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銀灰色越野車駛過兩條街後,突然靠邊停車,司機下車離開。
一個穿黃色羊毛衫的中年男子從路邊咖啡店中走出,徑直坐上駕駛位,發動了車子。
“那間店鋪買下來了?我馬上就要派人進駐。”羊毛衫男子邊開車邊問道。
莉莉姐懶洋洋地靠在後座上,翹著二郎腿,嫵媚的桃花眼微微一眯。
“沒有,那小子是個孤兒,把店鋪當他家了,說什麽也不肯賣。”
羊毛衫男子皺了皺眉,“以你的手段,都沒能讓他低頭?”
“沒有,那小子不知哪來的底氣,居然敢跟我對著乾,有點意思。”
“那就非常可疑了,馬上去治安局申請搜查!”羊毛衫男子下令道。
“是是是,我的小惡魔大人。”莉莉姐揶揄地應了一聲。
“你——”羊毛衫男子皺了皺眉,剛要說話,突然嵌在左耳的微型耳機裡響起尖利的警報聲——
“檢測到神跡波動!檢測到神跡波動!”
“此次波動為S級,注意,此次波動為S級……”
男子臉色大變,忽的猛轉方向盤,越野車一個漂移,強行轉了回去,嚇得後面的車輛紛紛鳴笛。
“你要去哪?”莉莉姐尖叫一聲。
“神跡波動又出現了,范圍縮小到了三個位置,其中兩個已被控制,最後一個是阿七槍械鋪……”羊毛衫男子踩大油門,在公路上急速飛馳。
莉莉姐瞬間明白過來,銀牙輕咬,“好小子,剛才居然敢玩我!”
她之前看凌寒可憐,起了惻隱之心,才沒有動什麽手段,誰曾想會出現這種情況。
“什麽‘槍械鋪是我的家’,狗屁!這小子就是想隱瞞神跡的存在!老娘今天弄死他!”莉莉姐氣鼓鼓地想著,好不容易發一次善心,居然被騙了,果然這世道不能當好人。
……
店鋪一樓的倉庫內,凌寒雙手端起修長的燧發槍,靜靜地凝視著,心中有了明悟——
如果沒有這把燧發槍給予的感知力,他不可能靠修槍賺這麽多錢,或許早就從羅蘭退學了。
近半年來的一帆風順,是這把槍帶給他的。
凌寒享受了好處,卻一直不願承擔責任,並以為可以一直這樣逃避下去……
終於,被逼到了必須做出抉擇的境地。
是為了保住槍械鋪而采取行動,還是放棄一切,當一個無牽無掛的普通人。
凌寒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要把這間槍械鋪開下去,也要從羅蘭成功畢業,成為一名強大的源能槍械師。
承擔更多,才能得到更多!
主意已定,凌寒對著燧發槍,一字一頓,鄭重地說道:
“我立誓。”
轟——
海量的信息突然如洪流一般衝入腦中,變幻的場景,晦暗的符文,模糊的咒語……這遠遠超出了人類大腦的處理能力,凌寒什麽都看不明白,也什麽都記不住,一時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唯有一個信息十分明晰——立誓的內容。
非常簡單的一句話,簡單到凌寒懷疑裡面是否另有玄機。
但他還是開口了,用堅定的語氣,向燧發槍立下誓言:
“我將與你,一同歸來。”
話音剛落,璀璨的金光驀地閃耀起來,將狹窄逼仄的倉庫照得透亮。
燧發槍的形狀迅速變化,像一節金黃色的修長樹枝,開始抽支、發芽,枝椏微微蜷曲,
彎起,抱向凌寒的手臂。 下一刻,整把槍纏在了他的右臂上,並且不斷向下滲透,穿過衣服,融入皮膚之中。
凌寒怔怔地低頭,隔著袖子,仍能看到手臂上一圈圈的金色枝葉閃閃發光。
不過金光正迅速黯淡,很快消失不見。
他捋起袖子再看,手臂表面的皮膚已經恢復正常,完全看不出異樣。
凌寒這一瞬間有些恍然,不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覺。
再次翻找箱子,已經看不到那把燧發槍了。
“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凌寒心情有些複雜,這把燧發槍遠比想象的要神奇,也說明擊碎它的人十分強大。
自己今天立誓,也不知道會被牽扯進怎樣的風波之中。
哐當!
