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地中心整理出的空地廣場上,樹立著一尊三米高的真龍雕像,雕刻著隆恩蹲坐俯視的模樣,沉默無聲卻又威嚴肅穆,讓人不自覺在石像的注視下心生敬畏,低下雙眼不敢與之對視。
這片廣場通常只會有那些喜愛藝術擅長歌舞的眷族,例如斑貓人、半人馬之類,它們常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後在廣場上演奏豎琴、豎笛以及一種名叫卡塔塔的三弦琴,來感恩現在充實安全的生活。
而例如豺狼人、虎人等好戰種族則時常繞開這裡,它們討厭聽到那些軟弱的家夥歌頌平靜的生活,完成工作的它們更喜歡去領主大人為矮人修建的酒館,用名叫“酒”的怪味水來發泄它們過剩的精力。
但今天,這片廣場卻匯聚了大群的豺狼人、虎人、熊人等眷族,它們都豎起了耳朵,聽著一隻狗頭人大聲地宣讀著它們的主人隆恩頒布的征兵令。
通常來說,一頭真龍的眷族都是它的士兵,在它需要的情況下,一聲令下,所有眷族都必須為它而戰,但隆恩的命令卻是讓它們自願入伍。
對於好戰的眷族來說,自願的那一部分直接被它們無視。
自從成為隆恩的眷族以來,雖然它們每天只需要工作就能獲得食物,以及幾枚可以用來換取食物的銅幣,但這樣的生活顯然是在壓抑它們侵略戰鬥的天性。
隆恩的命令它們不敢違抗,但壓抑久了時不時也會有鬥毆的情況發生,為了這些天性好戰者的心理健康,隆恩也沒有徹底禁止打架鬥毆,隻下令必須雙方同意才能在不破壞領地財產、傷害他人、危及生命的情況下進行公正決鬥。
而隆恩頒布的征兵令,無異於是給這些好戰嗜血的家夥提供了一個新的去處,一個擺脫這種枯燥乏味生活的機會。
大量的豺狼人、虎人、熊人都排著隊,等著在登記名冊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隊伍排出去幾百米遠,甚至還有排隊者為了插隊大打出手。
這一切都在隆恩的預料之中,他沒必要強行讓所有眷族都為他去戰鬥,那樣各種眷族混雜在一起的軍隊只會是一團勉強聚合的散沙,看似人數眾多,實際上卻一碰就碎。
還不如讓那些渴望戰爭的家夥組建訓練出一支人數精減,但戰意高昂的真正的軍隊。
隆恩需要的是能撕碎敵人的尖刀部隊,而不是臃腫無力的雜牌軍。
在大多是豺狼人、熊人、虎人組成的隊伍中,一隻雌性斑貓人伸長了脖子看向前面,數著還有多少人還要多長時間才能輪到她。
“迪莉迪絲!跟我回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毛發發白的中年斑貓人拉住了迪莉迪絲的手,就要將她從排隊的人群中拽出來。
“卡卡西米大叔!”
迪莉迪絲一個不留神,被力氣更大的中年斑貓人卡卡西米拽了出去。
“你在這是要幹什麽?你也要報名?”
卡卡西米深皺著眉頭,質問著年輕的斑貓人迪莉迪絲:“你知不知道報了名是要去做什麽?是去參加戰爭!不是小斑貓人互相咬毛那種小打小鬧,是比以前跟豺狼人戰鬥還要危險的戰爭!”
卡卡西米的話引得周圍的豺狼人投來不善的目光以及低沉的犬類低吼聲。
卡卡西米盯著迪莉迪絲,激動得瞳孔豎成一條細線,唇瓣上的胡須高高揚起。
“領主大人讓我們自願報名,就是不想讓不擅長戰鬥的眷族參與戰爭!你以為你能做什麽?你的力氣甚至還沒一個人類大!你連盔甲都穿不上!”
雖然從小沒少聽從卡卡西米的訓誡,
她才能有驚無險地長大到十九歲,但迪莉迪絲這次隻想遵循自己的自願。 迪莉迪絲別過頭去,道:“才不是,我跟黑石鎮那邊的人類打聽過了,戰爭需要斥候,斥候要跑得快的、會藏起來的人,我最擅長這個,領主大人的軍隊也是要斥候的!我可以在戰爭裡派上用場!”
“領主大人給了部落安全的生活,咪路嬸嬸、小佩西她們才能不被餓死,大家才能過上好日子,現在領主大人需要我們,我們更要報答領主大人!這都是小時候您教我們的!”
卡卡西米聽著迪莉迪絲對自己的頂撞,氣得呲出牙齒,脖頸上的毛發炸開。
“戰爭是會死人的!比部落兩百年死的人都要多得多!你的父母把你交給我,我就不能讓你去送死!跟我回去!”
迪莉迪絲聽到“父母”這個單詞, 耳朵和胡須都軟軟地耷拉了下去,但她仍然執拗地低著頭,不肯挪開腳步。
“你!”卡卡西米面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頭一回在自己面前如此倔強的小姑娘,第一次生出一股無力感。
她已經是一隻成年的斑貓人了,有足夠的能力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自己的管束對她,對其他幾個年輕的斑貓人來說更像是無用的嘮叨了吧。
卡卡西米歎了口氣,豎起的胡須落下,沒有看迪莉迪絲,轉身離開了排隊的人群。
迪莉迪絲見卡卡西米遠去,想要插回之前排隊的位置,卻在一頭原本排她身後,強壯高大的虎人不善的目光中默默走到了隊伍的末尾。
跟著隊伍緩緩前進的迪莉迪絲回想起卡卡西米微躬的背影,又不禁有些後悔,覺得自己的態度應該更柔和一些,至少就不會太傷卡卡西米大叔的心。
“但是我一定要參軍,我要為領主大人戰鬥!只有這樣才能報答領主大人的恩情!”
就在迪莉迪絲握緊毛茸茸的拳頭為自己加油打氣時,幾個瘦高的身影站到了她的身後,熟悉的氣味讓迪莉迪絲慌忙轉身。
在她的身後站著幾個熟悉的族人,為首的是毛發已經發白的卡卡西米。
“卡卡西米大叔……”
卡卡西米冷著臉,胡須上下抖動:“你們都想去,我乾脆也一起去好了,免得你們這些年輕的小崽子壞了領主大人事!”
“卡卡西米大叔!”
迪莉迪絲毛茸茸的尾巴高興得左右搖擺。