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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熾燈光下,幾人圍著一個方桌坐著,桌上是普通的四菜一湯,暖心簡單的菜系讓陸宇覺得老爺子估計是接受了自己。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這頓飯吃得很簡單,沒有再鬧出什麽不愉快,嶽父大人也沒有在飯桌上嚇唬他,他和藹可親的仿若隔壁一起下棋的老大爺那麽好交流,言語交談間也滿是計量女婿的認真,打探著他家裡幾口人,做什麽工作的,以後打算去哪兒,怎麽發展。
這些,陸宇早已有了腹稿,認真誠懇的向嶽父交代著一切,沒有絲毫誇大,也沒有貶低自己,就這樣如實相告,父親老師,媽媽醫生,從小十分注重培養自己的生活習慣,自己則是一名健康積極樂於助人的好小夥,平時也不到處亂逛,下班休閑之余就是去找路邊老大爺下下棋,談談人生,學習人生經驗,順帶關注空槽老人身心健康。
至於對於未來,陸宇則表示,現在時代不同了,考慮向著管理局高層發展,同時也十分大方的說著自己工作上的成績。
一頓飯吃了一個小時,大半部分時間都是在說話中度過,陸宇不是那種不能說的人,他不害羞,也不靦腆,面對這位嶽父,也十分大方的展現自己的一些優點。
人出生在什麽位置不重要,可怕是你呆在原地故步自封,始終不敢抬頭往上面去看。
陸宇,就是那種敢看的人,他不會因為和祁雪家庭之間的巨大差距就顯得露怯,他認得差距,更自信自己能追上這份差距。
但同時,他也不迂腐做作,有人願意提供捷徑的時候,只要不違背道德,他也會很感激的接受,並記在心裡。
老人默默聽著,偶爾追問一句,陸宇也都認真回答,到了後面祁雪幾乎沒有插話進來的機會,很快,桌上飯菜熱氣具消散,平涼無波。
祁言笑著打斷陸宇說話,看向祁雪,“小雪你再去熱個湯,阿宇你跟我進房間一下,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
說著,他不等兩人回話,就轉過身,身軀略微有些佝僂的朝著臥室走去。
陸宇拍了拍祁雪的手背,衝她笑了笑,然後慢步跟在老人的身後。
祁雪看著兩人走進房間內,靚麗了燈光被楠木門遮住,緊接著傳來哢嚓一聲的鎖門聲,她猶豫了一會沒有選擇去偷聽,開始默默收拾飯菜。
祁言平時很忙,她也經常出城執行人物,其實像這樣一起坐在家裡老老實實吃著晚餐的日子很少,更何況是三個人一起了,這還是第一次。
‘阿宇,不久的將來,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對吧?’
她眼角掃了掃那間房的門,臉上浮現一抹柔色,手上收拾飯菜的動作也更快了。
……
此時,時間已經是九點多了。
屋外,昏黃的路燈散發著暖和靜謐的氛圍。
屋內那並不刺眼的白熾燈將房間照得一覽無余,簡單的黑皮沙發陳設在左邊位置,中間橫著一張一米左右的木桌,牆上掛著路邊攤一般的掛畫,右側則擺放一個書架,上面的書不像陸然的那麽儲藏豐富,只有有限的幾本。
至於祁言,則是站在落地窗的玻璃前,透過玻璃,望著窗外的冉冉星光。
上面倒影出他的面容,是仔細丶認真還有思考,陸宇看了一會兒,頓時覺得這嶽父是越來越好,看來並不是把自己叫進來婉言拒絕的。
他在思考,他很認真。
沒有等待太久,老人轉過身,
看著這位想要當自己女婿的年輕人,臉上遲疑和思考消散不見,滿是淡然和穩重,輕聲道, “陸宇,老實講,你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熱情,開朗,自信,智慧,堅持,這些都是我可以在你身上看到的閃光點,我可以確定的是,你肯定是一位前途非常遠大的年輕人。”
他的語氣不是那麽的威嚴,仿若在陳述著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但僅僅是這樣,你想要跟小雪在一起是完全不夠的。”
“如果是早兩年時間,這個世界還什麽都沒有發生變化的時候,哪怕你僅僅只有此刻的十分之一優秀,只要小雪願意丶堅持,我依然會同意你們的事情,因為我自信可以護住你們平安度過一生。”
“我知道你跟小雪的感情很久遠,但我不想隻考慮你們感情的事情,作為一個孩子的父親,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這是一個不穩定的年代,秩序……如聰慧的你應該可以看到,已經是搖搖欲墜了。”
“所以!”
如微星之火在燎原天地,老人的目光在此刻銳利的好似一把刀子,一團炙熱的火焰,他緩慢地擲地有聲的說道:
“我不需要一位僅僅是聰慧,光明的女婿。”
“我需要的,是一位優秀到如天空皓月般讓繁星黯然失色的女婿,一位……能夠繼承我一切家業的繼承人!”
說完這句話,年邁的身軀僅僅站在哪裡,就好像是一頭龐大無比丶凶戾萬分的猛虎,虎視眈眈的盯著羔羊一般,帶著高高在上的俯視感,
老人的那雙眸子明亮得有些森然,仿若隨時可能擇人而噬。
陸宇看著他,平視著他,坦然自信,腰挺得比他還要直上幾分,他沒有後退,也沒有露出絲毫膽怯和不堅定,
因為他不是羊!
“那個人一定是我!”
“你不需要仔細想想嗎?你的優勢,你的未來,還是僅憑人年輕時的一腔血勇?”
“不需要。”
陸宇搖了搖頭,直視著這位將軍眼睛,認真的說道:
“很多事情,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想過且想清楚了的,在我和阿雪的身份間存在著不可磨滅的客觀差距, 我想要扭轉這一切,就必須認真積極的做到自己所有能做到的努力,即使是每一分每一毫!
最差的情況就是我靠著自己,耗費了很長的時間才能走到與之持平的地位,好一點的就是我有著您基於台階走的更快,更方便一些。
但,無論好一點的還是差一點的,其實目的都只有一個,我會站在那個與之相匹配的位置,娶她!”
陸宇看著嶽父,無視對方那長居高位的猛虎威勢,鄭重解讀道:“將軍,我想告訴您的是,這不叫自信,而是但凡我在進入這個過程中有一點點的不堅定,本身就是對我自己最大的褻瀆!”
老人看著年輕人的姿態,從他的話來判斷,毫無疑問這是一位極其狂妄丶極其自大的人,他手掌放在木桌上,眼神盯著桌子上,上面倒影出對方年輕的英姿。
那面容最終漸漸演變為一卷卷擺在書桌前的關於眼前的資料。
最後,祁言拉開桌子下的抽屜,將早上就放在裡面的一張卷軸拿了出來,當著年輕人的面鋪開,不去理會陸宇眼神的波動,
他低著頭,在抽屜裡面又翻了翻,拿出印泥和紅章,鮮章蓋在卷軸上面,卷軸上‘陸宇’兩個字頓時被紅色的液體漫延覆蓋。
【落日城事件。】
事件等級:C級
特別調查員:陸宇
……
祁言將印泥和章子放回抽屜,看著陸宇說:
“這東西是你的了,你拿去後,有權選擇擦屁股或者……看你自己了。”
他慢慢悠悠的,說不出的舒適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