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省,荔波縣,城門。
烏泱泱的一群流民堵在城門口,於前方的守城士兵起著爭執。
聽大意是些“為什麽不能進城”,和“憑什麽不能進城”。
以及一些哭爹喊娘的話語。
巫祈抿了抿乾澀的嘴唇,眼神呆滯的看著前方擁擠且嘈雜的人群。
隨著一個老人逆著人流過來,他的眼神不由跟著老人而動。
“么兒,可好些?喝點水。”
老人過來,拿起腰間水囊,眼睛帶著絲心疼。
巫祈接過水囊,淺抿了一口,就又將水囊還了回去。
不是水囊沒水,只是當下他心思不在這上面。
繼續盯著城門,心思卻逐漸飛遠。
半月前,得了絕症的巫祈外出旅遊,因為一場雪山崩塌提前死亡。
再次醒來就在逃難的人群裡,他沒有接受到記憶。
隻好茫然無措的,先跟著身邊的這個老人走。
因怕露餡,巫祈平時很少說話。
看老人沒有起疑,也就知道,原身平時也是沉默寡言的。
不了解現如今情況的他,平日裡最喜歡做的就是,豎起耳朵聽他人交談。
具他了解到的,現在是民國元年。
當下正值清朝滅亡,天下政局動蕩。
四處軍閥割據,兵匪交戰之際。
傷殘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而他所在的這群流民群,是從東北那邊過來的。
去年,也就是1911年,東北那邊爆發了大規模的鼠疫。
僅隔了一年,整個北方地區染鼠疫之人不下數十萬。
民眾惶恐不安,就拖家帶口的全部往南逃。
當然這和他沒關系,因為他和老人是半月前遇見的這群人,只是剛好同路。
他之所以發愣,也只是因為,他愁他的金手指很久了。
可能穿越帶金手指是必備的,他也不例外。
早在他過來的時候,他就領到了。
是他前世很喜歡玩的大掌櫃系統,偏經營養成側的金手指,他非常滿意。
問題是半個月過去了,他沒有激活這個系統。
前世玩這個遊戲的時候,遊戲開局有三個硬性要求,才能讓你自主玩這個遊戲。
首先,你需要一個淒慘的開局。
其次你需要一個可以綁定的摯友。
最後,你需要和你的摯友共同經歷一件事。
淒慘的開局,巫祈穿過來的第一天就被系統判定成功了。
至於第二三條,尤其是第二條最關鍵。
之前在遊戲的時候,摯友是遊戲送的開局新手福利。
所以第三條基於第二條之上,很快就好了,甚至完美過了新手指導。
現如今,這個遊戲系統發生了未知變化。
綁定摯友這一條,系統指定必須在現實世界綁定一個。
且自認為非常友好的給了卡片提示。
看著眼前虛擬面板上的卡片,巫祈就感覺頭禿。
遊戲中摯友分為橙紫藍綠灰,系統指定的就是一個橙色傳奇等級的摯友。
按道理來說新手開局一個橙色摯友,他應該很高興。
可是狗系統不乾人事,卡片上是一個穿著連帽衫,頭頂一隻雞,背上一把刀的剪影!
剪影中間還有這一個大大的問號!
唯一的線索就是,左上角的橙色介紹框裡寫著的【傳奇-神壇聖嬰】。
這麽簡單的介紹,讓他在四萬萬人裡大海撈針啊?
【是否開啟大掌櫃系統】
“是。
” 看著每日一提醒,巫祈無動於衷的回了一句。
【當前摯友未偶遇,請先完成新手指引。】
巫祈看著彈出的消息,眼睛一閉。
果然和之前的那些天一樣,整個流程半點變化都沒有。
“可還是惦記著那個噩夢?這段時間一直趕路,可能是累著了,不要想那麽多。”
老人摸了摸他的頭,頗有些安慰的意思。
接著看了看人群說,“城門口貼了告示,說是西南這邊也有了鼠疫,所以不願意這群從北方來的人進城。”
“我剛到前面去打聽了,要想進城,每人得交一塊銀元,待會我就帶你進城修整修整再趕路。”
巫祈沉默不語,一連半個月都在荒郊野外渡過,現在能進城當然是最好不過。
至於老人所說的趕路,他也知道一些。
多虧老人平時愛在他面前絮叨,所以才知道他是因為一個友人的信件前往廈門。
老人說話聲音不小,周邊的流民基本上都聽見了。
聽到不讓進城,且如果想進去得每人交一塊銀元,都跟天塌了一樣。
逃難至此,推著板車,車上帶著全部身家,哪有什麽多余的銀錢。
流民們本來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思,在每個自家打探消息的人回來。
發現和老爺子說的一樣,好多人甚至是一下子暈了過去。
