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效飛行器降落在頂層的地面。
艙門開啟,露出江晨與伊芙的身影。
江晨四下掃視,觀察著寬闊的樓層。
富麗堂皇的裝潢,無異於帝王的宮殿。
一名乘著輪椅上的老人閉目坐在落地窗旁,斜著頭靠著輪椅的一側。
角落處放置著一台樣式古樸的老式唱機。
唱針滑動黑膠唱片,演奏出動人的樂曲。
老人顯然陶醉於美妙的樂章之中,不時抬起枯瘦的食指,合著音樂拍打節拍。
伴隨著一曲的終焉,他睜開了緊閉的眼睛,依舊斜著頭靠在輪椅的一側,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江晨的身影。
一條纖細的光纜自他的腦後垂下,連接著身下的輪椅。
他動了動眼珠,安裝在輪椅上的電子音箱發出癲狂的叫聲。
“歡迎來到[鑽石皇冠號]號,凱恩上校!”
“我是裡克斯.萊德曼,[鑽石皇冠號]的主人!”
“我查過你的底細,統合部裡確實有一個名叫凱法斯.凱恩的神秘軍官!”
“但是除了姓名與軍銜之外,其他的信息全都被標為絕密!”
“不過,你旁邊的菲爾德小姐可是來自於一個赫赫有名的老牌貴族。”
“不但擁有悠久的歷史,更是難得一見的靈能血脈。”
“能讓菲爾德家族僅剩的末裔加入統合部,已經證明了你的實力。”
“你確實有資格成為我的交易對象!”
歇斯底裡的笑聲從音箱中響起,與面無表情的癱瘓老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笑聲過後,他才再度動了動眼珠,通過電子音箱繼續著瘋狂而又亢奮的演講。
“我喜歡與神秘人物接觸,探索不為人知的秘密。”
“與他們的相處會讓我感到生命的樂趣。”
“沒有秘密的平庸之人連充做藏品的資格都沒有!”
“即使強行擺放在收藏室中,也只會玷汙其它的陳列!”
他動了動昏黃的眼珠。
身著燕尾服的侍者立刻小跑著,為老式唱機更換了新的唱片。
嶄新的音符自唱機之中迸發而出,奏響了一曲華美的樂章。
萊德曼費力的抬起右手的枯瘦食,就著節拍指向窗外。
配合著第一個切音指向一座燃燒到商務樓,又在第二個強節拍時指向熊熊燃燒的賭場。
舒緩的前奏之後,整條商業街的燃燒建築全都被那根枯瘦的手指一掃而過。
大地陡然震動起來。
鋼鐵鑄就的地表分合拆立。
伴隨著昂揚雄壯的高潮樂章,一棟棟燃燒著的樓宇緩緩降落到地面之下。
厚重的裝甲層填補上地面空出的孔洞。
樂曲也在同一時間回歸到柔和的曲調。
抒情的尾曲過後,商業街再也看不到一絲燃燒的火星。
全息攝像重新綻放出藍天的投影,掩蓋住醜陋的鋼鐵穹頂。
放眼望去,又是一片繁華景象。
電子音箱再次迸發出癲狂的聲音。
較之前帶上了幾分真實的感動。
“一首令人感動的樂曲,每次聆聽都讓人有蛻變的重生感覺,好像化身為至高的王者,肆意指點人間的命運...”
“信念,力量,勇氣,情懷!”
“如同篤信之人詠唱出的虔誠讚美!”
“並在最後的終結,得到神明賜予的祝福!”
一抹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眶中流淌而下。
順著臉頰,滴落衣裳。
萊德曼依舊斜著頭,靠在輪椅的一側。
唯有晃動的眼珠,彰顯著內心的波瀾。
“你不這麽認為嗎,上校?”
江晨微微一笑。
“抱歉,我對音樂一竅不通。”
他觀察著萊德曼。
對方的身體機能已經徹底衰敗。
除了可以活動的眼珠與右手食指之外,其他的部位的肌肉全都陷入重度萎縮。
側起經過強化的耳朵仔細聆,從萊德曼胸膛傳來的心跳跳動越發微弱。
這具蒼老的身體即將走向生命的盡頭。
垂死的殘軀,還留下一口未散的氣。
“尊敬的萊德曼先生,感謝您的認可,我受命代表統合部與您接洽,從您手中購買一件代號為[喪鍾]的危險品。”
他點了點頭,身側的伊芙從懷中掏出一張漆黑的水晶卡片。
“這是我開出的價碼,一張由統合部信譽保障的不記名黑水晶卡,持有者可以憑借這張卡片在新伊甸的宇宙的任意主權國家開始的大型金融機構抽取不超過所在星系年度財政預算1%的資金。”
“只要稍加操作,就可以用這張卡片在經濟發達的富庶星系換取豐厚的財富。”
“你完全可以用這筆錢去蓋倫特聯邦或者加達裡合眾國買上一顆適宜人類生存的星球,或者去艾瑪帝國換取世襲貴族稱號。”
“總之,靠著這筆乾淨的巨款,度過余下的人生。”
萊德曼望著黑色的水晶卡,緩緩動了動昏黃的眼珠。
電子音箱中,蕩起憤怒的咆哮。
“你讓我感到失望,凱恩局長!”
“難道你看不出來,錢對我已經沒有用處了嗎?”
“我需要的是生命!是繼續活下去的權力!”
”你若是再敢拿這些腐朽的金錢搪塞我, 我就把你製成藏品陳列在我的藏品館中!”
他拚盡全力的活動著唯一能夠移動的食指,在輪椅的扶手上敲打出一陣混亂的節拍。
胸膛微微起伏,在喘息的同時耗費了巨大的力量。
江晨側過臉與伊芙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與事先在藍色鸚鵡螺號上商定的計策一樣,這筆足以改變普通人命運的巨款根本不能打動這名坐擁南部外域天量財富的財閥的心。
他開始著急了。
開始露出可以利用的破綻。
“抱歉,萊德曼先生,請相信我們並不是有意讓你感到不滿。”
“只是統合部尚不清楚[喪鍾]究竟是什麽等級的混沌物品。”
“從評估學的角度出發,交易者無法評估一件未知物品的準確價值。”
“換句話說,假如您願意告訴我們[喪鍾]的身份,我們才能回饋您想要的滿意答案。”
萊德曼陷入沉默。
拍打著輪椅的扶手,飛快的混轉著腦海中的考量。
良久之後,他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枯瘦的食指在扶手上的按鈕猛地一按,立刻有一名侍者一路小跑到了他的身邊。
“去把[喪鍾]的樣品帶來!”
“另外把康娜拉起來!”
“我要親自演示喪鍾的威力!”
“正好用那個廢物來做演示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