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形的水世界,不同場景,同一生活。無憂無慮,悠哉遊哉,追求平等和自由。
這種不同的場景跟人間正相反。人間的,即:同一場景,不同生活。
打個比方,拿今天的廣場舞,賣鹽花生的大娘蹲守在廣場一角,雖跟廣場舞大媽同框,卻又格格不入。
褲子雲瞪大眼睛,但沒看見上次那條美人魚。
真後悔,忘記問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娘叫冤大頭,她爹叫大頭冤。當然這是彼此間的愛稱。
上次的尷尬莫過於自稱是魚姐姐的她,非要褲子雲脫掉衣服不可。這種人體藝術一到水中央,再經過水的反覆折射,不勾魂也攝魄。
當時,羞羞答答的褲子雲自戀了一把。以為美人魚沒有老公,被啪啪打臉。
回憶暫告一段落。
“把這個青年人先關進水門,不要傷害,空了我得認真研究他一把。”老者再次理了理鱗片吩咐道。
啥叫水門?
褲子雲納悶,忽然,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好哇,我終於盼到你了。”
他扭頭一看,正是上次邂逅的美人魚,頓時高興起來,張開雙臂,做出迎接的姿勢。
當美人魚遊過來,直接對褲子雲一頓狂親。
老者夫婦感到驚疑。
“爹,娘,這就是我上次給你提及的意中人,他叫褲子雲,我還剝了他的衣服。”
親夠了的美人魚做起介紹。
褲子雲又懵圈了,再說,自己哪是意中人,難道水世界真開放?
兩位老者意味深長地反覆打量著眼前這個長頭髮青年,心滿意足。
許多美人魚遊過來,也吸引不少俊人魚(男),一起看稀奇。
“魚姐姐,我有急事要與你商量。”褲子雲耳語。
“別急,等我爹如何安排我倆的親事後再議。”美人魚淡淡一笑。
這時,只見老者牽著夫人的手,緩緩上了沙台。
台下,頓時一片安靜。
老者樂呵呵地對大家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在此,我宣布愛女與褲子雲立刻成婚,今晚洞房。”
褲子雲以為聽錯了,還沒來得及反應,這時,老者示意蝦兵蟹將,將魚姐姐和褲子雲扶上台去。
沒弄明白。
結婚?立刻?
這就是所謂的三級文明?
簡直太兒戲了。
褲子雲嘀咕不止,但又沒反對機會。
沙台下氣氛熱烈起來,沒心沒肺的水母,已組建成色彩斑斕的燈飾,流動的水草扮起陣陣流星雨,數不清的豆豆魚開始互吐泡泡……
褲子雲急了,馬上站在沙台上,清了清嗓子,對大家說:
“誤會了,誤會了,我已有心上人。”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魚姐姐非常難堪,一時不知所措。
“總得給個像樣的理由吧?魚姐姐,你這是在逼上梁山。”褲子雲想起豆娘,便直接開懟,面無顏色。
此語令老者夫婦更加下不了台。
老者怒氣衝衝,呵斥道:“好,給你理由。理由有三,一是你饋贈衣物,二是你在公開場合張開雙臂,三是親密時閉上眼睛。”
褲子雲哭笑不得。
“這也叫理由?……”他問。
“這還真的叫理由,且上綱上線,不可輕易更改。”老者夫人怒氣衝衝。
扯蛋。
褲子雲欲哭無淚。
見魚姐姐傷心欲絕,
丟下一句:“再說你有夫君,重婚,那是極不道德,更是犯法的。” 老者一聽,一臉疑惑,厲聲道:“把你這個造謠的家夥綁了,大庭廣眾,無中生有,造謠中傷,毀我家風。”
