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空氣裡濃烈的血腥味，看著倒在血泊裡的屍體，以及他們臨死前驚恐到扭曲的面目，劉瑩感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腿不停的發抖，胃裡翻江倒海。

　　“你想吐就出來吧，我找一下手機”

　　王良推開劉瑩，起身長吐一口濁氣，忍著惡心，從那個黑臉中年男人身上翻出一部手機，屏幕是碎的，應該是他摔倒的時候手機碰到了地上的碎石。

　　試著開了一下機，開不了。

　　又在其他人身上翻找了一圈。

　　沒找到任何通訊設備。

　　走出廢棄房，外面月明星稀，潔白的月光灑在地上，白森森的，讓王良感覺就像是一層骨灰，一輛頂上蓋著雜草的麵包車停在院子角落，走到麵包車旁，試著開了一下門，可以打開。

　　鑽進裡面搜尋了一番，並沒有找到車鑰匙。

　　手機更沒有，估計這幫劫匪怕給手機定位，早把手機扔了，隻留下一部，作為備用。

　　“你是在找這個嗎?”

　　身後突然響起的話音，嚇了王良一跳，轉身一看，劉瑩站在院子中間，手裡拿著一串血淋淋的鑰匙，潔白的月光照在她臉上，顯得異常蒼白，照在鑰匙上，反射著微微紅光，畫面詭異至極。

　　王良接過鑰匙，扔在地上，用腳搓了一會兒，直到鑰匙上的血全被塵土吸走，才拿起起來，鑽進車裡，插入鑰匙孔，正準備啟動車，突然想到他不會開車。

　　怎麽啟動車都不知道。

　　“劉瑩，你過來啟動一下，我不會”

　　“哦，行”

　　劉瑩快步走向麵包車。

　　此時，兩人非常有默契，誰都沒提起廢棄房裡的人是怎麽死的，王良從車裡鑽出來，劉瑩鑽進去，坐到駕駛位，隻用一下就啟動了麵包車。

　　王良坐到副駕駛上，平靜地說道:“我認識路，走吧”。

　　劉瑩沒說話，點了點頭。

　　車隻開出去不到兩公裡就遇到了警車。

　　......

　　“那後來呢?”劉勝利急切的問道。

　　“後來我們被帶到了市局，做了筆錄，我出來了，王良沒出來，他...他...”說到這兒，劉瑩抱頭痛哭，她當然知道那些人是怎麽死的，現場除了王良，誰又會殺他們?

　　“好了，不哭了，爸會想辦法的”

　　劉永剛說這句話的時候，腦海裡全都是那個文文弱弱，帶著濃重書卷氣的年輕人，他怎麽也沒想到，六個匪徒，全都被他殺了，真..真厲害，這是他平生見過的最厲害的人。

　　劉勝利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沉聲道:“小瑩，別哭，這是正當防衛，咱們請最好律師給王良辯護，他頂多也就坐個三五年牢，根本沒事兒”。

　　“他不用坐牢”

　　蒼老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眾人抬頭一看，老爺子穿著睡衣下來了。

　　劉勝利趕緊跑上去扶。

　　“爺爺，你不是...”

　　“爺爺沒喝多，也沒睡著，也沒聾，更沒瞎”

　　老爺子推開劉勝利，走下樓梯，來到劉瑩身旁，坐下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道:“別哭了，再哭就變成小花貓了”。

　　“爺爺，你說王良不用坐牢，為什麽呀?”劉瑩邊擦眼淚邊問。

　　“這個問題...”老爺子轉頭看向了窗外，目光變的深邃，過了半晌，才說道，“你等他出來，親自去問吧”。

　　劉瑩點了點頭，思緒又回到了麵包車上。

　　月光很亮，完全能看清前方的路，

王良時不時指一下方向，語氣沉著冷靜，她的心也跟著慢慢平靜下來，偷偷瞄了一眼他，他正專注地看著前方，眉頭微皺，眼神銳利，好像有星光閃過。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

　　警笛聲從不遠處傳來，他忽然轉頭想看向了她，眼睛裡隱隱有淚光。

　　“記得把剩下的三萬交給張棟，讓他寄給我父母”

　　緊接著，刺耳警笛聲直穿耳膜，警察來了，她的心跳忽然加快，腦子發蒙，在警察的攙扶下走出麵包車，走向警車，王良被警察帶著走向另一台警車，給她留下一個平靜的眼神。

　　讓她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客廳裡，劉家人看著魂不守舍的劉瑩，對視了一下，輕輕歎了口氣。

　　......

　　出租屋內。

　　張棟拿著手機，皺著眉頭，在地上不停地轉悠著。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他瞬間接起電話，急切地問道:“爸，怎麽樣了?人找到了嗎?”。

　　“已經找到了”

　　聽到這句話後，張棟心裡一松，激動地直接蹦了起來，要是王良因為這趟活兒出個三長兩短，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現在好了，終於沒事兒了。

　　“找到是找到了，不過...”

　　“不過什麽，人出事兒了?”

　　張棟的心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市局的朋友告訴我，王良殺了六個綁匪，被省裡的人連夜帶走了”

　　“啊?”

　　張棟直接懵了，腦瓜子“嗡嗡”直響，腦海裡不停地重複著， “殺了六個綁匪，殺了六個綁匪......”。

　　“別慌，人雖然殺的有點兒...有點兒多，但那是正當防衛，只要辯護的好，坐個十幾年牢，出來後又是一條好漢”

　　“十幾年！”張棟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絕望地說道，“人生有幾個十幾年，我對不起他”說完，捂著眼睛嚎啕大哭。

　　......

　　一間空空蕩蕩的辦公室內，王良端端正正坐在正中間的一把鐵皮椅上，在他對面擺著一溜桌子，桌子後坐著三個身穿中山裝的中年男人。

　　“姓名”坐在正中間的中年人看著桌子上的文件，嚴肅認真地問道。

　　“王良”

　　“年齡”

　　“25歲”

　　“性別”

　　“男”

　　“文化程度”

　　“專科”

　　......

　　越問王良越糊塗，這也不像是審問犯罪嫌疑人，盡問一些私人信息，不問現場細節，比如，“他是怎麽把那六個人殺了的”。

　　問了一大圈後，中年人笑了笑，說道:“別緊張，咱們其實是老熟人了，我在工業路派出所見過你，只是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乾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聽完這句話，王良的思緒瞬間回到了工業路派出所，幾秒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就是那天在後窗戶看我的人?”

　　“沒錯，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括，太歲第三科科長”

　　“太歲?太歲是什麽?”

　　王良有點兒懵，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旋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