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剛長得很壯實,因為常年到荒郊野外去采藥,回去還要自己晾曬、粉碎,所以他周身彌漫著一股中藥味,雙手也很粗糙。
他這體格和外貌看上去可不像懸壺濟世之人。
“聽聞你善於捕蛇?”呼延略不打算和他繞彎子。
杜大剛面色一寒,隨即笑道:“大人消息靈通得很,小人年輕時跟人學過抓蛇,太危險,早就不敢抓了。”
呼延略點頭,示意他不必緊張,喝茶。
見杜大剛端起了茶杯,呼延略接著說:“我近日遇到了一件怪事,所以想請懂蛇的你幫忙解惑。”
杜大剛忙擺手說:“懂蛇可不敢,小民才疏學淺,只怕會讓大人失望。”
呼延略笑而不語,也開始喝茶。
杜大剛不時偷眼瞄身邊這個修長、俊朗的年輕縣令,“板凳兒縣令”明察秋毫的名聲讓他心亂如麻。
終於,呼延略放下茶杯不疾不徐地說:“前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人站在我床前,說他被毒蛇咬死了,還說會把那條毒蛇送來讓我治罪。結果,你猜怎樣?”
聽到毒蛇兩個字,杜大剛的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見大人問話,他勉強笑著回:“小人愚鈍,實實不知。”
這時,敞開的門口走過三個人,兩個捕快和一名女子。
看清女子的臉,杜大剛差點蹦起來。
一名捕快在門口報:“大人,金奴兒傳到。”
金奴兒便是白氏的閨名,而門外的白氏此刻也看見了杜大剛。
“嗯,你們先帶去問話,我稍後便去!”為了讓他們看清彼此,呼延略故意慢悠悠呷了幾口茶後說。
見杜大剛呆若木雞地站著,呼延略並不讓他坐下:“咱們接著說。果然,今早我的院子裡便出現了這個!”
他話音剛落,一個敦實的大臉漢子就提著一個簍子過來:“大人,您非說是毒蛇,我覺得是鱔魚呢!”
說著作勢要把蛇倒在地上,杜大剛“嗷”地一聲直接跳在椅子上,尖了嗓子驚叫:“別放!毒蛇!這是烙鐵頭蛇,毒性極大!”
一聽是毒蛇,德子故作恐懼地說:“那個冤死鬼怎麽就把毒蛇送給了我們?”
這時,小蓮樂滋滋地來報:“大人,您家裡來人了,您快去看看!”
呼延略為難地看看杜大剛:“先讓他去待訊房裡坐一會兒,我見過家人再來問話!記得給上茶!”
杜大剛被人帶到了縣衙回廊後的待訊房,這是準備接受問話的人臨時呆的房間。
房間裡光線不是很好,杜大剛一進去,身後的門就被鎖上了。
他聽見門外兩個人的對話:
“不是說他倆以前是一對兒嘛,你把他們關一塊,他們不得對口供啊?”
“他們鄰居只是說他們以前是一對,這又不能證明白暢的死和他們有關,再說了,大人還讓給他上茶呢!”
“那也小心點兒,我到前邊兒去聽著信兒,只要大人會客完畢,即刻把杜大剛帶過去,別讓大人知道他們關在一處的事兒。”
“囉嗦!快去!”
說話的人漸去漸遠,杜大剛這才揉揉雙眼,打量起房間。
坐在桌前的白氏在不安地看自己。
見她張口想說話,杜大剛忙擺手。
白氏壓低了嗓音:“我被關進來好一會兒了,放心,沒有別人。”
杜大剛湊到窗前往外看,窗外無人;又回到自己剛進來的門口順著門縫往外看,
門口無人。 他還是不放心,提高音量喊道:“大人,大人,小民想去茅廁!”
無人搭理。
“行啦,都告訴你這裡沒有人了。快說,都問你什麽了?”白氏看上去似乎比杜大剛淡定了很多。
“說你那個死鬼男人給他托夢了,還給他送了條毒蛇來。”杜大剛說完,白氏的眼睛便瞪得溜圓,嘴巴也大張著閉不上。
杜大剛咬著牙冷笑:“我是不信死人托夢的鬼話,想來想去,估計就是那個吳極在外面胡說八道了,白暢死後,他幾乎每天都去他墳上哭!那晚就該連他一塊兒弄死!”
白氏湊得更近些,緊張地問:“如今可怎麽好?”
“空口無憑,我們只要咬死不認,剛才那兩個公人不是也說了,咱們以前好過,那是以前,你嫁過去後便沒人看見過咱們來往,你怕什麽!”杜大剛用力握住她的手,給她打氣。
自嫁給白暢後,為了以後與杜大剛私會方便些,白氏故意和公婆鄰居都鬧得很仇氣,這樣既沒人敢接近她,也沒人會與她搭伴兒外出。
白暢則每日守著店鋪,因為妻子從不幫忙, 所以他就很忙碌,白氏便常以外出買東西,回娘家等借口與杜大剛在藥鋪裡私會。
兩人正說著話,聽到門口有腳步身,忙分開各坐桌子的一端。
呼延略進來,見兩人這樣子忍不住笑了:“兩位就別裝了,可知隔牆有耳啊?”
杜大剛雷擊一般,死死盯著呼延略。
呼延略走到桌旁的牆邊,輕輕敲了敲,天哪,那面牆上居然有扇門,因為門上塗抹了黃泥,看著與牆壁渾然一體。
門那邊的屋子裡也擺著一張桌子,桌前站起兩名文書,給呼延略施禮:“大人,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都記下了。”
接下來的審問便容易了很多。
因為把白暢當做了眼中釘,所以他們認為只要白暢一死,白氏就可以改嫁給杜大剛了。
那晚,白氏給白暢的飯加了安神藥,所以白暢一直昏睡不醒。
半夜,杜大剛帶著裝有毒蛇的竹筒溜進了白家,他打開竹筒上的蓋兒,桶口對著白暢的脖子,毒蛇張口便咬。
可憐白暢到死都沒能清醒片刻。
杜大剛見得了手,帶著竹筒又溜走了。
“最毒婦人心!”李典吏憤憤地說,小腿上挨了一腳,見小蓮作勢要踢第二下,他忙閃躲:“我沒說你,再說我又沒拿你當女人。”
“啪!”後背挨了一記,不是小蓮,是呼延略,他用手裡的書用力在李典吏後背拍了一下,得意地說:“她是我女人!”
小蓮“騰”地羞紅了臉:“呸!都不是好東西!”
見小蓮跑了,兩人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