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久違的“娘”,讓高玲玉身軀一震,眼裡淚流不止,但眼角眉梢裡都是笑,哽咽道:
“哎!”
蘇大建蹲下身,握住那雙粗糙布滿老繭的手,手上的裂紋就是一幅風城地圖,正是這雙手,為兄妹二人撐起了一片天。
“鐵牛喂娘吃藥好不好?”
“好!”
“娘真乖!”
“娘,喝完藥了就要好好休息!”
高玲玉一聽急了,一把抓住蘇大建的手:
“娘不睡,娘怕醒了就看不到你了!”
“娘,你放心,等你醒了鐵牛一定還在,要不,娘用繩子把鐵牛栓住?”
“不,牲口才拴繩子呢?娘不舍得!”
“娘,聽話,要不,鐵牛生氣了!”
“鐵牛不生娘的氣,娘馬上就睡,馬上就睡,你一定不要離開娘。”
“鐵牛保證娘一醒來就能看到鐵牛!”
不一會,高玲玉就進入了夢鄉,幸福洋溢在臉上,連皺紋裡都是笑。
朱雅萱,小芳,徐大爺三人靜靜的看著,看著蘇大建毫無做作的動作眼神,朱雅萱仿佛有一種錯覺:呂志強回來了……。
作為高玲玉的“同事”,徐大爺自然知道眼前之人是個“冒牌貨”,擦擦眼角的“生命之泉”,衝蘇大建豎起大拇指,隨後拍了拍蘇大建的肩膀:
“小夥子,不錯,以後常來看看你娘,你娘心臟不好,你要不來的話,大爺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你們一家人聊吧,大爺去個沒人的地方,跟你死去的大媽嘮嘮嗑……。”
蘇大建脖子直冒涼氣,尷尬一笑:
“徐大爺,您一路走好,不送!”
徐大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怕把高玲玉吵醒,三人來到門外,朱雅萱幾欲張口,卻又不知說什麽,反倒是小芳,紅著眼珠子,衝蘇大建不停的鞠躬道:
“蘇先生,我娘自從我哥走了以後,就沒有過笑臉,真是謝謝你,謝謝你……。”
如果鞠躬三次算死一次的話,這一會的功夫,蘇大建已經完美的演繹了《三生三世十裡桃花》了。
“不用客氣,這都是一個新時代的五好青年應該做的,我這人從小就愛做好事,一天不做渾身難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是,咳咳,那個什麽,你就是呂芳吧?”
“是啊,蘇先生!”
“咳咳,呂芳啊,跟你商量個事情,我呢,從小是被我堂姐揍大的,所以,就一直想要有個妹妹,這樣呢,我也就能像堂姐揍我一樣揍……愛護她,你能滿足我這個願望嗎?”
呂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若狂,點頭如小雞啄米:
“我願意,我願意……。”
“好,從今往後我蘇英俊也有妹妹了,妹啊,記住,以後再受了欺負告訴哥,哥非揍的他萬朵桃花開,讓他知道我蘇英俊的妹妹不是好欺負的,如果你還不解氣,哥還有個好朋友賤人華,到時放他出來咬人……。”
想起小時候哥哥替自己背的鍋,想想近幾年來受的委屈,呂芳再也忍不住了,淚如雨下,一頭撲進蘇大建懷中,大叫一聲:
“哥……嗚嗚……。”
良久,呂芳才從蘇大建懷中抬起頭,不好意思的拿出紙巾擦拭蘇大建被淚水浸濕的衣服。
“哥,把你衣服弄濕了,要不脫下來我給你洗洗吧?”
“不礙事,小時候被狗追的尿褲子都能穿著上一天學,再說,我妹妹的眼淚比這衣服金貴多了……。
” “咯咯,哥你真幽默!”
