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上天讓我對這段演技做一次評價的話,我想我會說,這是我畢生最失敗的一次表演,因為……這個孩子他居然相信了。
他十分稚嫩純真的相信了我,並且吃下了那一管降解基因試劑。’
……
那雙滿是童真的眸子看著陸宇,充滿了哀傷和脆弱,讓每個與它對視的人都會產生愧疚感,會開始自我反省,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哥哥,這糖真的很好吃呀。”
猩紅的小舌頭舔了舔嘴角,隨著最後一管降解基因試劑喝完,小男孩抬頭看著陸宇,神色中滿是純真的渴望:
“我很喜歡,可惜哥哥沒有了,不過沒關系,我們會是一家人,你以後也會給我做的對嘛?”
“……哈哈!你可真是!”
陸宇睜開流著淚水的雙眼,瞳孔內翻江倒海,映著小男孩脆弱的身影,一片青色的漣漪打過,很快又消失不見。
“啊!呼!”
青色水流瞬間變成血紅從眼角滑落,陸宇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眼眸,血水順著手腕流下滴落在地上。
“魚類C級技能—覆水!”
小男孩站直了身子,矮小的身材像是一頭巨獸,伸出嫩白手指,指間絮繞著一滴血水,血水在白嫩的指間上波濤洶湧,激烈反覆,但始終不能脫離出去。
他翻手向下一壓,血水滴落在地上,“轟!”的一下,在兩人腳下,形成覆蓋到膝蓋位置的水池。
然後開始向著四周緩緩溢散。
“哥哥的天賦真的很讓人驚訝,你的蓄水技應該儲備很久了。第一次使用就達到了別人C級才能使用的覆水量級,我想……你也一定十分的不容易吧?”
純真的眸子看著陸宇,透著關心和疑問。
但同樣的,他的手憑空虛握,做了一個掐人脖頸往上提起的動作。
“噗!”
陸宇吐出一個血水,體內翻江倒海,強行使用覆水技就相當於是普通人一下子獻了2000毫升血那麽難受。
甚至比之還要嚴重數倍,身體一下虧空到了最虛弱的程度。
“咳咳,哈。”
哈出一口紅色霧氣,陸宇捂著脖頸位置,忍著難受,開口問道:“能不能放我下來,咱們慢慢聊聊,你不是說我們是一家人嗎?”
“哥哥是想要拖延時間對吧,等著微乎其微出來的人來救你是麽?亦或者想要多活一點時間?可惜,我並沒有想要殺掉你呢。”小男孩認真的說道。
“咳,那你媽掐著我的脖子幹嘛?”陸宇臉色有些發白,忍不住怒罵道。
跟變態比變態,他真的有些心累。
因為他們往往會異常認真的跟你探討,如何處理你。
純色的眸子眨了眨,小男孩直白的說道:“我只是……想要把哥哥變成我的家人。”
“這樣的方式有很多,但我只會這樣一種,真的很抱歉,哥哥,會讓你有一點點難受和痛苦。”
“不過你放心,這個過程也許會很快,時間取決於你意志的消散速度,只要哥哥你願意配合,我想,會很快很快的。”
“哈,咳咳,你他媽!”
眸子內閃爍著血絲,陸宇露出沾著血色的白牙,艱難的說道:“看過話本沒有?”
“那是什麽?”小男孩好奇的問道。
“哈哈,就是故事啊,按照正常的話本故事流程,我剛才那麽對待你,你應該感到害怕,感到我是同類才對,
然後,咳咳,然後哈哈,然後就說不定,你還會自己跟自己打起來,最後跟著我走… 我看……書上不都這樣寫的嘛?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動搖嘛?”
“書上這樣寫的?”
小男孩眨了眨純淨無暇的眸子,小小的眉宇微微蹙起,似在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
但是他的手上卻一直沒有放緩過一丁點,反而隨著時間逐漸的捏緊,讓陸宇越發的難受,難以呼吸。
陸宇只是在艱難的維持著呼吸,感受生命的流逝,但還是睜開眼努力的看著他,他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類似的事件,他以前也經歷過。
超凡脫俗的進化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但小男孩這樣的存在,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但即便是這樣,他自信也已經做到了最好的抉擇。
結果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至少……
不應該那麽早就被看穿。
太早了。
好像從他做出第一個表情動作的開始,對方就打心底知道他是假的,他是正常的,他不是精神病。
對方就像開了外掛看了劇本那麽離譜!
小男孩看著陸宇,無暇的眸子對著求知的眼神,兩者碰撞到了一起,他的眼睛微微亮了亮,似乎想明白了什麽事情一般,臉上帶著一絲雀躍,
小手微微捏緊,手指幾乎在陸宇脖頸側邊位置穿出血洞來,
他認真的解釋道:
“因為你的眼神!”
“我的眼神?……咳,呵呵,不夠瘋狂?還是動作不夠不規范?”即使非常難受,陸宇依舊保持著一個人應該有的求知心,認真的問著小男孩。
“不是!”