來不及細想,一聲巨大的轟鳴就將他拉回現實。
莉莉姐陰沉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店鋪內已是一片狼藉。
鐵製的卷簾門被莉莉姐一腳踹開,幾乎整張門都爛了,猛烈的聲勢差點將鐵架震倒,大量槍械零件從鐵架上滾落,掉在地上叮當作響。
“你!”見自己的店鋪被破壞成這樣,凌寒頓時怒了,剛想說話,就被莉莉姐一把掐住脖子,被摁到了牆邊。
莉莉姐整個身子壓迫過來,死死盯著他,朱唇幾乎貼著凌寒的臉,用冰冷的語氣說道:
“小子,神跡在哪裡?”
“神跡?”
凌寒愣了一下,“神跡是什麽?”
這是一個他從未聽過的詞匯。
莉莉姐一直盯著凌寒的雙眼,也看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愕然。
她心裡疑惑起來:這小子不像是在說假話,難道他真的不知道?
不過莉莉姐也沒指望能問出什麽來,纖手直接伸進凌寒的衣服裡,上下摸索著,每一寸皮膚都沒有放過。
凌寒忽然感覺褲襠裡一陣發涼,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惱怒道:“你、你到底要找什麽?”
莉莉姐默不作聲地搜完,臉色陰沉,明顯是一無所獲。
她這時候才松開了凌寒的脖子,轉身又在倉庫裡翻找起來。
凌寒靜靜看著她翻箱倒櫃,心裡忽有猜測——所謂的“神跡”,莫非就是指自己那把燧發槍?
這樣看來,莉莉姐一個有錢有權的二階異能者,卻要強買自己這間店鋪,八成也是跟燧發槍有關。
凌寒低頭看了看右臂,誓言都立下了,再把槍剝離出來恐怕不現實,他也不願意。
如今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堅決隱瞞這個秘密了。
再看莉莉姐這沒頭蒼蠅般亂翻的模樣,肯定不知道這把槍的特殊之處,或許都不知道具體要找什麽東西。
凌寒無聲地冷哼一下,關他的店,打破他的門,還掐他的脖子……這些帳,他遲早要跟這個女人算清楚!
不,就從現在開始算!
想到這裡,他走向店鋪角落裡的撥號電話機,開始撥打治安局的號碼。
莉莉姐唰的閃過來,一把奪過凌寒手裡的電話機,“你想找誰?”
“當然是治安局。”凌寒淡淡道,“有人強闖我的店鋪,毀壞我的財物,難道我不能報警?”
莉莉姐冷哼一聲,“這點小事有什麽可報警的,你這家店我直接買了,價格你隨便開,東西都歸我。”
“對不起,不賣。”凌寒環抱起雙臂,“你不敢報警, 那就只有一個選擇——協商賠償!”
“你踢壞的卷簾門、毀壞的店內設施、槍械零件,都需要賠。”
說著凌寒又指了指自己脖頸處通紅的掐痕,以及剛才撞上牆壁的後腦杓。
“我被你暴力襲擊,證據確鑿,現在腦子很暈,疑似腦震蕩,同樣需要你支付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
“如果賠償數目不能讓我滿意,按照《聯邦治安法》,我有權通知治安局,追究你的法律責任,並申請強製賠償!”
聯邦法律課是凌寒在學院裡最喜歡的副課之一,今天正好活學活用。
莉莉姐皺起了眉頭,竟有些被這幅架勢唬住了。
“我突然衝進來搜查,這個小子,怎麽一點也不慌?完全不像要隱瞞秘密的樣子。”
“而且現在還威脅起我來了?”
凌寒強硬的反應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根本想不到凌寒底氣十足,不怕她找到神跡。
“難道,誤會這小子了?”
方才莉莉姐那一下暴力踹門,弄出的動靜很大,此刻店外再度聚起了一幫人,不敢靠近,但都在竊竊私語:
“莉莉姐還是霸道啊,才被凌寒拒絕,轉頭就動手了,甚至都不帶隔夜的。”
“不過這種事一般都是她的打手出馬,怎麽今天換成她自己了?”
聽著外面的嘈雜聲,莉莉姐更是猶豫了起來。
在城裡當街鬧事,砸店鋪,打傷人,哪怕她是二階異能者,被治安局知道了也有些麻煩。
而那個羊毛衫男人一向謹慎,現在肯定不希望驚動治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