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眷大陸的軍事衝突結束後的第三天中午,凡劍就接到了城主府的通知,讓飛花城警察局負責偵破海獅島的屠殺案。
海獅島因為其形狀而得名,距離飛花城最近的海岸有120海裡左右,它長年露出海面的島嶼面積不足兩平方公裡,島上以岩石為主,島上的植被主要以椰子樹和紅樹林為主,但最吸引人的是5棵高大的香樟樹,開花季節芳香四溢,另外就是有一個被傳的神乎其神的“不老泉”。
所謂的不老泉,就是在離香樟樹不遠的一塊岩石的凹陷處,直徑只有不到30厘米,深度能有50厘米,每年只有雨季的時候裡面才會出現積水,而且水花翻騰,就算有人把裡面的水都抽乾淨了,過不久裡面又會出現新的積水,而且水質清涼甘冽。
所以每當雨季來臨,海獅島上就會人頭攢動,人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喝上一口不老泉。無數年來喝過不老泉水的人不計其數,但不老泉裡面的水是不是真的能夠延年益壽,從來沒有人研究過。
有人估計就算是有哪些好事者研究過不老泉的水,也不敢公布結果,擔心被人半夜打悶棍。
現在離雨季還有兩個多月,在這個季節去海獅島的遊人並不多。
海獅島環島一圈的海岸,在沒有紅樹林的地方都是細膩的白沙,是由水下的珊瑚形成的。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當天上午,有飛花城的一家4口居民駕駛遊艇去海獅島,準備在那裡度過一個愉快的周末。
一家人興高采烈地登上了小島,兩個小男孩最先跑向了香樟樹所在的高地,突然就被嚇得大聲驚叫了起來,然後就像是沒命似地開始往回跑。
兩個孩子的父母不知道孩子看到了什麽,急忙迎上前去,將兩個驚嚇過度的孩子抱在了懷中。
父母二人準備抱著孩子繼續登高,但是懷裡的兩個孩子堅決不同意。
最後,孩子的父親將懷裡的兒子放到地面,獨自走向高地,接著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驚駭到了。
只見在五棵香樟樹的周圍,躺著幾十具屍首不全的人體,嚇得他急忙退了回來,然後帶著家人登上遊艇,開始返航。
返航的途中,他開始給飛花城的海岸警衛隊打電話,告訴了他的發現。
對於島上到底有多少具屍體,他根本就說不清楚。
海岸警衛隊立刻派出了直升飛機趕赴海獅島。
警衛隊在島上共發現了52具沒有頭顱、肢體不全的屍體,男女都有,看身體的狀況應該都是青年人,從現場拍攝的畫面和照片顯示的情形就如人間地獄。
他們第一時間就將看到的情況匯報給了城主府,冊吾雍立刻召集了由飛花城警察局、海岸警衛隊、海軍和空軍基地偵查局等多方參加的會議,最後做出了將案件交給了飛花城警察局牽頭,其他各部門配合的決議。
對於人口超過兩億人的飛花城來說,被以其殘忍的手段一下子屠殺了50多人的事情還是非常罕見的。
從城主府返回之後,凡劍立刻召集了警察局相關部門的高層,開了一次緊急的會議。
案件的偵破工作還是交由偵察司牽頭,防爆總隊的水面支隊配合,綜合司負責按照偵察司的要求聯絡與協調其他各外部機構。
溫源是第一批乘坐直升機到達海獅島的刑偵人員,跟他一起到達的還有戚若蘭、坤雷、桃彥青等15名警察,除此之外還有兩隻警犬。
看到眼前就如人間地獄的慘象時,
包括溫源在內的多名警察當場就嘔吐了起來。 這還是直升機的駕駛員考慮到了風向,讓他們此時站著的地方無法迎面聞到血腥味和屍臭味。
所有的警察都有連成一體的一次性防護服,但是此時能夠穿戴上防護服的人不多,16名警察中只有戚若蘭、坤雷、桃彥青和另外兩名警察穿戴整齊。
溫源覺得她如果將防護服的面罩戴上,一定會吐在面罩裡,所以她索性也就不穿戴防護服了,只是戴上了手套和鞋套。
