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有心事,辛棄疾在席間並未說什麽話,隻管自顧自的喝著悶酒。
酒過三巡,眾人也都散了去。
“筋乾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
“將軍兼領霍嫖姚,嘔……嘔哇……”
辛棄疾晃晃悠悠的往自己營房走去,或是喝的太多了的緣故,忍不住扶牆吐了起來。
“吐哺輟洗”蕭瑤從不認為它是個美詞。
“咚咚…咚…”
一陣兵馬踏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辛棄疾使勁搖了搖頭,“噠噠噠噠……”聲音卻沒有消失,反倒越離越近。
頓時,辛棄疾後背驚出一身冷汗,體內的酒也就醒了一半,手悄悄的按在劍柄上,警惕的張望著四周。
遠處忽的燃起一堆篝火,辛棄疾眯眼望去,只見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正坐在火堆旁,身上披的鎧甲在火焰的映射下,明亮的刺眼。
“耿大帥?”辛棄疾試探著問道。
那壯漢轉過頭來,直勾勾的盯著辛棄疾。
辛棄疾一瞅,來人正是耿京,便壓低聲音開口問道:“大帥深夜找我,可是有事商量?”
“我老耿三年前造反為的就是一口吃的,雖然咱們現在勢大了,可我老耿卻沒有忘本。”耿京專心的拿著一棍木棍翻著火堆,言語間冷靜的可怕。
“大帥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兄弟!我不想打仗了!”
“你治下軍紀嚴明,許多弟兄來找我訴苦,我都給壓了下去,因為我懂你心思,你想要帶眾兄弟歸宋,奔個前程圖個名聲,這我也懂,但是這幫弟兄把命交到我手裡,我老耿,得對得起他們呐!”耿京說完扭過頭來,怔怔出神。
“所以,你要自立為王?”
耿京把手中的燒火棍一扔,走近說道:“沒錯!就算我現在不打淄川,金人也拿我沒辦法!我要讓弟兄們跟我過上好日子!”
“呵,好日子?”辛棄疾喃喃重複了一遍,忽地就笑了起來。
“好日子?好日子!”
辛棄疾一直按在劍柄上的手忽地垂了下來,“耿京,你知道什麽是好日子嗎?你見過大宋曾經的江山,有多美嗎?”
“你現在睜眼看看,看看這裡已經爛成什麽樣了!”
“什麽是好日子,有肉吃?有酒喝?呵,連家都沒了,哪來的好日子啊!”辛棄疾冷笑道。
“大帥!耿大哥!我從來都不想打仗,我一點也不想!但有些事兒,我一定要去做,如果明天我辛棄疾還活著,我一定會趕往臨安。”
辛棄疾瞟了一眼牆後現出的人影,徑直抽出劍,往耿京跟前一遞,“大帥,你想殺我,不用他們動手,這個,你拿著,我的命,交給你了!”
耿京憨呆的接過劍,看著眼前這個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兄弟,終究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辛棄疾搖頭一笑,徑直往自己帳房走去。
“三百州……三百州……呵呵……”
耿京一屁股坐回了火堆旁,從身上扯下一塊布,細細的擦拭著劍身,眼中噙著淚,他知道,剛剛他放棄的,是這天下,但他兄弟還在。
他也知道,天平軍天平軍,天下太平!
看前眼前場景,簾布後的蕭瑤輕輕放下了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