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下了西山,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四周打殺聲並未持續太久,剩余的趙國修士默默聚集到一處,不時抬頭看向半空中倚在侍女身上的林成。
方才那一戰,讓眾人對於這林家少主的實力心服口服了。
九轉金丹可算不上多。
趙國如今待在九轉之境的修士,明面之上不足十人。
雖說九轉亦有強弱之分,可修士能達到九轉便意味著此人,在金丹這個境界已經踏足極境。
今日林成將那九轉逆修打殺得底牌盡出,最後不得不捏碎萬衍符逃走,實力有目共睹。
隨著天色徹底暗去,四周已經聚集了上百趙國修士,這些人一部分是陸續趕來的趙國宗門修士,一部分是大戰之時潛藏在一旁的人。
為首的四人中,陳清明面上喜色難掩。
方才白極逃遁之時,他並未過多追趕,卻在白極離去之前嘲諷了一番。
想到白極那張面色陰沉的臉他便覺得渾身舒適。
什麽孤啊孤的,不過是逆界萬千修仙國的一個有些資質的皇子罷了,一直擺著一幅勝券在握的面孔。
聽到陳清明又忍不住嗤笑一聲,裴湘無奈地撇過頭去。
作為青山門首席弟子,此人行事乖張,一點都不穩重。偏偏自家師尊還有意撮合,讓她苦惱不已。
陳清明自然看到裴湘的舉動,卻好似習以為常,並未解釋什麽,反而看向右邊的白彭。
“白兄,你可是將清明騙得好慘啊!”
他用右邊肩膀拱了白彭一下,笑著說道。
“陳師兄見笑了,白某僥幸而已。”白彭禮貌地微微遠離陳清明,點頭說道。
可陳清明好似沒看出他的疏遠之舉,繼續說道。“今日白兄立下大功,不日我便上貴宗同西靈子說一聲,讓她將首席之位讓與你。”
他邊說邊拍了拍白彭肩膀,好似舊友一般。
白彭面色卻不自然,他與這陳清明只有過一面之緣,之前不過是在天靈宗的一處坊市交換過靈材,哪知道此人這般自來熟。
修仙不易,底牌越多底氣才越足,他本就打算苟一點,這陳清明居然想把他擺到台面上來,這不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陳師兄謬讚,今日首功當屬那林家少主。”
他將林成拋出,隻為讓這陳清明少說兩句。
“有道理,這般久了,那林少主應該修養好了,不如就讓鹿櫟道友去將他喊下來?”
四人之中只有鹿櫟與林成認識,自然是她最合適。
旁邊反覆念著四字真言的鹿櫟聞言聲音一頓,她與林成本就不對付。如今她代表著枯月庵,要維持枯月庵的形象,屬實不願在眾人面前與林成多說什麽。
察覺到身旁三人的目光,鹿櫟搪塞道。“鹿櫟與他不熟,陳道友不如自己去喊吧。”
可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三人心中都有些莫名。
入谷之前,眾人可是看到她和林成單獨出去,並且兩人出去時間不短。
甚至靜安大師和林家化神因為他二人,讓兩界修士延遲入陣。
鹿櫟此時回避之舉,讓三人不由多想,總覺得事有蹊蹺。
莫非,這林家少主和鹿櫟有什麽關系?
是林家家主散落在外的血脈?
陳清明笑了一聲後也不再多勸,直接朝著林成飛去。
“林少主,在下青山門陳清明,特來請少主下去商討事宜。”陳清明朗聲道。
林成聞言睜開雙眼,看向不遠處的錦衣公子,輕咳一聲後被巧兒二女扶著站直了身。
“陳道友且去,林某稍後便到。”
陳清明聞言大笑一聲。“那清明就在下面等著了。”
他說罷又朝下飛去,絲毫不惱。
“公子,要不再休息一下吧?”巧兒看出林成不適,忍不住出聲問道。
她知道林成是為了防止鄭青和她被波及,才主動伸手捏碎那兩道龍爪虛影。
雖說對於林成這般舉動十分欣喜,卻也忍不住怪自己修為不夠,又拖了後腿。
不知不覺公子已經這麽強了,巧兒心中有些焦慮,隻想著以後不能再偷懶了,要好好修煉,才能一直跟在林成身後。
“算了,還是下去吧,那麽多人等著呢。”
下方已經升起了幾堆篝火,不少趙國修士盤膝打坐,修養傷勢。
方才那場大戰讓林成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說陣中無法神識會被削弱,那麽這場大戰是怎麽爆發的?
