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大明以武立國，我自然不願衛所永固。”

　　李文忠是第一個開口的，沐英生性沉穩，他素來把朱標當弟弟，也不敢多說，而藍玉是因為他資歷最低，不敢開口。

　　朱標點點頭:“保哥兒說的對，咱大明若是要遠邁盛唐，衛所不可固定在一疆一域，衛所永固，兵士們只需要兩代便沒了戰鬥力……”

　　“可是，不用衛所永固，我朝難以抵禦蒙古啊……”

　　沐英說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站在他的角度來看，衛所制度的確是最適合當前大明的，因為大明的戰線太長了，足足有數千裡的邊防線，而且很多地區，像是甘肅，寧夏，遼東，北平地區，必須要長期駐守，兵士們世襲罔替，一邊屯田一邊駐守無疑是最好的。

　　可是他們哪兒知道，要不了幾代，只需要二十年左右，到了洪武末年時，大明就失去了遠邁漢唐的雄心……

　　撤裁掉開平衛，廢棄寧夏衛所，放棄河套平原，自己放火將河套平原燒成焦土……

　　明軍本來佔據了開平，有開平衛，這幾年廢棄了，邊防線便大幅度收縮，其實蒙古有許多大型金礦和煤礦，如今無法開采，不代表以後沒機會。

　　更難的是，衛所制度一旦形成定製，另外一個矛盾就會浮現出來，那就是前世貫穿大明始終的南北爭端，北方衛所長期需要南方賦稅支撐，尤其是江南富庶地區。

　　前世那個時空，靖難之役與其說是大明皇位之爭，實則是大明的南北方之爭，朱允炆的忠實擁護者，正是大明的南方大地主文官集團。

　　別說那會兒了，前世老朱春秋鼎盛之際，大明還發生過科舉案，科舉一個北方士人都不點，明晃晃的搞歧視。

　　這其實也和大明的衛所製，息息相關，南方承平多年，長期沒有戰爭的影響歌舞升平，北方卻直面一線壓力，雙方選出來的政治代言人，也就是科舉進士，對於政治軍事的訴求自然會有偏差。

　　南方官員都希望減輕南方賦稅，給江南父老鄉親造福利，裁減北方的衛所，收縮戰線，而北方官員更希望增加江南賦稅，保護北方長城，衛所防線，因為長城內有他們的田地宗族……

　　軍事的影響延續到了政治，政治的爭端又反過來影響軍事……

　　“藍玉，你怎麽看?”

　　朱標看向藍玉。

　　藍玉眸子在李文忠和沐英身上掃了掃，剛剛兩位大明重量級的武將意見相左，他自然不敢輕易選邊站，拱了拱手道:“藍玉愚鈍，不知政事。”

　　李文忠輕輕搖搖頭，數落藍玉一頓。

　　朱標卻眸子微微縮了縮，這個藍玉，也不像是歷史書上寫的那麽跋扈低情商啊……

　　不過還好，如今他還值得調教，調教的好了，只要我朱標在，藍玉就是一把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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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們幾個武將聊了聊，送他們離去。

　　朱標回到東宮文華殿後殿，開始思索如何給老朱講述衛所製的弊端，在他心目中，衛所製無疑不適合大明。

　　但衛所製真的不好嗎?

　　非也。

　　它很適合當下的大明。

　　明軍，軍餉到位，女真乾廢！

　　別說是女真，軍餉足夠，能打到歐洲。

　　可是問題就出在衛所製到了後期糜爛不堪用，根本找不到兵員，大量兵員流失嚴重，衛所名存實亡，堪比大唐安史之亂的時候，河北等地軍府的情形。

　　別說後期，大明中期，戚繼光時候，

衛所製已經出現糜爛現象。　　而且，衛所一旦裁撤，就意味著戰略縱深區的收縮，前世那個時空，朱瞻基主動放棄了許多衛所，大明再也不複漢唐之望。

　　“我該怎麽說服父皇呢?”

　　朱標皺著眉，他是個理工科211大學畢業的，動手能力比較強，真讓他去說，反而有點夠嗆，他索性不再去想這件事情，心煩意亂的搞起了自己的小發明。

　　其實如今的大明，在火器的運用程度上，已經五花八門，十分廣泛。

　　南宋時候，地雷就已經被發明，在元末明初軍閥混戰時，華夏已經出現了壓發式和拉發式，燃發式，絆發式地雷，甚至還有子母雷。

　　劉福通的紅巾軍佔據洛陽，和元軍大戰的時候，他們的工匠充分發揮漢人的聰明才智，搞出來了火箭炮的雛形，喚作百虎齊奔箭。

　　陳友諒的大夏，也搞出來一堆稀奇古怪的魚雷，甚至還有水下火箭，喚作火龍出水。

　　但朱標還是發現，製造後膛槍燧發槍在這個時代僅靠個人的能力還很難，不過朱標還是搞出來了幾個小玩意兒，那就是用失蠟法澆模灌注製作出來的左輪手槍，和一個大威力的連發弩箭。

　　左輪手槍，對朱標這種精密儀器工程師來講並不難，前世他還有個大學同學，因為喜歡軍事，閑的蛋疼自己在家裡購買素材在家裡拚裝了一把狙擊槍……

　　很快，他就將弩箭搞了出來，對著前方的標靶連射幾箭。

　　接著又拿出左輪手槍。

　　砰砰砰！

　　幾槍射出去，心中的煩惱也消了許多，忽然聽到身邊有個少年發出:“啊”地一聲驚歎，接著感慨:“射的好遠！”

　　“射的好準啊！”

　　“這弩箭，一次居然能夠射出這麽多！”

　　朱標回頭看去，卻見太子妃常鈺兒，正帶著一個十來歲出頭的半大小子緩步走來，那小子一股子勳貴子弟衙內味兒，走路也沒個正形，流裡流氣不說，還鬼頭鬼腦的。

　　這小子，便是左都督李文忠的兒子，李景隆。

　　“鈺兒！”

　　朱標咧嘴笑了起來，身材曼妙，肚皮微微有些隆起的大明太子妃藍鈺兒，也對朱標揮了揮手，邁步走了過來。

　　常鈺兒如今也才十八歲，比起朱標還小一歲。

　　兩人三年前結婚，今年在朱標穿越後努力耕耘下藍鈺兒才懷孕，她面貌雋秀皮膚白皙，身材也十分高挑，脖頸修長宛如天鵝，頗有大明太子妃那母儀天下的貴氣風范。

　　“殿下。”

　　雖然平時沒人時，常鈺兒多叫朱標標郎，但如今有外人在，朱標小跑著上前去攙扶著常鈺兒，問道:“你怎麽來啦，不是讓你在屋子裡歇著嗎。”

　　常鈺兒側著頭搖搖頭微笑道:“我呀，這些時日總感覺腿都沉了幾分，你不說過，懷孕了得多出來走走，否則身子胖了，不好生產?”

　　“後殿階梯多，你千萬得悠著點。”

　　朱標雖然嘴上給常鈺兒說，胖了之後不好生產，但這畢竟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骨肉，不想常鈺兒有任何差池，所以還是想讓她能待著就待在屋子裡，畢竟懷孕前三個月很重要，如今剛剛第四個月。

　　兩人一邊閑聊，朱標心情也放松許多。

　　那邊，鬼頭鬼腦的李景隆，正拿著朱標發明的弩箭和左輪槍上下把玩，嘖嘖感歎。

　　“小孩子家家，不準玩槍！”

　　朱標走了過來，給了李景隆一個腦崩兒。

　　“你還小，不能亂射！”

　　“不過，男孩子都喜歡調皮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