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弄好以後，並不能馬上使用。

　　尤其現在還是冬天，乾燥的速度更慢一些，需要等上幾天才行。

　　不過，林野也並不著急。

　　打算這兩天先跟母親搬過來住，然後暫時還在潘秀華家做窩瓜餅。

　　唐家的房子有年頭了，又很久不住人，會瓦工的李天明又幫著四處的修修補補。

　　直到天都黑了，他們兩人才披著夜色回家。

　　一進屋，林野看到坐在炕邊乾活的潘秀榮眼睛和鼻頭有些紅，立即關切的問道，“媽，你哭了?”

　　潘秀榮忙笑著說，“別擔心，媽沒事。這不是之前調解的人來了嗎，兩女的小嘴叭叭的可真能說，那老太太編排我這不好那不好，還打她，不孝啥的，我也不能當啞巴啊，所以說起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動情了就掉了幾滴眼淚。”

　　林野瞬間覺得好氣又好笑，忙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反正說啥也沒用，我就是要離！那邊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已經商定好了，明天從單位開出來介紹信就去辦離婚手續！”潘秀榮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股終於要解脫了的悵然。

　　林野真是喜出望外。

　　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他知道，其實這個年代離婚難度非常大。

　　首先得過家裡親戚朋友和父母那一關，所有人都會勸想要離婚的人，為了面子，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堅決不能離。

　　然後，單位的人也會出面調解做思想工作，大到國家建設，小到個人前途等等，總之沒有鋼鐵般堅強的意志，沒有誓死就要離婚的決心，一般人扛不住也就稀裡糊塗的將就過下去了。

　　但潘秀榮和林福海身邊都有一個迫切希望他們離婚的人，老太太甚至以死相逼，任憑旁人如何調解也沒用。

　　並且，他們也算是趕上了今年通過的新婚姻法。

　　離婚的條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明確寫了這樣一條:如果夫妻感情破裂，調解無效，準予離婚。

　　而在今年之前，因感情破裂提出離婚不僅不被世俗觀念接受，也不受法律支持，以此為理由向法院上訴要求離婚，往往會被駁回。

　　那幾年裡，有的地方甚至把要求離婚的人員集中起來，辦學習班，改造思想，直到把離婚申請撤回為止。

　　“老二，你都耽誤兩天了，明天趕緊給人家好好賣窩瓜餅去，有你老姨和你老姨夫陪著我就行了。”潘秀榮頓了頓說道，“不然你明天跟著一起去，我怕那老癟犢子和老太太又要起么蛾子！”

　　潘秀華也附和道，“對，大野，你該幹啥幹啥去，有我和你老姨夫呢。”

　　李天明雖然沒在家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是他一點意見都沒有，“有我們陪著你就放心吧，絕對不會讓你媽吃虧受委屈的。”

　　林野雖然挺想全程陪同的，但母親說的也有道理，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臨門一腳出現岔頭，“有我老姨和我老姨夫跟著，我絕對一百個放心啊！那等你們離完婚，咱們就搬家。”

　　“行。到時正好把分的東西直接搬去新家，可不能便宜了老太太和山外那幫人。”潘秀榮咬牙切齒的說道。

　　林野不想母親挑起這個話題，又想起過去那些事情，為此生氣影響心情，故意說起，“對了，人家老板不是給拿油了嗎，明天先煎出來了兩斤，我當樣品。”

　　“好啊，明天起早就給你弄。”

　　因為是之前事先說好了的事情，潘秀榮姐妹倆也沒有絲毫懷疑。

　　第二天，林野收拾準備妥當，趕到市裡農貿市場的時候，已經八點半多了。

　　他一出現，就受到了很多人的注目禮。

　　那位賣山貨的大哥，竟然又幫他佔了位置。

　　“老弟，你怎又兩天沒來呢?我還尋思是不是有啥事了……”

　　畢竟這時候一會兒一變，像他們這樣倒騰東西做小買賣也擔著風險。

　　林野對這位面相憨厚的男人印象很好，笑著說道，“也是有點事耽誤了，但問題不大。大哥，認識好幾天了，還不知道你姓啥呢。”

　　“我姓陳，叫陳偉光。那天我聽見你跟機關食堂那男的說你姓林是吧?”陳偉光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專門聽人家說話似的。

　　林野倒沒覺得有什麽，“對，你叫我小林就行。”

　　陳偉光幫著一起把兩個花筐卸下來。

　　林野剛說完謝謝，攤前就來了人。

　　“今天兩個筐啊，得收你5毛！”

　　林野並不在意這幾毛錢，本著把人趕緊打發走的念頭，痛痛快快的就給了。

　　倒是那個收費的小眼睛，表情有了明顯的變化，最後深深看了林野一眼，然後跺了一下腳離開了。

　　這時，迅速的圍上來好幾個買蘋果的人。

　　林野一看其中的兩三個大爺大娘還是回頭客，連忙收回目光接待顧客。

　　“你這個賣蘋果的可算是來了。還以為你打一槍換個地方去別場兒了，結果滿市裡也沒找著！”

　　“是唄，我天天上午都過來逛，就為了等你。結果你是遲遲的也不出現啊。”

　　“趕緊給我稱五塊錢的，別一會人多買不著了。”

　　“對對，也給我來五塊錢的。”

　　“好咧。”林野笑眯眯的應了一聲，然後掀開了被子用網兜裝蘋果， 順手也把另一個筐打開露出裡麵包裝好的一袋袋窩瓜餅。

　　有人注意到了，立即指著裡面的東西問道，“這是賣的啥?”

　　林野一邊稱重一邊有條不紊的做介紹，“這是從外地運過來的南瓜餅，用糯米和南瓜做成的，特別好吃，一塊錢一袋。”

　　“哎喲，你這小子賣東西是真貴啊！”

　　“可不怎的，就沒有便宜貨呀。”

　　人們雖然七嘴八舌的說著，但也有上手拿起來左看右看的。

　　林野放下杆秤，打開包裡裹了好幾層的鋁飯盒。

　　露出了裡面油汪汪金黃色的小餅，透著誘人的光澤不說，一股甜滋滋香噴噴的味道也傳了出來。

　　“大家可以嘗一嘗看好不好吃。這一袋很重，又不要糧票，還是挺合適的。”

　　因為有過之前又甜又脆蘋果的鋪墊，所以人們對南瓜餅還是挺好奇期待的。

　　況且林野大大方方給人品嘗也不要錢，就算是不想買的也不能錯過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等人們嘗了以後，不得不承認香甜軟糯的確很好吃，而且一塊錢一袋看著也挺多，回去用油一煎全家人可以當飯吃。

　　但凡能夠舍得錢買貴蘋果的人，通常也不會差那一塊錢。

　　因此等到筐裡的蘋果賣完，窩瓜餅也賣出去了10多袋。

　　林野低頭看了看筐裡剩下的那些貨，正琢磨是繼續賣還是收攤回去，旁邊的陳偉光又走了過來。

　　見他站在那裡，似乎想說什麽又有些抹不開的樣子，林野主動問道，“陳哥，你是不是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