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刺耳的怪叫響徹天際,宛若鍾鼓不斷敲擊心臟,讓李祿血脈噴張。
就在這時,鍾晚跑得沒了力氣,雙腿一軟,摔倒在地。
李祿回頭看她,心中隱約燃起了一股異常的感覺,整個人停留在原地,雙眼靜靜觀察。
心跳好快……它們是一體的,鍾晚像是遊離於整體外的核心。
“李祿!幹嘛呢。”梁子囂回頭想去拉鍾晚,卻突然從她身上看到了淡淡的光——與那些怪手相似的光。
仿佛,鍾晚本身就是屬於它們的一部分,難道說……
心中有了一個猜測的瞬間,李祿已經率先說道:“這群東西的首要目標是鍾晚!她若是被抓到,蜃環就成型了,她會變成夢魘!”
話音未落,李祿已經衝了上去,梁子囂連忙操控飛鏢為其掩護。
鍾晚也在努力站起,只可惜雙腿已經幾乎麻痹,屢屢摔倒,魘力受到限制,令她的體能大不如前。
眼看那血手群已經高漲至五米,巨大的陰影完全覆蓋了三人,李祿調動大量魘力,扛起鍾晚直接轉身狂奔。
然而下一刻,一隻血手竟突然從地底鑽出,橫在三人之間。
梁子囂定睛一瞪,飛鏢瞬移切割,血手分解融化,變為一灘膿血,又接著演變為無數血蛆,如子彈般朝著鍾晚齊齊迸射。
千鈞一發之際,時間畫面驟然停頓了。
李祿心中的那股異常感突轉濃烈,魘力隨著無常錄中巨心的每次跳動,猶如陣陣浪潮般迅速流竄至全身上下,充盈至每根指尖。
腦海中隨之浮現出一個類似魘術名稱的詞匯——雙面無常。
接著,無常錄自動翻閱至祟童虺的那頁,“雙面無常”猶如虛化的字符融入了其中的動圖畫面。
頃刻間,祟童虺的畫面一分為三,除了原先的正常動圖以外,還衍生出了完全相反的兩面形象。
大致外貌不變,但身體上的細節和神態卻大不相同,一個是焦躁瘋狂的黑,一個是寧靜乖巧的白。
腦海中莫名晃過那日在蜃環中邱茉瀾施放魘術的畫面……
時間再次進行,黑面祟童虺從腳下的影子中鑽出,仰頭嘶吼,邪氣四漏,早已沒有了往常那副懵懂可愛的模樣。
緊接著,血蟲迎面迸射。
祟童虺圓潤嬌小的身軀猛地飛起,動作狂猖迅猛地張開利齒環繞、涎水拉絲的血盆大口。
一聲邪嘶,震顫的龍信子噴射出一滴渾濁的黑色液珠,於空中瞬間炸裂,濺落滿地。
地如湖面,毒障蒸騰,血蟲瞬間被腐蝕成血,在毒障中不斷重生、消散,最終灰飛煙滅。
梁子囂仿佛瞧見了無常錄帶來的變化,心中驚詫一瞬,轉身跟著李祿逃離。
血手群緊隨而來,李祿一邊飛奔,一邊又在無常錄上觀察著周遭的有無其他異動。
而後,毒障散去,李祿再次嘗試控制祟童虺阻擋血手群,卻頓感心跳急劇衰弱,呼吸越發困難,祟童虺也自動順著影子,回到無常錄中。
是魘力調動的量不對嗎?還是因為自己目前還無法掌控魘術?
李祿不得而知,嘗試了許多次都無法再捉到方才那一刹那的感覺。
血手群越來越近了。
李祿與梁子囂強行調動余下的魘力,一口氣衝出胡同,將視界切換回現實。
大街上,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憑空出現的三人。
李祿失去力氣,放下鍾晚,癱倒在地,
余光下意識地瞥向那條胡同,見那血手群已經消失,轉而顯現出的是一群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剛才的一切,仿佛都不曾發生過,那群普通人竟有說有笑地從不同方向離開了……
“你還好嗎?”李祿扭頭看向鍾晚。
“…謝謝。”鍾晚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四肢還是軟的。
李祿皺了皺眉,旋即不顧梁子囂的勸阻,將她脖子上的紙符環解開。
鍾晚頓時感覺一股力量迅速流竄至全身上下,起身,不解地盯著李祿。
梁子囂還在警惕著,擔心她逃跑,李祿卻只是聳聳肩。
“沒束縛你的必要了,反正你現在是這個鎮內的關鍵,我估計你也沒法離開這裡。”
說罷,李祿拍拍身上的塵土,在梁子囂的攙扶下站起。
鍾晚看著他的眼神有些異樣,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李祿受不了她的眼神,朝有光的街道中央走去,“你別這麽看我,我只是出於私心。”
“既然交織現象剛好在小神婆的住所出現,目標又恰巧是你,那麽你應該就是上個月投河自盡的小神婆。”他繼續說道。
梁子囂一眼看透。
私心不假,但救人應該都是出於本能。
他於是按照著過往從同事那裡聽來的經驗,自己總結後,附和了句:“對,我們必須合作,否則你若是被那東西抓住,蜃環就成型了,大家都活不了,只能一輩子困在這,淪為蜃環的一部分。”
“不過也別太擔心,華東這邊的基金會應該已經在處理了, 好像是弄個什麽裂縫就能出去。”
梁子囂話說完,鍾晚聽得只是默默點頭,心中已不再認為李祿是殺害爸媽凶手,現在的首要目標,是弄清自己的身世。
只不過奇怪的是,每當自己的腦中閃過李祿是凶手的念想,竟總會有種莫名合理的感覺。
“或許真的是我某種魘術影響了潛意識吧。”鍾晚小聲道,“抱歉。”
“這才對嘛。”李祿嘴上這麽說,心中卻是對她的話不以為然,眼底浮過一瞬難以察覺的複雜神色。
厄覺方丈當時的話語和行為,是否在暗指什麽呢?
李祿想不通,也不打算再多想,搖搖頭,觀察起無常錄中的畫面,隱約能感知到一股熟悉的魘力潛藏在附近的某間民宿內。
見他這般,梁子囂若有所思。
這貨是在隱瞞什麽嗎?難道,他其實已經知道了凶手是誰?
就在這時,李祿突然頓住腳步,拿出那枚白玉,開始環顧四周。
梁子囂的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瞪大雙眼,監視著周遭的魘力流動,的確能瞧見幾個煉魘士,但並未察覺到有什麽殺氣。
鍾晚蹙眉,“怎麽了?是那些東西來了嗎?”
李祿兩指扶著下巴,眼神認真專注,盯了好一會兒,白玉還是沒有多少反應,但其中暗藏的細微黑氣卻說明了那個幕後的確是在鎮中。
應該不會錯,只要弄清鍾晚的身世,破解這次蜃環,那個幕後也會浮出水面。
想到這,李祿一本正經地開口道:“這鎮子太大了,哪邊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