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咚咚”的戰鼓聲在城外響起。
不好,這是賊人要攻城了!
譚稹在聞聽鼓聲的第一時間便奔向城樓,只見鋪天蓋地的太平軍席卷而來
這短短三天的時間,太平軍竟然打造出不少攻城器械。
雲梯、巢車、木幔、臨衝……
樣式眾多的攻城殺器給官軍帶來了巨大的震撼。
賊子好手段!
譚稹雙手緊握城牆,冰涼的石磚在這一刻仿佛要將他渾身的血液凍住。
“來人呐,擂鼓助威!”
直到鼓聲響起,城頭上才響起一片籲氣的聲音。
幾個膽大的官軍聒噪著,試圖喝罵太平軍,可除了“賊子、亂匪”之類的詞匯之外再也找不到新鮮詞,喊了幾遍之後,城下根本沒人接茬。
這就沒意思了,罵人的官軍氣勢不再。
“相公,可要出城殺殺賊軍的銳氣?”
這廝是譚稹帳下幕僚,很很不合時宜地來了這麽一句。
不等譚稹搭話,便有軍將乾咳一聲,正色道:“賊軍士氣正銳,我部當堅守城池,待其糧草殆盡,氣勢衰竭,自會退去。”
正常情況下,守軍在敵人圍城之際都會遣一勇將出城廝殺,一來搓敵銳氣,二來提振軍心士氣。
可太平軍已經勝了三陣了,三萬官軍只剩下城內這萬余兵馬,這時候,誰還敢出城送命?
譚稹自然知道軍將的擔憂,為了穩定軍心,他進一步強調:“諸位,黃將軍所言極是,賊人已經虛耗了三日光陰,只要我等守住城池,待與王稟會合之後自然扭轉乾坤,一掃頹氣!”
話音剛落,城外的太平軍便揮起了一面面旗幟。
一面旗幟上寫著“大宋威武軍”,另一面旗幟上寫著“婺州觀察使,步軍都虞候王”。
譚稹看罷之後隻覺得一股寒意冷入心脾,王稟也敗了?
“諸位莫慌,定是賊人亂我軍心的把戲,威武軍能征善戰,王稟更是首屈一指的大將,豈會不聲不響地就敗下陣來”
這時,城下的太平軍招來了百十名威武軍降卒,他們自報家門,對官軍開始了勸降,“城上的兄弟們,我們是威武軍的,昨夜我軍大敗,王將軍兵敗不知所蹤,降了太平軍吧,我聽說只要立下功勳還可以分田地!”
“新城已成孤城,沒有援軍了,再打下去你們也守不住”
……
聽上去倒像是真的,一時間,城頭嘩然。
譚稹大怒,急忙讓弓弩手射死這群不知羞的蠢貨。
然而,太平軍早有防備,很快用護盾遮掩住來襲的箭矢。
“滾木、壘石快快備好!”
“諾!”
“各部人馬各守其責,不得有誤!”
“諾!”
已經到了搏命廝殺的時候了,譚稹不敢有絲毫大意。
東南局勢糜爛至此,新城如果再敗,杭州無兵、無險,定會失守,到那時,丟土失地的可就是譚稹了!
“轟轟轟!”
驀然,城頭響起了一聲聲驚雷。
雷聲響過,城頭頓時傳來陣陣絕望的呼號。
厚重的城頭上,一個個正在冒煙的黑坑無言訴說著雷聲的威力,在坑旁,幾名官軍撲倒在地,血流如柱。
“是震天雷”
“賊人的震天雷怎麽有這麽大的威力!”
譚稹也好、軍將也罷,在這一刻全都愣住了。
若是賊人震天雷的數量足夠多,這城無論如何也是守不住了。
為求活命,官軍再也顧不得守城,他們隻想逃離此處。
裨將黃永臨危之際顯膽色,“床弩何在?看見前面的土坡了嗎?他們的投石機就在那裡,射過去!”