小男孩搖頭,說道:“因為你的眼神,太真了,太瘋狂了,就像是一個瘋狂的,絕望的,癲狂的一個極端主義者,一個極其無法理喻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面的瘋子!”
“哥哥演得,真的很好很好!”
他眼睛裡閃著亮光,讚歎道:“我想即使哥哥去做演員的話,也非常的不錯。”
“這,有……有什麽不對嗎?”陸宇看著小男孩的瞳孔,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內心,問道:“難道,這不是你的世界?”
“每個人的世界都不一樣,你所扮演的,很好,很真。”
小男孩對著陸宇的瞳孔,臉上滿是認真,眼中閃過一縷憂傷,繼續說道:“但……真正的瘋狂者,他的內心,其實脆弱的!”
“越是瘋狂的人,內心越是脆弱,外在一切都是他們的盔甲,雖然……我並不需要。”
“我在哥哥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絲掩藏起來的脆弱!”
他眼裡的憂傷越來越濃鬱,似乎想起了極其悲傷的事情,手上不自覺的越發用力,“哥哥的童年,想來一定很美好,所以,才會找不到一點點的值得被想起來的脆弱。”
“不過。”
小男孩臉上又洋溢起開心的笑容:“也沒關系啦,反正,以後哥哥就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你的快樂,也會是我的快樂。”
“我也會努力的變得開心的。”
細小的手掌虛握在空中,五根手指呈現向內扣住的姿勢,陸宇的脖頸同時同時爆出幾個血洞,魚類覆鱗在面對小男孩的時候,幾乎跟紙張一樣脆弱。
兩者的力量差距十分懸殊,他甚至沒有動用過一個真正意義的進化者技能。
但陸宇卻是像想起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肆意的笑了起來,“哈!哈哈!”
“哥哥又要裝瘋了嗎?”
小男孩眨了眨大眼睛,輕聲問道。
空中鮮血逐漸流淌向小男孩的手臂,在他的膚色表層開始緩慢的侵蝕融合著,在其腳延下方開始不斷的撕扯出現一團模糊不清的影子。
這個過程中。
兩人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情緒。
小男孩是好奇,好奇陸宇為什麽還在笑。
陸宇是肆意,猖狂的笑,溢於言表的笑,小男孩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心裡升起了那一絲絲絕無僅有的脆弱。
他很不解,疑惑的看著陸宇。
兩雙眸子再次對視,他從他的眼神裡面看到了憐惜。
“哥哥,在可憐我?”
小男孩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開心,他不喜歡這種被人可憐,看輕乃至於施舍的樣子,與之相比,對方之前那番瘋狂的表現更加能讓他感到喜歡。
即使是演的,他也覺得,兩者之間是平等的。
“咳咳!又被你看出來了,真是可愛又勵志的小家夥啊,我只是……”
陸宇吞了口血沫,幾乎嗆到,但臉上還是止不住的肆意,說道:“我只是在可憐你會死得很慘,也許,比你之前還要慘十倍。”
“真的抱歉,哥哥可能對你沒有那麽好的同情心!”
“哥哥,你為……”
小男孩突然止住,他從陸宇的眸子裡面看到一道湛藍色的漣漪,幾乎只是看到身影出現的一瞬間,他的小手就開始結冰。
陸宇看著他,臉色恢復平靜,伸手用著為數不多的力氣,一根一根的掰開小男孩的手指,每掰動一次,結成冰渣的小手指就‘啪’的一聲脆響掉落在地上。
他也終於擺脫控制。
“小家夥啊,你嫂子來了,她可看不得我受欺負!!”
那道冰藍色在陸宇瞳孔內幾乎凝為實質,數百米的高空上,一道綻著冰藍色虛幻雙翅的女人,面若冰霜的朝著這裡飛來,空中傳來一道響徹天地的冷聲:
“封!”
手指斷裂處溢出殷紅的鮮血,小男孩原本長著胎記的半臉開始極速的變化,那紅色印記開始極速朝著四周延伸,然而僅僅只是幾個呼吸,就被冰渣瞬間封住。
從上面數百米看下來,以小男孩為中心圓點,不斷漫延出薄薄一層的冰層,一直覆蓋到整個補給站的鋼鐵巨獸范圍。
“小家夥,出門在外,要懂得尊……”
陸宇從身後摸出一根鐵棍,在手裡舞了一個漂亮的圓圈,比劃了一下姿勢,向前還沒有走兩步,眼尖的他就發現不對,小男孩身後那一團被冰封住黑影開始挪動。
“啪!”
他猛地丟掉鐵棍,身影一閃,後退二十米范圍,
“哥哥可是帝國的優秀幹部,尊老愛幼是帝國的優良傳統,我從來不喜歡欺負老弱!”
“卡!卡!”
“砰!”