“小芳啊,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就得多笑,生活嘛,笑一笑就過去了,天塌下來,個高的頂著,哥的個頭可比你高出一個38碼的鞋子。”
蘇大建是個自來熟,一會的功夫就和呂芳打成了一片……,整的朱雅萱感覺自己好像成了一個外人,這個蘇大建真是個神奇的“動物”,幾個小時的功夫,竟然把高玲玉和呂芳哄的笑口常開,要知道,這可是朱雅萱辛苦幾年也沒辦到的事情。
這個蘇英俊表面看起來大大咧咧,實際上心細如發,為了照顧呂芳的薄臉皮,居然主動認呂芳做妹妹,幾聲“娘”叫的真像那麽回事似的,朱雅萱對蘇大建也有了一個重新的認知:心靈美,品德美,長相就算了……。
當高玲玉醒了,果然看到了“鐵牛”,高興極了,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紅綢子包裹的長方形物體,打開紅綢子,裡面是個黃綢子,扒去黃綢子……,直到桌上多了一堆彩色的布條,才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一個精致的小鐵盒子。
蘇大建的心“砰砰砰”跳個不停:難不成是傳國玉璽一類的古董傳家寶?
高玲玉小心翼翼的打開鐵盒子,裡面竟然是一個超大的波板棒棒糖,打開外層的透明包裝紙,拿起下面的棒棒,想要遞給蘇大建,結果,棒棒糖立刻變得四分五裂,看著手裡的“光杆司令”,高玲玉差點急哭了:
“這是鐵牛你小時候最愛吃的,哎呀,怎麽會碎了呢?娘真沒用……。”
猛然,朱雅萱記起來了,這是前年六一兒童節,一時興起,給高玲玉買了一根,沒想到竟然留到了現在,保質期早都過了……。
蘇大建一把拿過盒子,三下五除二就將那些碎糖片塞進口中,嘎嘣嘎嘣的一邊嚼著一邊讚不絕口道:
“哎吆,好吃,太好吃了,謝謝娘……。”
朱雅萱內心的柔荑似乎被觸動了一下……。
……
今天的目的總算達到了,還有意外收獲,下午還得去應付薑慧琴安排的一場相親,離開前,高玲玉又哭的稀裡嘩啦的,蘇大建承諾以後每周都會來看望高玲玉,叮囑高玲玉一定要按時吃藥,好好吃飯,否則,鐵牛就會生氣,高玲玉才破涕為笑。
抽空,朱雅萱又帶著蘇大建特意去拜會了一下院長張盤東,客套了幾句,主要是混個臉熟,否則,萬一哪天蘇大建單獨前來,被當成犯罪分子可就糗大了。
呂芳一直把兩人送到養老院門口,分別時,眼框有些微紅,滿臉希冀道:
“哥,以後你真的還會來嗎?”
“除非你不歡迎我,否則,哥爬也要爬來。”
“咯咯咯……,哥咱們拉勾吧!”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嗯,再加一句,誰變誰是小王八蛋!”
……
遠處,目送兩人離去後,張盤東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恭敬道:
“董事長,小姐走了,一切正常,不過今天同行的還有一個男人,叫鐵牛……。”
“鐵牛……?嗯,我知道了,你做的不錯。”
客廳裡,掛掉電話的朱萬龍,眉頭微皺,喃喃自語道:
“雅萱啊,當年,為父派人去過山城了……唉,可惜了,……你以為自己做的事我一點都不知道,那我就權當個聾啞人吧,希望有朝一日能明白為父的良苦用心……,鐵牛?這是人名?”
……
朱雅萱認為自己的三叉戟座駕有點張揚,所以除了上下班以外,其他時間基本都是束之高閣,而蘇大建則認為自己的“五叉戟”座駕低調的有點過分,很不符合自己張揚的身份,所以就選擇了低碳出行,以至於兩個有車之人出門後大眼瞪小眼……。
坐在出租車裡,朱雅萱打開了話匣子:
“蘇先生,你經常撒謊嗎?”
撒謊對蘇大建來說並不陌生,和挨過的揍一樣多,但這次的謊言,蘇大建感覺是那麽的心安理得,認為是可以載入《蘇大建編年史》的……,但人不能驕傲,就像老蘇同志講的那樣,不能恃才傲物,因此謙虛道:
“我是個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撒謊對我說是家常便飯……那是不可能的,偶爾為之,讓朱小姐見笑了!”
看著蘇大建一本正經的樣子,朱雅萱“噗嗤”一聲樂了:
“呵呵,蘇先生真幽默!”
“朱小姐,咱們現在去哪?”
“陪我去相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