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瑤正坐在牆角低頭琢磨怎麽跑出去的時候,負責登記造冊的軍吏走過來拿槍杆敲了敲他的頭,不耐煩的問道:“哎!新來的!叫什麽名字?”
“我叫蕭瑤!”
軍吏聽到名字後努努嘴,嘲諷道:“狗日的還逍遙,待到哪日金軍衝陣,你小子可別尿褲襠裡頭!”
蕭瑤聽見這話不禁嚇得一哆嗦,正所謂明槍不易躲暗箭也難防,保不準哪天自已就像炮灰一樣嗝了屁!至於軍吏口中所講的兩軍衝陣,蕭瑤自是更加不敢,蕭瑤敢打包票,敵軍中隨便挑個弱雞出來,都能一槍挑了自已!
蕭瑤想通了這一點,當下也隻得暫時先擱置下逃跑計劃,自己可沒有赫裡斯托那種天賦,自然也不可能有他那狗屎運,還是得想法子在軍營之中保住性命要緊。
蕭瑤起身將造冊的軍吏悄悄拉到了一邊,“這位大哥,你看營裡有沒有什麽不要命的差事,你給老弟安排安排!”
造冊的軍吏上下打量了蕭瑤一眼,偷偷的伸出手來搓了一搓,蕭瑤會意,連忙雙手捂住軍吏正搓著的手,滿臉堆笑道:“小弟剛出門就被幾位弟兄給抓來充了壯丁了,也沒帶啥值錢的,大哥你大人量大量,給通融通融,你看這樣如何,小的先給您老打一欠條,等將軍發了響錢,老弟一定給大哥您補上!”
軍吏似乎對蕭瑤這話嗤之以鼻,不屑道:“少跟我來這套,進了這裡你小子還想討響錢,保不齊你小子明天就死了,我還能拿著欠條去閻老爺那找你不成!”
軍吏說完作勢就要邁腳離開,蕭瑤趕忙又給他拉了回來,“這樣,大哥你說怎辦就怎辦!”
“這話可是你說的啊!可不許反悔!”軍吏忽然笑道。
蕭瑤瞅著這個軍吏一臉壞笑的模樣就知道準沒好屁,當下也隻得一條路走到死,一根筋擰到頭,硬著頭皮說道:“好!”
軍吏摸著滾圓的肚子笑著說道:“其實老哥我也沒啥要你幫的,就是老哥這飯量稍稍有點大,總吃不飽,這樣!老弟你就把你每天的口糧分一半給我,你身板小,也吃不了那麽多!”
得!原來主意打到這上面來了,還真是位不肯吃虧的主,說不定哪天自己被人宰了還是個餓死鬼,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蕭瑤安慰自已道。
“大哥說的是,我本來也就吃不了那麽多!”蕭瑤點頭回答道。
“哈哈哈,我可算是看出來了,你小子上道!你這兄弟我認了,想謀哪個職位?只要不是大帥的位置,老哥都給你去謀來!”軍吏一把摟過蕭瑤肩膀,拍著胸脯保證道。
蕭瑤自然知道軍吏說的是大話,也不開玩笑,當即說道:“哪能讓大哥費那工夫,能給小弟謂一個清閑不用上戰場的職務就行了!”
“小事兒,包在大哥身上!”軍吏當即掏出登記的冊子,一邊寫一邊念道:“蕭瑤,小卒一名,體格差,編入夥頭軍!”
軍吏寫完還不忘吹乾墨跡拿給蕭瑤看一眼,“怎麽樣?老弟還滿意不?”
蕭瑤忙不迭的說道:“滿意滿意,要不說還是大哥你能耐大呢!”
“行了,馬屁少拍,那口糧別忘了就好!記得去軍需處領軍服,忙著呢!”
“大哥慢走!謝大哥!”
送走了造冊的軍吏,蕭瑤正鬱悶呢,忽然跳起來一拍大腿,“完了,嘮了半天,哪朝哪代還沒問呢!”