距離火樹銀花升起不過兩刻鍾,林成不覺得兩方可以聚集這麽多的修士。
“好。”巧兒默默收回右手,不再將真元輸進林成體內,一旁的鄭青亦是如此。
木、水兩種屬性都與生機沾邊,所以對於巧兒和鄭青的舉動林成並未拒絕。
而且他也發現了,那因為龍化而糟亂的氣血,確實因為兩女的真元有所改善。
也不知道是木、水靈根的緣故,還是其他?
此時林成覺得自身已經好了不少。
三人很快飛向陳清明所在篝火之處,見到林成走來,陳清明起身拍了拍屁股,迎了上來。
“大戰之前不知是哪家真傳說林少主修為不高,不值一提,如此貶低行為實在令清明不恥!”
鹿櫟和裴湘聞言有些不自然,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陳清明背對著她二人,自然看不見她們的表情。
其實,就算看見了他說不得也不覺得如何……
他起身之後作勢就想來拉林成,卻被林成皺眉製止。陳清明大笑一聲後,作出一個請的動作。
林成微微點頭,坐到鹿櫟身旁。
“哦?是麽?是哪家的真傳說的?”
他默默看了鹿櫟一眼,意有所指。
鹿櫟見他如此差點沒撲上來,明明是她幫著說好話,怎麽這林成這般沒道理就覺得是她在背後嚼舌頭。
真是可惡。
她低垂著頭,小嘴微動,卻並未發出聲音。
也不知是在念著真言,還是在說林成忘恩負義。
陳清明倒是沒想到林成還會接這個話題,卻還是很自然地說道。“那就不知了,可能那人嫉妒林少主天資過人吧。”
“嗯,還不知各位道友名諱?”林成並未再說什麽,轉移話題道。
除去鹿櫟外,剩余三人都是九轉金丹,他們在各宗的地位絕對不低。
“這位是天靈宗白彭道友,今日若非白彭道友與林少主一鳴驚人,此戰定然更加艱難。”陳清明看向一旁平平無奇的灰衣修士介紹道。
白彭在他說完後與林成點頭示意。
“這位是仙霞宗裴湘仙子,也是在下未婚妻。”
聽到陳清明的話,裴湘雖說有些無奈,卻並未否認,她同樣朝著林成微微頷首。
“至於清明和鹿櫟道友,林少主應該已經知曉了吧?”陳清明笑著說道。
林成點了點頭,隨後想起巧兒和鄭青他並未介紹,這堆篝火旁的幾人只要不死,未來的趙國修仙界頂層定然會有他們一個位置,認識一下總沒壞處。
】
於是他說道。“嗯,她二人名叫巧兒和鄭青,都是我的侍女。”
互換姓名之後,林成便詢問起了此間之事,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之下,明了前因後果。
他看了鹿櫟一眼,心說這次好巧不巧,也算幫了這小尼姑一手了,下次可有了借口,看這小尼姑還好不好意思無理取鬧。
鹿櫟並未聽到林成心聲,可卻察覺到他的目光,那捏著佛珠的手微顫,似乎在忍耐什麽。
林成沒有發覺她的異樣,自顧說道。
“既然如此,這第二天幾位道友打算如何?”
要他說這麽多逆修聚集在一塊,刷起來屬實不錯。
刷怪掉落、萬衍陣氣息尚且不說,他心中象征著天道獎勵的那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已經快趕上上次擊殺耀之時的四分之一了!
雖說此次並未擊殺九轉逆修,可他擊殺的八轉修士足有三四人,低於八轉的金丹修士更是數不過來。
這經驗刷得屬實愜意,只需要等此次大陣結束,林成的等級又可以飆升一波。
至於為何要等大陣結束,自然是為了保險一些。
畢竟吸收天道獎勵之時,察覺不到外界變化,萬一那些逃跑的九轉逆修留了後手,便不妙了。
當然,林成完全可以拜托陳清明幾人幫忙護法,可先不說幾人剛認識,他也不願暴露自身金丹初期的修為。
除去鹿櫟之外,陳清明等人定然以為他遮掩了修為。
不然,金丹初期壓著九轉金丹打,得多恐怖?