床弩手渾身顫抖著,根本拉不動弦。
黃永破口大罵,親自上弦射出了弩箭。
然而,弩箭雖然射出,但卻缺乏準頭,對城外的投石機根本構不成威脅。
“你們來,再敢貽誤戰機,老子砍了你們的腦袋!”
在黃永的威脅下,弩手們終於緩過神來,他們有的拉弦,有的瞄準。
矯正過後的床弩頓時有了準頭,有幾支順利射到了太平軍壘成的土坡上、
粗大的弩箭威力無窮,一支射到了投石機上,頓時將木臂破壞殆盡。
方永負責火藥相關事宜,此時正守在投石機旁,見狀急忙吩咐軍士用盾牌護住這些寶貝。
震天雷的威力再大,沒有投石機也射不遠。
自從方臘改進火藥配方,增加火藥威力之後,火箭、震天雷之類的遠射武器威力倍增。
攻打新城,也正是震天雷的第一戰,為了一舉破城,方臘決定掏出庫存的三成!
“方永,如何了?”
剛才震天雷的準頭不錯,為了進一步掌握情況,方臘在親衛的簇擁下來到了土坡上。
“方公,六架投石車壞了一架,不過角度都校正好了,隨時可以炸他們個屁滾尿流!”
城頭,譚稹已經緩過神來,他在軍士的拉扯下躲到了城牆後頭,“別慌,賊人黔驢技窮矣!”
“轟轟轟!”
回應譚稹的是又一輪狂轟亂炸,這一次,五輛投石車將這一段城牆炸的黑煙滾滾,磚石亂濺。
“不要停!繼續炸!”
在方臘的命令下,投石車又投擲出三輪震天雷。
雷聲仿佛沒有盡頭,到處都是爆炸聲、哭嚎聲。
譚稹爬在地上,徹底呆住了。
等到硝煙飄散,震天雷的成果顯現在方臘眼前。
原本在城頭操控床弩、持槍、持盾的官軍全都沒了,只有巨弩在冒著火苗,城樓在冒著濃煙,城頭不見一個人影。
朝廷也有火藥窯子作,製造出的霹靂炮威力也很可觀,但是,像太平軍這般威力的震天雷卻是從未有過。
由於未曾防備,城牆上的官軍傷亡慘重。
不過,眼下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方臘必須以雷霆手段攻下新城,再去富陽、杭州。
只有贏跑時間, 太平軍才能進一步站穩腳跟,否則的話,太平軍這點人馬根本不會是十萬西軍的對手。
“方永,不要停,繼續投擲震天雷,炸到他們投降,亦或者棄城逃命!”
“得令!”
方臘下達命令之後便回到了陣前,而身後的投石車再度發威了。
城頭冒出了更多的硝煙、雷鳴。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汪末泥忍不住來到方臘身前:“方公,要不要派人勸降?”
方臘微微頜首,“可以試試。”
在汪末泥的指揮下,已經升作伍長的廉明扯旗戰旗,對著城頭揮舞起來:“城頭可願請降?”
連喊三聲之後,沒有一人應答,倒是有一支羽箭歪歪斜斜落到了廉明身前。
“不知死活!”
廉明回稟之後,投石車再度發威,將城頭又炸了幾個回合。
城頭十分安靜,沒有一個人影。
其實譚稹早在投石機停歇的第一個回合便溜走了,剩下的軍將死的死,逃的逃。
這處城牆已是修羅場,待在這裡有死無生!
黃永竭力控制軍卒,卻始終難以如願,往城下拋射幾箭泄憤之後也只能退下城樓,試圖組織軍將守城。
然而,官軍們早已經被震天雷嚇破了膽,他們逃命還來不及,誰還敢上城頭?
“轟轟轟!”
這一輪震天雷終於炸毀了城門,露出門後瑟瑟發抖的大宋官軍!
屏神靜氣的石寶終於長出一口氣,“諸位,大宋氣數盡矣,今日隨我入城殺敵,立功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