原來,美人魚壓根沒結婚,也沒丈夫一說,是騙褲子雲的。
“要麽洞房,要麽留下人頭。”台下騷亂。
褲子雲隻好公開道歉:“我以為在水世界,愛情更曲折,原來唯人間愛情永遠上線,不是在戰鬥,就是在戰鬥的路上。水世界的愛情追求簡單、直白、忠貞,也許是我想多了,把這裡當成動輒三妻四妾、抑或小三成群的人間,對不起。”
美人魚平靜下來,保持著一米的社交的距離,問褲子雲:“文化背景不同造成的尷尬,不怪你,說說你這次來的目的。”
褲子雲聲淚俱下,隻好把豆娘一家遇難,以及來這兒想請水軍幫忙,和盤托出。
他講得煽情而詳細,頓時,水世界鴉雀無聲,陷入集體沉默。
見大家無比冷靜,褲子雲想,不能再糾纏下去,沒完沒了。於是,大聲說道:“有請魚族理解,由於花上霜一家和三大掌門師傅,以及司北往與小不點,命懸一線、生死未卜,母夜叉和宮商角還被東方也敗扣押著,花陽即將被逼成婚。
情況緊急,時間緊迫,隻好先行告退。”
說罷,褲子雲向水空遊去。
沒有阻攔,似乎一場鬧劇就此落幕。
謝天謝地。
“雲哥哥,等等我。”
聲音從背後傳來。
原來,是美人魚追趕上來。
褲子雲停止遊動:
“魚姐姐,你回去吧,我去跟他們硬拚。”
“呵,那怎麽行呢,我不能讓你單槍匹馬,作為傳統意義上的朋友,也不能袖手旁觀。”
“此次的戰鬥很危險,這是在跟官鬥,加之他們手上有人質。”
“我知道,所以才幫你,但也只能盡點微薄之力,我爹給了我一件法器,也許能對付東方也敗。”
褲子雲為之一振,忙問:
“能對付東方也敗?可我還不知道他身處何處,既然能同時擄走母夜叉和宮商角,想必武藝高強,聽豆娘說過,那人高大健碩,戴著銀白面具,聲音不男不女。”
魚姐姐先示意褲子雲別急,淡淡地說:
“陸地上其他人的武功強弱與否,我不知道,但東方也敗,我是知道的。”
“……?……”
“雲哥哥,你忘了啦,我爹來自陸地呢,他知道東方不敗。”
“哦,想起來了,你還說過石鍾乳的事情。”
“嗯,由於我爹被我娘所追,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要想結合在一起,就得種下愛情信物,這才有了絕情谷的石鍾乳。”
褲子雲露出笑容,想看看是什麽法器能對付東方也敗。
原來,是一顆麒麟珠。
珠子核桃般大小,奇黑無比,像永遠踩不透的黑夜。
褲子雲好奇地把玩起來,在手中旋轉,不料周圍的光線與光亮暗淡下去。
旋轉愈急,愈黑。
聽美人魚講,水世界的麒麟珠僅有一公一母兩顆,這顆屬於陽本,而陰本麒麟珠至今下落不明。若麒麟珠陰陽相碰或合並,其威力將強大到猶如天狗吃日,光明不存。
同時,陰陽麒麟珠在手的話,還能吸走萬物不乾淨的靈魂。當然,乾淨的靈魂不受影響。
魚姐姐歎息:“唉,這顆陽麒麟只能產生視覺特效,直白地說,只能跟光明唱反調,若實戰,還不一定用得上。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褲子雲點了點頭。
魚姐姐接著說:“天地萬物,太級八荒,都得遵循陰陽和諧的法則,陰盛則陽衰,陽盛則陰衰,皆有失偏頗,不好。這次跟東方也敗交惡,我們得動動腦筋。”
“如何動腦筋?莫非,我先把東方也敗引誘出來,然後拋出麒麟珠,吸走光線,以黑夜當網,生擒?”