軍需官正在糧倉裡躺著打盹,這種清閑日子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可不多。
突然,
軍需官一個翻滾就閃身躲到了一旁,拔刀指向眼前來人,大喝道:“誰?” “軍爺,小的剛進營,是隊裡的夥頭兵,來領東西。”蕭瑤一邊賠笑道一邊撿起剛剛慌亂中被軍需官丟到一旁的刀鞘給遞了上去。
“以後做事別鬼鬼祟祟的,小心一刀劈了你!”
軍需官說完指了指一旁的兵器架子,“諾,自已挑把稱手的,挑完趕緊走,別打擾大爺我休息!”
“不是大哥,就一把兵器,盔甲被褥那些呢?”蕭瑤疑惑的問道。
軍需官轉過頭來瞟了蕭瑤一眼,像是在看傻子似的,“誰招來你這麽個傻子!有把兵器不錯了!要不是賈副帥有令在先,依我看,你小子隻配去背鍋!”
蕭瑤從他的話中聽出來一個信息,賈副帥!這是宋朝無疑,可這夥士兵軍紀渙散,軍容不整,明顯是哪個地方的義軍,宋朝義軍裡面二把手姓賈的,蕭瑤腦子裡靈光一現,趕忙問道:“敢問大哥剛剛口中說的可是賈瑞賈副帥?”
軍需官不耐煩的回答道:“你小子莫不是活膩歪了,賈副帥的名號也是你個燒火做飯的能直呼的!”
蕭瑤忙不迭的點頭道:“是是是!小的錯了,小的只是敬仰賈副帥已久,早就聽說賈副帥算無遺策,剛剛小的一激動不小心說錯了話,大人您體諒!”
“小的再叨擾大人一下,不知咱們軍中可有個掌書記叫辛棄疾?”
“你小子少他娘在這兒攀關系,什麽棄疾去病的,再敢多嘴,大爺我兩刀劈了你!”
那位軍需官也懶得墨跡,扭過頭去抱著他那把大刀繼續睡覺了,蕭瑤也不在意,從兵器架上挑了一杆長矛便回去了,義軍可能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統一使用製式兵器,五花八門挑自己用著順手的來,蕭瑤當然不會使長矛,只是把所有兵器挨個掂量了個遍,就這杆長矛最是輕巧,真要打起仗來,扛著好跑,不對啊!我幹嘛還要扛著兵器跑!
夜晚, 躺在十幾個大漢身邊的蕭瑤嫌棄的將被子掀到一旁,此起彼伏的鼾聲擾亂了他思緒,蘇軾去世是1101年8月,他欠的那頓酒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還不上了!耿京起義1161年,也就是宋紹興三十一年,辛棄疾現在應該還在四風閘,就是不知道多久才能見到他,這鬼地方蕭瑤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月明星稀,蕭瑤實在是忍受不了腳丫子味,便從炕上穿衣爬了起來,夜裡的風帶有一絲涼意,在烏台關久了都忘記如今時令了,蕭瑤隨即自嘲道:“瞧我這記性,這都過去多少年多少代了!”
紹興三十一年呐!二十多年前,剛剛取得朱仙鎮大捷的嶽元帥,一日之內十二道金牌敕令他班師回朝。
這時嶽將軍方才恍然大悟,阻礙他盡忠報國,收復山河的,不只是敵人,還有庸碌的朝庭和怯懦的人心。
白首為功名!可笑!可笑!
時值中年卻飽經滄桑的嶽元帥那時是何等無奈,失望,悲憤!不知他有沒有遙望京城哀歎,不知那聲哀歎,有沒有被千裡之外山東濟南城內,正一口一口吃奶的辛棄疾感受到,他有哇哇大哭嗎?
……
蕭瑤看著一隊隊值守士兵從身旁經過,一簇簇火把在這漆黑的夜色中顯得黯淡且微不足道,這些人不過都是些尋常百姓罷了!
不禁心底生出一股子感慨,開口吟道:“辭家萬裡戍,關路隔風煙。賦重無余餉,邊荒不種田。小兵知有死,貪吏尚求錢。”
“說的好!”突然,背後有人爽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