要知道鹿櫟金丹中期也就和兩個七轉修士打得有來有回,林成卻把劉昧打跑了。
幾人自然不知道鹿櫟火靈體之事,可枯月庵本就是佛門聖地。
鹿櫟身為枯月庵這一代資質最好的小尼姑,更有天靈根,尚且做到這程度。
林成要真是金丹初期,那還了得?
聽到林成詢問接下來的事,幾人不由相互對視幾眼。
“林少主覺得該如何做?”裴湘問道。
幾人中林成修為最高母庸置疑,所以他們打算聽聽林成的意思。
林成摸了摸下巴。“既然那些逆修有特殊手段聚集在一起,幾位道友不如也聯手?”
雖說他實力強橫,可此時就好像在下一盤圍棋,倘若趙國被各個擊破,他孤立無援的話,也難。
畢竟那幾個九轉逆修可不簡單,今日劉昧用出的底牌連林成都覺得棘手。
“哦?林少主不和我們一起嗎?”
聽到林成說的是“幾位道友”,而非“我們”,裴湘不由皺眉道。
察覺到幾人的目光,林成輕笑一聲。“我來此地是為了給家中侍女歷練一二,若是與大家一起,就難起作用了。”
“如此倒是可惜了。”陳清明聽出林成婉拒之意,搖了搖頭說道。
“到時候若是逆修再聚眾前來,各位道友再放出那火樹銀花便是。
只是不知有沒有空余的火樹銀花,能否給林某一舉?”
倘若逆修聚眾抓他,到時候讓巧兒和鄭青先離開,以他的實力說不定可以拖延到趙國修士支援。
陳清明和裴湘對視一眼後,陳清明解釋道。
“林少主不知,這火樹銀花並非凡物,而是趙國大修根據四煞萬衍陣化出的陣盤,每個大宗都只有首席弟子才會有。
若是首席弟子未至,便會選出一人佩戴,為了避免出現烏龍之事,無法贈與。”
林成聞言微微點頭,這麽說來倒也有些道理,既然這些火樹銀花並非真正的火樹銀花,那麽也就意味著逆修無法干擾。
可他一想,不對啊。
“那為什麽我沒有?”
陳清明不由笑出了聲。“這……這得問你林家化神了。”
林成不由無奈,這林蠻可真是離譜至極,要說針對他也未必,畢竟還送了他一件法寶裂天羅盤。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鹿櫟道友與我同行吧。”林成看著鹿櫟說道。
“林道友說笑了。”鹿櫟卻拒絕道。
林成微微愕然,沒想到這小尼姑拒絕地這般果斷。
他想起方才鹿櫟一直不語,和在靜安面前一般乖巧。
心想莫非是有所顧慮?
察覺到陳清明異樣的眼神林成突然恍然,解釋道。“鹿櫟道友不是說要幫我誦經抵消業障麽?”
鹿櫟抬頭看了他一眼,大眼睛雖說靈動,卻不似與他獨處一般雀躍。
果然不止他這林家少主會被身份所擾,鹿櫟枯月庵傳人的身份亦是讓她拘束。
“好。”鹿櫟沉默小會後同意道。
陳清明幾人面色如常,信與不信估計只有鹿櫟知道了。
“如此,就先別過了,等第三日再會。”林成朝著陳清明三人點頭示意。
“林少主且慢,今日在座的趙國修士能獲得這份機緣,林少主功不可沒,清明帶了些酒水,不如今晚咱們小飲一杯?”
林成看出陳清明有意讓他在趙國修士面前露一面,這對於他的聲望很有幫助,可他卻覺得沒必要如此,畢竟這氪金遊戲又沒有什麽聲望一說。
他正待拒絕卻突然收到系統提示。
【聲望系統已開啟。】
林成。“?”
打臉來得這麽快的麽?
莫非他記錯了不成?
他正要說話,就見巧兒墊起腳尖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他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了巧兒一眼。
“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