接下來就是取證工作。攝影、照相、空中掃描、物證提取、將得到的一部分信息傳送到警察局的中心數據庫,在這個過程中機器人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好在這幾天沒有下雨,又沒有其他人破壞主要的現場,海岸警衛隊的人此前也只是在離現場周邊的一定距離內進行了照相和攝像,所以現場的取證工作並沒有多麽的麻煩,但是工作量巨大,即便是有機器人幫忙,人工要做的工作仍然很多。
單以留在現場的鞋印、腳印為例,現場的鞋印、腳印非常的紛雜,其中一部分是犯罪嫌疑人留下來的,一部分是受害人留下來的。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還必須盡量搜集更多的身體碎屑、皮毛,希望能夠從這裡發現犯罪嫌疑人留下來的生物學特征物。
好在有機器人主要負責物證的采樣,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造成了大量的耗材需求。
身體特征明顯的52具屍體,年齡在20到25歲之間,身體的器官並沒有被摘取,有7個人的四肢完全缺失,其他45人都只是少了一條右臂,但是他們的身體上到處都是由利刃造成的血窟窿,更有多人被開膛破肚。
現場沒有發現頭顱,也沒有發現彈殼,彈頭,所以的屍體上都沒有看到彈洞,很明顯所有人都是被利器硬生生地砍下了頭顱和肢體。
根據當時的氣溫,從部分屍體的僵硬情況來看,所有人的死亡時間不超過24個小時。
這些年輕人很有可能是一起來這個島上度周末的,最後卻慘遭毒手。
溫源也是穩定了一段時間之後,才慢慢適應了現場的氣氛,但是她的嗅覺卻沒有馬上恢復到巔峰。
因為她的嗅覺本來就比其他人要靈敏很多倍,再加上她能夠感受到所有死亡者留在現場的不同氣息,讓她承受的心理壓力更大,所以她的反應也是所有人當中最嚴重的,完全恢復也是最慢的。
剛才過度的惡心嘔吐讓她的感覺也出現了偏差,所以,戚若蘭讓她在一邊好好地調整休息,這種殘酷的場景是每一個作為刑事偵探警察一生當中都要面臨無數次的大考。
情緒稍微有些恢復過來的溫源很快就投入到了現場的工作當中,她的任務跟其他人都不同。
她要從留在現場的那些人所散發出來的各種氣息中,找到凶手留在現場的氣息,所以她必須要讓自己徹底地冷靜下來,就算不能做到心靜如水,但也不能受現場的影響過大。
她以前也並不是沒有見過血腥的場面,甚至連變態陸柏柱給兩位女人行刑的恐怖過程她都親眼目睹過,但是以前的經歷與她今天所看到的完全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人的神經受刺激都有一個能夠承受的最大閾值,當達到閾值的最高峰時,哪怕再增加一點點的刺激就會讓神經崩潰,只要熬過去了,神經所能承受的最大閾值就會增加,反之可能會一蹶不振,長期生活在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之下。
這種陰影別人看不到,要治愈也只能是靠著時間和自己的意念,這種陰影並不是一個人有毅力、有理智就能夠戰勝的,它需要一個人用堅強的意志去戰勝,因為這個陰影就叫心靈的痛苦,與身體的強健無關。
見溫源的情緒稍微變好,戚若蘭就來到了她的身邊坐下。
戚若蘭讓溫源慢慢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把現場所有的慘烈景象想象成是一部恐怖電影的拍攝現場,那些死在現場的人、破碎的肢體和被拽出來的內髒、被鮮血染成褐色的石塊、沙礫和草地都是烘托氣氛的道具。
溫源知道戚師姐的用意,因為她此前就曾經多次用過這種方法,不然如何能做到神情自若、心如止水地面對胥玾的身體分解、曇花等人滿身的血窟窿?
過了一會兒,溫源睜開了眼睛,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說道:“謝謝師姐!我現在好多了!”