小男孩清秀的眉宇動了動,看著陸宇似乎想要表達些什麽,他身後一道高大的影子,快速著前方垮了一步,“啪!”的一聲,冰渣被震飛在到處都是。
厚重鎧甲穿在身上,金色的毛發隨風飄揚,一股煞氣從高深的身軀上散發開來。。
獅鎧男人凝重的看著天際緩緩降落的女人,嘴裡傳來厚重沙啞的聲音:“萬裡冰封還有絕對零度!這應該是……”
“冰系進化者!”
一道女聲從他身後的影子傳來,帶著幾乎壓抑不住的恐懼:“而且還是特殊系進化者的第三進化階段,完全體!”
“背生雙翅,動物界—鷹系天賦!”
厚重的聲音略顯壓抑,獅鎧男人粗厚的眉宇緊皺,身後再無絲毫其它的雜音。
呼呼呼!
虛幻的藍色羽翼煽動緩慢,身材高挑的女人緩緩降落到地上,位置恰好是在陸宇和獅鎧男人中間。
藏青色的風衣隨著冷風輕輕飄動,她站在兩人中間,精致絕美的五官滿是霜寒,看向獅鎧男人的眼神毫不掩飾的殺意。
獅鎧男人抖動衣角,握著旗杆的大手捏得十分緊,表情嚴肅,沒有再說出一個字,身後的黑影也沒有一個人形形狀,全部的縮成了一團。
遠處的黑夜天空,裂出一道金色光影,打在群山之上,鋪得金碧輝煌,鋼鐵巨獸逐漸展現全部身影。
之前陸宇覆水技沾染的鮮血被一巴掌捏爆後幾乎流淌到了整個補給站內,此刻冰封後,原本潤濕的補給站像是裹上了一層層雞血石模樣的包漿。
朝陽透過雲層打在上面,殘酷的一切浮現在幾人面前。
高挑的馬尾略微傾斜,冰冷的眸子看向陸宇,浮現一抹關心。
“阿宇!”
“領導大人,你今天的出場真是帥呆了,可惜我沒帶相機,手機也摔壞了。”
陸宇聳了聳肩,看著祁雪十分放松的笑了笑,透過她隨風飛揚的唯美發梢,看著天際的金紅色彩霞,輕聲地道:
“應該快到六點了吧,趕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我去給你準備早飯。”
“好久沒有一起吃早餐了。”
說著,陸宇沒再耽擱時間,走進旁邊的屋子內,拖出已經因為中毒已經臉色發黑的周正,還有眉毛嘴唇都打著霜的唐易,把兩人放到外面的上,感受著逐漸散發熱度的太陽。
做完這一切,他又挨個挨個的將房間推開丶搜尋,找到一具具躺著的身體,試探鼻息檢查是否還在存活著。
“廚房可真他媽難找!”
遠處傳來陸宇一個一個房間門推開的聲音,隱約還有陸宇的吐槽聲在空中。
……
祁雪望著像雞血石一樣殷紅的地面,微微發愣。
“吼!”
身後傳來一聲嘶吼,印著獅首圖的旗杆朝著祁雪後背猛地刺去,臨到風衣還有幾厘米的距離,開始逐漸長起冰渣。
祁雪眸子重新變得冰冷充滿殺意, 轉過身微微抬手,一根一根由冰凝聚而成的尖銳長槍漂浮在空中,然後皙白雙手向著前方輕輕一推。
長槍幾乎化為虛無瞬間抵達獅鎧男人胸前,他身上浮一道黑色鱗甲,然後“啪”的一聲,整個人倒飛十幾米外,摔在冰面上,又滑行了幾米。
殷紅的鮮血從身體下方流出,順著冰面拉成一條幾米長的血痕。
一個躬身彈起,獅鎧男人再次“哇”的一下吐出大口鮮血。
身後的黑影逐漸絮亂,
一道急促的女人聲音從黑影中傳出,
“快逃!你個混帳,快點逃!”
“你不能死在這裡!”
“我也不能死在這裡!我們都要活下去!”
獅鎧男人眼中閃過戾色丶惱怒,手槍旗杆向著祁雪扔去,身影極速向著後方掠去。
祁雪不閃不避,隨手一杆冰槍擊飛旗杆,周圍再次凝聚數十冰槍,正欲揮動殺過去,後方突然傳來聲音,
“阿雪!”
陸宇正用肩膀艱難扛扶著一具同事的身體到外面輕輕放下,喘了一口熱氣後,臉上浮現笑意,慢慢說道:“多給那個家夥一些時間!這裡……可是天璿市的范圍啊!”
祁雪眉宇微微一挑,瞬間明白了陸宇的意思,臉色更加冰寒,冰槍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上,響起乒乓脆響,她身後浮現虛幻的雙翅,凌空而起,說道:
“回來的時候,我要吃早餐!”
“沒有的話,你就等死吧!”
陸宇微微一笑:“領導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