美人魚理了理烏黑的飄飄秀發,沉思片刻:“事情沒這麽簡單,不過,這次至少應該先把母夜叉和宮商角救出來,增加戰鬥力。即使我叫老爹搬來水世界的兵,意義也不大。”
“不會吧?水世界都四維空間了,完全可以吊打三維世界。”
“呵,那是科幻,維度最終都體現在靈魂與能量上。我爹怕人間的釣魚執法會影響水世界的法制純粹,是不會派兵的。靠人不如靠己,這次只能靠你自己了。”
“嗯。不過真得感謝你的父母,沒有為難我,水世界的文明程度是要高一個量級。”
魚姐姐憂傷起來,一定有難言之隱。
褲子雲停止旋轉手中麒麟珠,以為是光線太暗而影響心情。
身邊的豆豆魚閃爍著藍光。
魚姐姐的憂傷加劇。
原來,在水世界,相愛的肢體語言也是不能輕易被褻瀆,否則就是對上帝不敬,會遭受專業級恥笑。
別小瞧恥笑。
人間忍辱負重、胯下之辱,在這裡會行不通。
水世界就有一種重刑,叫作恥笑罪。由專門的司恥監負責恥笑犯人,直至恥感爆棚、羞愧不已、無地自容。
這次婚事,父親說了,只是推遲。
由於生怕影響褲子雲心情,增添莫名煩惱,美人魚不敢將推遲婚事的話告訴褲子雲。
“嗨,魚姐姐怎麽不開心啦?你說水世界最討厭撒謊,那你上次為什麽謊稱有丈夫呢?”
這下倒問到她的痛處。
“本來是不該撒謊的,就當那是個美麗謊言吧,我已為之付出代價。”
“你說什麽,付出代價?”
“是的,唉,不說了。”
“說呀,我不是外人。”
“好吧,我被測謊儀切掉了一根指頭。”
褲子雲不相信,美人魚隻得將左手露給他看。
原來,左手的無名指頭真被切了。
褲子雲心痛起來。
“我真不理解你們的文明,有些謊是必須的,譬如父母病危,這時就得用謊言安慰他們。”
“雲哥哥,你會愛我嗎?不許撒謊。”
褲子雲一時難以回答,若說不愛,會傷美人魚的心;若說愛,顯然不是。
隻好說:“我愛你,僅是兄妹情那種。”
這個答案多少可以不露痕跡地過關,但於美人魚而言,她似乎提前看到了自己躲不過的大災難,包括父母。
因為若不能跟褲子雲最終結婚,那麽她就有可能被判終身監禁,其年邁的父母也得整日受那恥笑之苦,徹底淪為水世界飯後談資與笑柄。父親的裡長(官)還會被撤職。
美人魚沒吱聲。
半晌,淡淡地說:“雲哥哥,你帶著麒麟珠走吧,記住,使用時要盡量旋轉。 我沒穿衣服,不能跟你一道去絕情谷,”
“為什麽不能去?衣服我有。”
“這不是穿衣那麽簡單直白的問題,我怕,我怕天長日久,日久情生。”
“這是好事呀,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我怕,我怕我哪天真的愛上你,趁現在感情基礎指向性不明朗時,選擇離開,無疑是明智之舉。”
“魚姐姐,既然還沒有真愛,那麽剛才為何宣布結婚?”
美人魚淺笑:“我們這邊是可以先結婚,後培養感情的。還有專門的感情孵化部門負責培訓,水世界不存在離婚。”
其實,美人魚擔心的是若真愛上而又不能結婚的那種可怕後果,畢竟她不想強迫對方愛上自己,也更不想拆散豆娘與褲子雲的愛情。
成人之美,無論在哪個世界,或哪種級別的維度裡,都是正能量。
“雲哥哥,我贈給你的看臉石呢?”
“對不起,打打碎了。”
“很多臉是經不起看的,碎了也罷。這樣,你取其中一塊,研成粉末,也許可暫時控制東方也敗,畢竟看臉石乃水世界聖物,對付面具甚為有效。”
不早了,執手相看淚眼。褲子雲口填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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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一段雲.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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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塊寒鴉落,
空城憶舊人。
愛情催夢世風頻。
殘月難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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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泡無言疑點,
雲雨原來平淡。
萬年世界水生花。
圍城鎖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