戚若蘭說道:“我此前沒有想到你的反應會那麽大。”
溫源說道:“師姐,你知道我對氣息是最敏感的,對眼睛看到的反而有些麻木,因為這是我入學的第一天老師就希望我們這些做刑偵的要達到的境界。來之前我就已經看過了錄像和照片,因為沒有氣息的存在,所以我並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只是看著畫面慘不忍睹而已。”
“但是來到了現場就不同了,我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氣息,那種恐懼、無助、絕望、掙扎和祈盼的氣息瞬間將我包圍,好像要讓我幫他們討一個說法,這種感覺你是體會不到的,我好像承載了所有死難者的全部希望,在這種狀態下,現場的景象才能夠乘虛而入,讓我的身體器官做出反應。”
“所以使我受到如此巨大影響的不是我眼睛看到的,而是我的心靈感覺到的,身體的反應只能算作是副作用。”
戚若蘭說道:“溫師妹,我雖然無法與你有相同的感覺,但是我能理解你。”
“戚師姐,我也知道時間寶貴,過去了這麽長時間,現場有什麽特別的發現麽?”溫源問道。
“有,這52人隨身攜帶的物品當中只有手機不見了,其他還有什麽不見了,就不得而知了。對於這些年輕人身上攜帶的毒品、金錢等,對方好像都不感興趣。”戚若蘭說道。
“犯罪嫌疑人只是拿走了這些人的手機,那就說明這些手機裡面一定有他們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信息。這些信息會是什麽呢?這52個人又是乘坐哪一艘船到達這裡的呢?有沒有找到送他們到這裡來的船舶?”溫源問道。
“我也是剛剛收到消息,海岸警衛隊應該是已經找到了疑似送他們到這裡來的船舶,海豚三號。之所以無法確定,是因為海豚三號船上的所有11名船員都死了,船是被人放火點燃的,但並沒有沉沒,目前正被海岸警衛隊拖拽著,傍晚就能夠靠岸。軍方經過處理後的衛星錄像也已經傳給了我們。”
“從那些死亡船員的身體姿態看,船應該是在他們死亡之後被點燃的。”
“據船主說,海豚三號在昨天上午10點的時候確實是被50多名年輕的學生租用了,租時48個小時。從船舶留下來的航跡可以確認,海豚三號昨天下午4點開始就停靠在了海獅島,之後信號就消失了。”
“信號是什麽時候消失的,船主也無法確定,因為他是傍晚發現這一狀況的。發現海豚三號的信號消失以後,無論船主怎麽呼叫都沒有得到回應。後來船主親自駕船於昨晚午夜來過海獅島,但是並沒有發現海豚三號。船主也沒有登島,海獅島當時也並沒有其他的船舶停靠。所以他當天晚上就向海岸警衛隊發出了請求尋找海豚三號的申請,海岸警衛隊也證實了這一點。”
“現在只希望能夠從軍方的衛星錄像中看看能不能找到跟海豚三號同時出現在海獅島的其他船舶或直升機,如果有,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的交通工具,因為能來到這裡的除了船舶就是直升飛機。”
溫源問道:“有沒有可能是神眷大陸的報復行為?”
戚若蘭說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溫源:“因為對方沒有開槍,而是用了最原始、最殘酷的殺戮手段結束了這52個年輕人的生命,我能夠感覺到那些製造屠殺案的16名犯罪分子留在這裡狂歡的氣息,這只能說明這並不是他們的第一次做案,他們把殺人當成了一種樂趣,我知道類似的案件在神眷大陸發生過,我記得好像是因為宗教信仰的原因。”
“用這種行刑方式殺人的在神眷大陸並不鮮見,但是我們金翠大陸卻很少發生這種事情。”
戚若蘭問道:“犯罪嫌疑人共有16人?”
溫源點點頭說道:“也是年輕人,而且他們都帶著槍,但是卻並沒有用到槍,這裡面也有毒品的氣息,主要都是來自於死的52人,但是那16個人的身上也有毒品傳出來的氣息。另外,現場還有沒參與行刑的兩人,而且這兩人的氣息此前是跟那些遇害的52人在一起的,對於看到同伴被殺傳出來的竟然是冷漠的氣息,沒有恐懼,也沒有興奮,這讓我有些想不明白。”
戚若蘭吃驚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來到這裡的年輕人總共是54人?有兩個人沒有被傷害,是被人綁架走了嗎?不可能!有誰能對自己被綁架,會做到無動於衷呢?”
