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店主訓斥過後的小二便一直蔫頭耷腦,呼延略他們再問與菜飯無關的話題時,他都會淡淡地說:“客官,小的只是個小二,和吃喝沒關系的事兒小的一概不知。”
見店主的目光一直尾隨著小二,呼延略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也就不再為難小二了。
“他要是住在店裡,我們豈不是白等了?再說,咱們為什麽要等在這個方向?”跺跺凍麻的腳,歐陽雄問。
“此鎮不是交通要道,來往的外地人甚少,而且聽小二口音肯定是本地人,此去方向都是低矮的茅草屋,小二家境但凡好一些,爹娘也不舍得他去做店小二。”呼延略篤定地說。
送小蓮回客棧後趕來的李典吏說客棧老板說讓他們快回去,一會兒就上門板了。
一般客棧都是通宵達旦營業的,由此可見,此地確實少有外地人到來。
一個時辰後,那個小二拖著疲乏的腳步走來。
看見他們幾個,小二無奈地搖頭:“幾位客官,你們管他人家閑事做什麽?”
原來“旺興齋”的店主是小二的叔叔,他怕侄子亂說話惹是生非就告誡了他。
李典吏把一塊碎銀子塞進小二手裡:“我們到處做生意,閑得狠,就喜歡聽點兒和尚尼姑的風流韻事,小二哥要是不說啊,我們今晚準睡不著覺。”
小二把銀子在手裡掂量了下,覺得至少有二兩,抵他半年的工錢了,心下歡喜就打開了話匣子。
距馬店鎮五十裡外的演武縣有座安國寺和一個靜水庵,這一僧一姑的寺院香火甚好。
那個王老爺名叫王環,從父輩開始就在兩座寺院周邊開了家香火店,主要生意來自寺院的購買,因此頗積攢了些家業。
兩年前,鎮子裡突然風傳王環和靜水庵裡的尼姑善清之間關系微妙,說是有人親眼看見他深夜把善清接進了王家,事關出家人,無憑無據,大家也只是傳傳過一下嘴癮。
不過,後來每到清明和中元節,那個善清尼姑都會被請到王家做法事,王家的下人們也說他們之間有鬼,主母王夫人為此偷偷哭過無數次。
這不,還不到四十歲的王夫人三天前突然死了,王環又立即親自跑到靜水庵把善清接來做法事。
“王夫人明日下葬,善清今晚已經回庵裡了,你們是見不到她了。”小二最後說。
一直默默聽的小端說:“在你們店裡吃飯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姑子在街上走呢。”
“那就是她們回庵裡的路上,估計哪個小尼姑下車買什麽東西呢。”小二篤定地說。
見他們還纏著自己問東問西,小二心想:他們四個人,我自己身單力孤,萬一到手的銀子再被他們搶回去,那豈不是狗咬尿泡空歡喜?於是,他就佯做瞌睡得厲害,接連打著哈欠就跑了。
三個人邊走邊嘀咕,回到客棧挨了店家一頓數落,三人無話,小端回嘴道:“我走南闖北,還沒見過哪家客棧夜裡不等客人的,你休囉嗦,再囉嗦我們明兒就換家客棧!”
店主縮著脖子不再做聲,李典吏笑著拍拍小端。
呼延略回到房間,小蓮也沒敢睡,起身要幫他洗漱,呼延略忙說:“你別起,冷得很,我漱漱口擦把臉就行了。”
小蓮就擁著被子看他洗漱:“怎麽樣,你們可問到了什麽?”
聽呼延略說完,小蓮的眼睛瞪得溜圓:“大人,您,您不會又要開棺驗屍吧?”
呼延略笑了:“我的運氣可不會次次都那麽好,
這一次,絕不再冒那個險了,咱們明天去演武縣玩兒!” 次晨,六人結算店錢時,店主以為他們真的要換家客棧住,還讓夥計跟著他們,看他們住在哪一家客棧。
見他們在鎮子裡吃過早飯後直奔演武縣而去,心裡還好受些。
因為擔心今天見不到善清,他們就在靜水庵附近找客棧落腳,行李等物放在房間,馬匹交給店裡用上等飼料好生喂養。
聽說要去靜水庵,李媽也要同去。
外人看來,這是一個有點家世的一家人,小夫妻和老娘是主子,保鏢、管家、仆人等一應俱全。
靜水庵門口,一個上了點年紀的老尼姑攔住他們:“施主是外鄉人,不知我們庵的規矩。”
說著,指指自己身邊的功德箱,上面有幾個字:“一人紋銀一兩。”
小端笑了:“喲, 我又長見識了,進咱這尼姑庵還得交銀子呢!”
老尼姑傲慢地一笑:“施主,我們這靜水庵可不是尋常人想進就能進的,我們庵裡有仙姑!”
幾人聽了腦子裡立刻想起了那個烏仙和百花仙的案子來,不由面面相覷。
呼延略笑著問:“哦,敢問是哪位仙姑啊?”
見呼延略氣度不凡,老尼道:“之所以要銀子,就是不讓那些窮苦人進來,免得醃臢了庵堂,惹仙姑不悅。”
歐陽雄冷笑:“你們出家人不是跳出三界外了,怎麽比那些俗人還俗!”
老尼臉色登時變得難看,用手捂住功德箱的投幣口:“你們要是這樣說,給多少銀子,都休想進去!”
這時,一個小尼姑飛跑過來:“你這老乞婆,隻管在這裡和他們高聲大嗓地羅唕,仙姑過來了!”
老尼姑嚇得忙站在功德箱旁,雙手合十低頭默立。
只見一個師太模樣的老尼陪著一個年輕、薄施粉黛的尼姑走來。
想來,這個描眉畫眼的尼姑就是所謂仙姑善清了?
善清一眼便看見了呼延略,心想這裡怎麽會出現一位如此俊朗的少年?
便把眼睛盯在呼延略臉上,看得呼延略倒不好意思了。
“怎麽不讓幾位施主進去呢?”善清問那老尼。
老尼陪著笑:“是這個小家奴不會說話,貧尼在教訓他。”
善清順著老尼的手看向小端,目光依次從小蓮、李典吏、歐陽雄等人臉上劃過,心下疑惑:這一行不像商人,卻像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