起來,就像外星球遺落在地球的花。
在我的認識裡,無論是紅花,還是紅舌,或者說荷瓣,僅僅只是其中一個特征就可以堪稱寒蘭中的珍品,而三個特征集於一身,平生僅見。
“這是真的嗎?”這棵寒蘭過於驚豔,讓我下意識的感覺到它是假的,可能是塑料做的。
“這是一張十年前的照片,怎麽可能有假。”陸海生笑著解釋道:“別說你是一個新手,就是專家來看了,也會覺得假。太過精致,往往容易跟虛假聯系在一起。但事實是,它的確存在。不過,它現在還在山裡。”
我心頭一愣,好奇的問:“還在山裡,這是什麽意思?”
陸海生接著說:“說來,發現這張照片是個意外。那天兒童節,我女兒發了一條朋友圈,六張圖片,全部是她自己和朋友兒時的照片,而你現在看到的就是其中之一。後來,我讓女兒幫忙問了下,據她朋友說,這張照片是十年前拍的,而且,的確就是從一株蘭草上摘下來的蘭花。不過,她當時還小,沒有問過他父親當時是在自己家附近摘的,還是在遠處的深山裡摘的。那時候,采藥的人往往要走很遠的路。而現在,她父親已經去世了很多年......”
聽陸海生一番話,我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發財!”這樣一株蘭花如果真的存在,那便獨一無二,也就意味著天價。雖然蘭市在經過零幾年的狂熱之後,進入了一個相對低迷的時期,但物以稀為貴卻始終改變不了。
想到寒蘭,我不禁有些感歎。
城外的大山裡頭就有寒蘭,但去年在山裡轉悠那麽多回,一顆像樣的都沒找著,如果我也能擁有圖片裡那樣一顆寒蘭,躺進棺材板裡都能蹦出來。
這時,陳金樹突然開口道:“王臣兄弟,你知道嗎?這張圖片就是在白水縣的某處大山裡拍的!它最可能就在大石鄉的山裡,也就是女孩的家附近!”
我一聽就驚了!白水縣大石鄉, 不就是這裡嗎?
陳金樹看我一臉驚愕,又說:“你以為我和陸總真的只是順路來看你啊!你滿院子的蘭花加起來還不足兩萬塊錢,我們園子裡,一顆都能上萬。實話跟你說吧,這地方你熟,我們希望你帶我們進山去找這棵蘭草。”
陸海生見我猶豫,道:“這種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既然找上你,肯定就算上你一份。只要你肯幫我們找到它,不管以後能賣出多少錢,我們都分你兩成。另外,辛苦費也算上,找不到,也不讓你白辛苦。”
此刻,我心裡的疑惑才解開。
如果不是因為我身在白水,又恰好是本地為數不多的養蘭人,大概也不會被陸海生找上門。
想來他們也是迫不得已。
這個年代,兩個外地人跑到山裡瞎轉悠,沒有本地人引路,迷路倒是小事,被當成偷雞摸狗的犯罪分子,少不了麻煩。
就在前幾天,兩個偷狗的賊,被村民捉住打得半死,完事後,還將人脫了褲子吊在村口的大樹上。
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嗎?
隨隨便便就能掙大錢的事,誰見了不要?
何況,看多了網上那些賣蘭草的商販,動不動就能找到一顆幾千上萬的蘭草,我早就做了不少白日夢。
於是,怕是錯過良機,我立即答應:“好,沒問題!最近這段時間,店裡的生意也不行,我就陪兩位老哥出去走走。”
答應歸答應,為了不出意外,我還是盤算著得找個旁人一起進山。小心駛得萬年船,危險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