“那兩個人有可能跟那16個人是一夥的!那就是說這些年輕人是被人誘使到了島上,然後被集體屠殺的?但是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要將人剖腹割頭、大卸八塊的?對方真是窮凶極惡,毫無人性!有可能是這些年輕人招惹到了黑幫的販毒集團?在毒品的作用下,有些人的行為會超過正常狀態下許多。”
溫源說道:“那些罪犯都不是吸毒者,如果對方也是一個對毒品很感興趣的人,為什麽沒有拿走這些年輕人身上的毒品,而只是拿走了手機?這些人身上的毒品可比手機值錢多了,有些女孩子身上的裝飾品也是價值不菲的,但對方都沒有看上眼。”
戚若蘭說道:“這確實不好解釋。我猜測,這些年輕人應該是要在這裡進行吸毒狂歡的,最後遭到了毒手。”
桃彥青說道:“既然罪犯不吸毒,總不可能是因為罪犯憎恨毒品,所以才會對這些年輕人大開殺戒的吧?”
坤雷:“那為什麽要把所有人的頭顱帶走?”
桃彥青說道:“你們說,凶手有沒有可能是信奉極樂教的人?我聽說信奉極樂教的人,最喜歡的就是收藏別人的頭骨了。他們在這裡殺人狂歡,可能就是因為一下子能夠得到這麽多的新鮮頭顱。”
坤雷:“那他們為什麽隻對手機感興趣?我看有些年輕人的背包裡好東西可真不少,他們都沒拿。”
桃彥青想了一會兒,說道:“可能是想到了做人留一線吧?”
坤雷被逗笑了,“桃閻王,你這都是什麽腦回路,把人都殺了,五髒六腑都拽出來了,腦袋都砍下來了,還哪來的做人留一線?”
桃彥青也不覺得尷尬,說道:“那些信教的人,腦回路本來就跟我們不一樣。有些信教的人是沒有國家、家族和人性的概念的。鎖芳華如果不信教,她能給歌唱生兒子,還被他發展成為神眷大陸的間諜嗎?”
戚若蘭對坤雷和桃彥青說道:“你們倆就別在這裡爭論一些沒有用的事情了,有那爭論的時間,還不如幫忙整理屍塊去。”
坤雷與桃彥青互瞧了一眼,誰都沒有動地方。
看到戚若蘭看向他倆,桃彥青趕忙說道:“戚司長,您給我們倆的任務是保護溫神探的安全。”
戚若蘭被氣笑了,“桃閻王,這裡可都是我們自己的人,溫警探在這裡沒有安全方面的問題。”
桃彥青說道:“那我也不去。那是法醫部的工作,我就別去跟著添亂子了。”
溫源為了給桃彥青和坤雷找個台階下,於是說道:“你們倆帶著警犬到周圍轉一轉,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發現,如果能找到任何一部手機就好了,說不定裡面就有我們想知道的答案。”
桃彥青一拍坤雷的肩膀,說道:“別傻站著啊,趕快工作!”
看到兩個人離開了,溫源對戚若蘭說道:“他倆跟著我也太屈才了,總該讓他們倆有點收獲。”
戚若蘭一愣,問道:“你是說,你發現有手機的氣息了?”
溫源笑而不語。
戚若蘭一著急,就說道:“師妹,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如果你真的發現了手機,說不定真的有用。不過,在這樣的場合還能看到你的笑容,我就放心了。起碼再遇到這樣的場合,你的反應就不會那麽大了,你這適應能力還真是挺強,比我強多了。我當初有一次出現場的時候,只顧著哭了,結果被師父狠狠地罵了一頓。他不罵我還好,他這一罵我哭得更傷心了。”
溫源說道:“我第一次的時候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如果不是冊雅勸我,我甚至都想退學去當兵了。她那時候的名字叫珊珊,整天沒心沒肺的,所以我就給她起了個外號就叫沒心沒肺。不過我真的很佩服她,就是一位男子也很少有她的內心那麽強大。她帶著我練膽,讓我堅強了不少,不然,你現在看到的就不是現在的我了。”
“我當時真不知道她為什麽敢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一次連元首來警察學院視察的時候,她都沒給元首一個好臉色,當時可是把我嚇得夠嗆。我發現元首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還以為是元首看上了她。當我把我的擔心告訴她的時候,樂的她抱著肚子笑了好半天,而且以後每每說到這一段,她都會笑個不停。如果我當時知道她是公主,唉......”
戚若蘭說道:“我也很喜歡冊雅的性格,從來不裝。當然,人家是有不裝的底氣,我們可都沒有。”
就在這時,一位男警察拿著一把彎刀走了過來。
“河警官,你是在哪裡找到的那把刀?!”拿著刀的警察還沒有靠近,溫源通過空中傳過來的氣息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她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