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二娃沒事,車軸就放下了心思,對正在招呼戰士們打掃戰場的沈泉說道:“沈營長,我想起一件事來,剛才我在冰面上,乾掉了好幾十個小鬼子,都在馬車拉的雪撬上,你趕緊派人過去看看,別讓馬把雪撬給拉跑了。”
“什麽?好幾十個小鬼子?你怎麽做到的?”
“我偷襲的,趕緊去吧,這天就要亮了,找到武器還得轉移。”
沈泉趕緊派三連去河邊尋找馬拉雪撬,又回過頭來問道:“車隊長,我們這一戰,整個二營損失慘重,你說的轉移,可能有點困難,再說鬼子都被我們消滅了,繳獲了這麽多槍支彈藥,短時間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吧。”
“壞了,西北,西北方向還有一個分隊的鬼子。”
說完,車軸就掏出草圖,就著火把的光亮指給沈泉道:“你看,這裡,有一個分隊的鬼子,剛才我們偵察時人少,沒去驚動他們,現在說不定已經下到冰面上了,得趕緊派人過去阻擊。”
“一連,一連長!”
很快有個高個子跑到面前:“營長,你找我?”
“這裡,這裡有十幾個小鬼子,估計已經順著冰面過來了,你趕緊帶人過去看看,最好把他們都消滅了,別讓他們回去找援兵。”
一連長奉命帶著一個排出發,其他人也抓緊打掃戰場,車軸抬頭尋找自己的部隊,發現只有趙四留在前面,正給長腿包扎。
他站起來走上前去問道:“長腿傷哪了?”
正在呼痛的長腿,看到車軸走過來,立即羞愧的低下了頭:“隊長,我,我剛才犯錯誤了。”
“沒事,以後要知錯就改,要知道你是機槍手,主要任務就是負責火力壓製,而不是蒙著頭跟鬼子拚命,一挺機槍要是打好了,比十幾個人拚刺刀的戰果都要好,更重要的,是有了火力壓製,我們可以少死不少戰士,可別因小失大,亂了方寸。”
“隊長,我知道,可當時一看到你一馬當先衝出去,我們所有人頭腦一熱,想也不想就都跟出去了,現在想起來才知道錯誤,我以後再也不會犯了。”
正說著,突然從西北方向傳來兩聲爆炸,緊接著就是一陣槍聲,車軸發現是隊員們放物資的方向,立即丟下兩人,飛快向北跑去。
沒多久,迎面遇上了王小山和呂東明,他們正抬著一個八路軍戰士向這邊跑來,趕緊問道:“怎麽回事?”
王小山道:“有一隊小鬼子向北撤退,正好被守衛物資的李家兄弟給看到了,他們居高臨下丟了四枚手榴彈,炸死炸傷七八個,剩下的五個,向北跑時,跟我們撞上,一陣交火,打死了他們兩個,八路軍跟上來就衝鋒,這個人被他們打中了肚子,其他兩個逃跑,八路軍追上去了。”
腹部中彈可不是好事,各種器官非常軟弱,無論哪裡受傷,都有可能沒救,當沈泉趕到時,這個年輕的戰士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一把揪下軍帽,手指捏得發白:“該死的小鬼子,又添一筆惡帳,早晚找他們還回來。”
新一團打掃戰場比縣大隊還乾淨,當縣大隊成員把馬車和陶三娃他們一起帶過來時,追擊的一連長也帶回了兩支步槍,他們一口氣猛追了五六裡,終於乾掉了最後兩個小鬼子。
此時沈泉派出的戰士,也把冰面上的鬼子屍體找到,用馬拉著戰利品勝利返回。
此時天色大亮,沈泉采納了車軸的建議,把所有傷員都放在馬車和雪撬上,並帶著大量戰鬥繳獲迅速離開。
一幫縣大隊成員也是喜笑顏開,這一仗打得驚心動魄,關鍵是一個人沒死,至於每個人身上的傷口,簡直視而不見。
車軸和沈泉走在最後,身後兩個戰士牽著馱馬,拉著幾把樹枝清掃著行軍痕跡,見沈泉心思重重,車軸問道:“有什麽麻煩嗎?”