本就是因為躲鼠疫來南邊,這下南邊也有了鼠疫,簡直是不讓人活啊。
巫祈跟著老人後面準備進城,見老人在被城門士兵攔著例行詢問,就扭頭往後看了一眼。
三五個人聚一群,老的老,少的少,還有抱在懷中的嬰兒。
大半的人眼中無神,像是沒了活下去的希望。
巫祈默然,這種眼光,他在現世也看過不少。
病房裡多的是,這種得了癌症活不下去的。
他就是年紀輕輕的受不了這種氛圍,才想著把治病的錢拿去旅遊。
也還好他孑然一身,甚至也想過有一天,自己死在旅遊的路上。
但是沒想到,這一天發生的這麽快。
回過頭,他看著老人往士兵手裡塞了兩塊銀元,就招呼著他一起走。
老人在前面晃晃悠悠的走著,巫祈在後面悶不吭聲的跟著。
兩人沒過多的交流,頂著正午的陽光,一路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城裡。
城裡戒備森嚴,路上都是一隊隊的護衛兵。
像是城中哪家大戶養的私兵,這些護衛兵持著槍,來來回回在城中往返巡邏。
靠近城門還比較冷清,好多鋪子都關著門,路上行人也少。
往城中心走,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路邊也坐著一些歇腳的車夫。
老人帶著巫祈,在城中心的一處酒樓停了下來。
裡面櫃台處帶著愁容的掌櫃在撥弄著算盤,一抬頭就看見了兩人。
連忙帶著笑容招呼著:“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老人看了看客人稀少的酒樓,慢悠悠的說,“打尖。”
掌櫃一聽,眼前一亮,雖然只是吃個便飯。
但是對於他這幾日沒開張的店來講,也是個進項。
“栓子!來客人了,招呼一下!”掌櫃臉色不好的往門簾後喊著。
不多時就來了一個半大小夥子,一臉憨笑的引著兩人入座。
“客官,你吃啥,我們有……”
栓子的報菜名還沒有開始,就被老人打斷了。
老人看著牆上的招牌,開始點菜。
“兩碗陽春面,二兩酸肉,一份炒斑鳩和涼拌水蕨菜。”
“誒!兩位稍等,馬上好。”
栓子撓撓頭,去布簾後把菜一報,自個就喜滋滋的出來。
手裡拿著一個茶壺,往巫祈面前一放,笑呵呵的說。
“這是我們掌櫃送的酸梅湯。”
接著人往櫃台一站,就盯著門口,等著下一個客人。
這酒樓兩面臨街,從他坐的位置往外看。
能看見靠近酒樓門口的一邊,擺著幾個茶棚。
看樣子也是這家酒樓的,茶棚坐的人還不少。
心裡想著,這酒樓賺錢的門路真不少。
茶棚附近還有一群稚童嬉笑打鬧著唱著不知道從哪裡聽著的小調。
“鬧軍閥,亂打仗,白臉的進去黑臉的上,趙打錢,孫打李,趙錢孫李亂打一炮誰都不講理,哈哈哈,誰都不講理。”
半個月沒見著這麽多笑臉了,巫祈不由得一怔。
“聽說了沒有,前段時間西邊又打起來了!”
“這誰不知道,報紙上寫著呢!寫的多光鮮亮麗什麽為了百姓,我呸,大清剛亡呢,他們就開始燒殺搶掠!”
“唉,你們說這次又得打多長時間,不會打到我們這邊吧?”
“這誰知道呢……這世道啊”
“賣糖葫蘆咯,又香又甜,三文錢一串,10文錢三串”
“馬蹄馬蹄,十文錢一袋,一袋十文”
聽著耳邊各種人聲和喧囂,朦朧之間,巫祈漸漸的感受到了在這個世界的真實感。
掌櫃從裡間出來,喊了一聲栓子。
栓子給幫忙上了幾道菜。
“客官,您的菜上齊了。”
栓子端著托盤出來,一臉笑容的把最後的兩份陽春面端下去。
涼拌水蕨菜,口感鮮嫩爽脆。
當地特色的酸肉,肥肉呈乳白色,瘦肉為暗紅色,味道酸而不膩,鮮香美味。
炒斑鳩,以青椒配以佐料爆炒,味道鮮美,地道風味十足。
就連最後上的陽春面都很可口。
一道道的美食,讓半個月都沒吃到肉的巫祈,胃口大開。
吃到最後,還憑著掌櫃送的酸梅湯,消了消食。
但他拿著杯子喝著喝著就心不在焉了。
巫祈眼睛明晃晃的盯著拐角處屏風後的一個少年。
準確來講是盯著人家頭頂,那少年頭頂墜著個小小的“一”字,暗金色鎏文,不注意看還發現不了。
先前巫祈以為是屏風上的花紋,那少年坐下才發現不是。
這眼熟的樣式!
巫祈強忍著欣喜,“開啟大掌櫃系統!”
【當前摯友偶遇次數不足,無法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