“有,傷員太多了,重傷員就有八個,都是拚刺刀受的傷,還有兩個中彈的,腿部和胳膊插著彈片,不及時取出來的話,就成殘廢了,還有十幾個是被子彈穿透的,現在看起來沒什麽大事,可我們急缺藥品,萬一化膿,誰也沒救。”
“你們團裡有醫生嗎?”
“醫生?沒有,一個沒有,只有兩個郎中,還是團長放下面子,連求帶嚇才找過來的,他們開點藥方倒行,可這外傷,誰也沒治過,再說師部醫院離得太遠,只有總部醫院離這裡有十幾裡地,可我上次聽團長說,他們那邊也沒多少磺胺藥了,總部張部長急得頭髮都抓下好幾把。”
看來沒不能指望了,車軸硬著頭皮說道:“我學過一點,也給我們一個隊員做過縫合,要是沈營長放心的話,我就給他們看看?”
沈泉一把抓住車軸的雙手,激動萬分:“什麽?車隊長你會動手術?那太好了,一連長,通知部隊,就在前面小樹林駐扎,我們找到醫生了!”
車軸正要說自己只是個二把刀,可看到沈營長殷切的目光,就把話咽回肚子裡,心想先這麽辦吧,重傷員可耽誤不得,再說自己畢竟也是經過實操訓練的,總比那兩個郎中強吧?
部隊剛進樹林,北邊就響起一陣轟鳴聲,所有人臉色大變,這是飛機過來了!
“注意隱蔽,不要亂跑,所有人隱蔽,飛機,鬼子飛機來了!”
大概大家之前被飛機炸過,有了血的教訓,印象很是深刻,隻經過了片刻的慌亂,整個小樹林就靜了下來,好多戰士甚至用手抱住馬嘴,不讓它們發聲。
其他他們不知道的是,現在的飛機,噪音可不是一般的大,哪怕下面打槍,也不一定聽得到。
日機只是巡視, 並沒有壓著樹梢,很快就向南而去,大家夥全都放松下來,有的說笑,有的開始整理衣物。
車軸心頭突然一震,這鬼子飛機的巡查距離不對啊,按理說,他們應該在剛才的村子周邊不停盤旋偵察,怎麽可能一飛而過?大家都是步行,短時間不可能跑多遠的。
他立即大聲叫道:“飛機有鬼,大家繼續隱蔽,把所有白色的東西都拿出來蓋上,全都蓋上!”
哪有什麽白色偽裝?每個人都是土布灰色軍裝,還有一大批雜亂服裝,再加上投誠俘虜的偽軍,全都是醒目的灰藍色,敵機要是離地近點,肯定會在小樹林時發現他們的身影。
就在一愁莫展之際,李寶田突然喊道:“車上有,我們大車上有好多白布匹,大家快來拿。”
十幾匹白布,不知是鬼子搶來送給下面做被裡,還是運到哪裡做軍裝的,幾十個戰士飛快取下展開,一匹布放開後,下面能躲好幾十個人,所有的馬車也都被蓋上。
剛剛完成緊急偽裝,東南方向就再次傳來飛機的轟鳴聲。
車軸大叫道:“都抓緊了,誰也不能松手!”
“嗚!”
偵察機貼著樹梢飛過,卷起了一片片雪霧,一匹匹白布下面,所有戰士死死抓住頂在上面的白布,任憑卷起的積雪刺痛了臉龐也沒一個人松手。
“嗚”
敵機果然在耍計謀,剛剛過去不久,又再次從小樹林上方一卷而過。
沒人放下手臂,仍然高高的舉著,直到十分鍾手,車軸宣布敵機不會再來,才松下早已麻木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